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海王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三 秦始皇陵地宫设计之二:“人鱼膏”烛

《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关于秦始皇陵地宫照明方式所谓“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的“人鱼膏”,后来或写作“人膏”。

如《汉书》卷三六《刘向传》载刘向对厚葬的批评,说到秦始皇陵成为厚葬史上的极端案例:

秦始皇帝葬于骊山之阿,下锢三泉,上崇山坟,其高五十余丈,周回五里有余。石椁为游馆,人膏为灯烛,水银为江海,黄金为凫雁。珍宝之臧,机械之变,棺椁之丽,宫馆之盛,不可胜原。

特别说到“人膏为灯烛”。[26]《通志》卷七八上《宗室传第一上·前汉》“刘向”条引“人膏为灯烛”说。宋人宋敏求《长安志》卷一五《县五》引《刘向传》也作“人膏为灯烛”。罗璧《识遗》卷二《历代帝陵》引作“人膏为灯油”。《太平御览》卷八七○引《史记》曰:“始皇冢中以人膏为烛。”刘向“人膏”之说,不少学者多所取信。王益之《西汉年纪》卷二六、徐天麟《西汉会要》卷一九《礼十四》、杨侃《两汉博闻》卷四[27],明人李光瑨《两汉萃宝评林》卷上[28]、梅鼎祚《西汉文纪》卷一七[29]、吴国伦《秦汉书疏·西汉书疏》卷五《汉成帝》[30]、严衍《资治通鉴补》卷三一《汉纪二三》[31],清人沈青峰《雍正陕西通志》卷七○《陵墓一·临潼县》及卷八六《艺文二·奏疏》[32]、严长明《乾隆西安府志》卷七○《艺文志下》[33]均言“人膏”。所谓“人膏”,容易理解为人体脂肪。[34]值得注意的史料有《金史》卷五《海陵亮纪》:“煮死人膏以为油。”《金史》卷一二九《佞幸传·李通》:“煮死人膏为油用之。”[35]以人体脂肪作为照明燃料的情形,又见于《后汉书》卷七二《董卓传》的记载:吕布杀董卓,“士卒皆称万岁,百姓歌舞于道。长安中士女卖其珠玉衣装市酒肉相庆者,填满街肆”。“乃尸卓于市。天时始热,卓素充肥,脂流于地。守尸吏然火置卓脐中,光明达曙,如是积日。”[36]

然而,又有学者对“人膏”之说予以澄清。有宋代学者写道:“人膏为灯烛。宋祁曰:《史记》作‘人鱼膏’。”[37]明人张懋修说,“《汉书·刘向传》谏厚葬有引始皇‘人膏以为灯烛’语,明明落一‘鱼’字,是后人校刊者削去耳。按始皇营骊山,令匠作机巧,作弩矢,有所穿近,矢辄射之,水银为江海,上具天文,珠玑为之,以人鱼膏为灯烛。按《山海经》:‘人鱼膏燃,见风愈炽。’是始皇之防地风之息耳。始皇虽役徒七十万,匠人机巧,死者辄埋其下,然未闻锻人膏以为烛者。”[38]清王先谦《汉书补注》在《楚元王传》的内容中也写道:“人膏为灯烛。宋祁曰:《史记》作‘人鱼膏’。”[39]沈家本《诸史琐言》卷七“人膏为灯烛”条:“《史记》作‘人鱼膏’,按此当从《史记》,秦虽虐,未必用人膏。”[40]

也有学者指出,所谓“人膏”者,其实就是“鱼膏”,如明李时珍《本草纲目》卷四四《鳞之三》“img鱼”条《集解》引弘景曰:“人鱼,荆州临沮青溪多有之……其膏然之不消耗,秦始皇骊山冢中所用人膏是也。”[41]又清袁枚《随园诗话》卷一五引赵云松《从李相国征台湾》云:“人膏作炬燃宵黑,鱼眼如星射水红。”[42]其中所谓“人膏”,可能就是“鱼膏”。

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对于“人膏”或“人鱼膏”的解释,或涉及“鲸鱼”。如清方旭《虫荟》卷四《鳞虫》“鲵鱼”条:“鲵鱼膏燃之不灭,秦始皇骊山冢中所用‘人膏’即此。或曰即鲸之雌者,误。”[43]

秦始皇陵地宫所谓“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水经注·渭水下》作“以人鱼膏为灯烛,取其不灭者久之”,《太平御览》卷五六○引《皇览·冢墓记》作“以人鱼膏为灯,度久不灭”。对于所谓“人鱼”,认识有所不同。

裴骃《集解》:“徐广曰:‘人鱼似鲇,四脚。’”张守节《正义》引录了对“人鱼”的不同解说:“《广志》云:‘鲵鱼声如小儿啼,有四足,形如鳢,可以治牛,出伊水。’《异物志》云:‘人鱼似人形,长尺余。不堪食。皮利于鲛鱼,锯材木入。项上有小穿,气从中出。秦始皇冢中以人鱼膏为烛,即此鱼也。出东海中,今台州有之。’按:今帝王用漆灯冢中,则火不灭。”提供秦始皇陵用以照明的“人鱼膏”的“人鱼”“出东海中”,应当看作重要的早期海洋学的信息。

