第59章 不分彼此
“这是我们的情分,不是本分,你们都记牢了。”
在座序齿苏适意最年幼,她说话之间也都很尊敬他们,今日却是真正的居高临下。
厅上的所有人都跪了下去,许多刚刚提拔上来的年轻官员都被少主震撼到,没想到一个女子竟能这般有气势。
颜易站起来的时候差点要一头栽倒,还是旁边的人扶了一把才稳住了身子。
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这段时日少主在借一切机会敲打他。
一种不安的感觉在颜易的全身弥漫开来。
苏适意回到自己屋子就接到了新的战报。
即便她才议事回来,已经筋疲力尽,但还是一刻都不敢耽搁的打开。
看着看着,苏适意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华如昼比她想象的还要狠,真是让人兴奋。
她立刻铺开绢纸,提笔写了一封信,由于激动,手下的字龙飞凤舞,南言差点没有认出来。
其实连南言都没想到,华如昼竟然敢私自调兵,调的还是华城主亲掌的五万都城卫军。
所有城池都震惊了。
都城卫军是用来护卫都城安全的,只有城主才能调用,每个城池都是这样。
苏沉失踪最麻烦的也是这个,都城卫军是苏适意无法调用的,所以苏沉才会让戈弋拼死也要将那封信送回,因为那就记载了第二种调用都城卫军的方法。
但并不是所有城池的都城卫军都有两种调用方法,有些城池就是城主不下令,都城卫军死也不会听从其他人的命令,无论是夫人也好,还是少主也好,都没有办法随随便便调动都城卫军。
华如昼此举简直像是一个惊雷响在九城上空。
一个庶出二公子,竟然随随便便就调动了都城卫军,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但是边境深深旌旗,鲜明的“卫”字又的确不是作假。
老百姓看不出什么门道,只知道中京又要乱了,在朝的人都纷纷猜测华二公子此举是得了华城主的授意,如果说华二公子是自己私自调动的这五万人,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苏适意对他如何调动这五万人颇感兴趣,但是同时也知道,这种事恐怕连南言都想不出来,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看着,南陵城内会是什么反应。
出人意料的平静。
华阳既没有迅速召回都城卫军,也没有明确表示对华如昼的支持。
苏适意觉得自己大概能明白华阳的意思。
卫军被调出已经是不可改变的事实了,再去苛责华如昼,只会让其他几城看笑话,甚至乘虚而入。但是他又没有明确表示支持华如昼,依旧是进可攻退可守。
不愧是老狐狸。
苏适意不知怎的,觉得华如昼有点可怜,就凭华阳对待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恐怕他从未体会过什么叫做父子亲情,有的只是算计和相互倾轧。
这么想着,苏适意就无比温柔的看着眼前正饿的狼吞虎咽的苏沫,还频繁给他夹菜。
苏沫一向认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于是决定一个人出去吃。
元夕进来的时候看见他们家公主端着饭碗在门口吃饭的场景。
元夕无语望天。
他等着两位把饭吃完才进去回禀。
“少主,之前走了的那三百余名流民现在又请求入城。”
苏适意笑了。
“闹起来了?”
“他们在城门口赖着不肯走。”
苏适意捧着茶杯暖手,吃饱喝足舒服的窝在椅子里,懒洋洋道:“有把之前我说过的话重复吗?”
元夕点头。
“但是他们都不走,说如果江南不收留他们,他们就只能饿死在外面了。”
元夕的脸色显然十分不好看,他没想到世上还有这等无赖的人,先前是他们自己闹着要走,江南城为他们着想反而落得个坏名声。现在中京出事了,他们又回来,在城门口撒泼打滚的,着实是让人不快。
苏适意咯咯笑出了声。
苏沫和元夕熟知她的性格,知道她笑不是因为开心。
“元夕,出去告诉他们,就说之前放他们出去的时候开了城门,不留神城门坏了,现在打不开,让他们从韫词边城绕过来吧。”
苏沫不禁暗叹,她姐果然是厉害。
不管她们给出什么理由,最终都会在九城之间落人口实,但是她姐这么说的意思是,并非他们江南不愿意接纳流民,只是城门打不开,谁都没办法。
理由摆在这里,信与不信,随便。
绕到韫词边城,还不如直接去江北来得快呢。恐怕这事一传出去,不管是即将投奔江南的,还是现在在江南城内的流民,都不会再轻易的反反复复,徒增他们的麻烦。
苏适意吩咐完直接倒在小榻上午睡,苏沫轻手轻脚的给她盖好被子,又把炭火烧旺,还开了一点窗户,才悄悄出去了。
元夕正在院子里等着。
“公主…”
苏沫摆摆手:“从城楼上运送一些食物和衣物出去。”
她向苏适意的方向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其实明明就狠不下心,但是江南城少主,终究不能只是苏适意。
很多人听说要绕到韫词边城,都四散而去,企图能够得到其他城池的收留。
苏适意展开绑在信鸽腿上的绢纸,上书:祸水东引。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承认自己这么做是有些不地道,那些流民进城不成自然去投奔了江北,无形之中就给南言增添了麻烦。
她只好在回信上很狗腿的写了个“与师兄不分彼此,多谢。”
南言看着“不分彼此”四个字,心情格外的好。
正坐他下首的一众大臣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主竟然会有这样的神情,着实让他们惊到了。
一位老臣颤颤巍巍开口:“少主,可是中京那边传了消息来?”
南言一瞬间又恢复了冷峻的模样。
“五万卫军就地扎营,没有下一步动作。”
这好像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或者是坏消息,众人腹诽。
不过也没有人敢多问少主的私事,既然中京和濮蜀南陵一时之间都没有动静,他们就先静观其变。
大家又都继续商讨一些城内的事情。
“少主,墨小姐的婚事是否可以定下来了?”一位少史说道。
南言正写着字的手一顿,一滴墨滴落,晕在纸上,无边际的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