《三国志》卷一五《魏书·刘馥传》记载,刘馥为扬州刺史,于合肥建立州治,“高为城垒,多积木石,编作草苫数千万枚,益贮鱼膏数千斛,为战守备。建安十三年卒。孙权率十万众攻围合肥城百余日,时天连雨,城欲崩,于是以苫蓑覆之,夜然脂照城外,视贼所作而为备,贼以破走”。以“鱼膏”“为战守备”,实战中“夜然脂照城外,视贼所作而为备”,即用以照明。[44]以鱼类或海洋哺乳动物脂肪作照明燃料的情形,又见于《说郛》卷五二上王仁裕《开元天宝遗事》“馋鱼灯”条:“南中有鱼,肉少而脂多。彼中人取鱼脂炼为油,或将照纺织机杼,则暗而不明;或使照筵宴,造饮食,则分外光明。时人号为‘馋鱼灯’。”[45]又如元人汪大渊《岛夷志略》“彭湖”条说当地“风俗”,可见“鱼膏为油”之说。元人杨载:《废檠》诗有“鱼膏虽有焰,蠧简独无缘”句,也说“鱼膏”作灯具燃料照明的情形。[46]清人陈元龙《格致镜原》卷五〇《日用器物类二·灯》“灯台”条引《稗史类编》:“正德八年,琉球进玉脂灯台。油一两可照十夜,光焰鉴人毛发,风雨尘埃皆所不能侵。”[47]这里所说的“脂”、“油”,既出“琉球”,很可能是海鱼的脂肪。

明人胡世安《异鱼图赞补》卷中引陶弘景云:“人鱼膏燃之不消,秦皇骊冢所用人膏是也。”又引《杂俎》:“梵僧普提胜说异鱼,东海渔人言,近获一鱼,长五六尺,肠胃成胡鹿刀塑之状,号‘秦皇鱼’。”出“东海”之“秦皇鱼”与“秦皇骊冢所用人膏”、“人鱼膏”并说,值得我们注意。

以为“以人鱼膏为烛”的“人鱼”“出东海中”,为“东海渔人”所识的说法,是值得重视的。

清人吴雯《此身歌柬韩元少先生》咏叹古来厚葬风习,有诗句似乎涉及秦陵葬制:“总使千秋尚余虑,金蚕玉碗埋丘垄。水银池沼杂凫雁,可怜长夜鱼灯红。”除“水银池沼”外,又说到“鱼灯”。[48]

《艺文类聚》卷八〇引梁简文帝《咏烟》诗曰:“浮空覆杂影,含露密花藤。乍如洛霞发,颇似巫云登。映光飞百仞,从风散九层。欲持翡翠色,时吐鲸鱼灯。”说到“鲸鱼灯”光飞烟吐的情形。南朝陈江总《杂曲三首》之三又可见“鲸灯”:“鲸灯落花殊未尽,虬水银箭莫相催。”[49]所谓“鲸灯”或“鲸鱼灯”,我们不清楚定名的原因,是因为形制仿拟鲸鱼,还是以鲸鱼的“膏”作为燃料。

中原居民对鲸鱼早有认识。宋正海、郭永芳、陈瑞平《中国古代海洋学史》写道:“关于鲸类,不晚于殷商,人们对它已有认识。安阳殷墟出土的鲸鱼骨即可为证。”[50]据德日进、杨钟健《安阳殷墟之哺乳动物群》记载,殷墟哺乳动物骨骼发现有:“鲸鱼类:若干大脊椎骨及四肢骨。但均保存破碎,不能详为鉴定。但鲸类遗存之见于殷墟中,乃确切证明安阳动物群之复杂性。有一部,系人工搬运而来也。”[51]秦都咸阳兰池宫据说有仿拟海洋的湖泊,其中放置鲸鱼模型。《史记》卷一二《孝武本纪》言建章宫“大池”、“渐台”,司马贞《索隐》引《三辅故事》:“殿北海池北岸有石鱼,长二丈,广五尺。”秦封泥有“晦池之印”。[52]“晦”可以读作“海”。“晦池”就是“海池”。[53]《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记载:“始皇梦与海神战,如人状。问占梦,博士曰:‘水神不可见,以大鱼蛟龙为候。今上祷祠备谨,而有此恶神,当除去[54],而善神可致。’乃令入海者赍捕巨鱼具,而自以连弩候大鱼出射之。自琅邪北至荣成山,弗见。至之罘,见巨鱼,射杀一鱼。遂并海西。”这里所谓“大鱼”、“巨鱼”,有人认为就是“鲸鱼”。[55]有关鲸鱼死亡“膏流九顷”的记载[56],说明鲸鱼脂肪受到的重视。人类利用鲸鱼脂肪的历史相当久远。[57]中国海洋史比较确切的取鲸鱼脂肪作照明燃料成为经济生活重要内容的记载,可能始自明代。骆国和《湛江鲸鱼史话》说:“自明朝起,雷州府的捕鲸已远近闻名。鲸鱼脂肪非常丰富,厚达十几至几十厘米,渔民很早已会用鲸脂制油,作为渔业实物税,向朝廷进贡。古时没有煤油,用鲸油点灯照明,无烟无臭耐用,是宫廷最为欢迎的贡品。据记载,明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雷州府进贡鲸油就有3184市斤28市两4市钱,首推遂溪进贡最多。到明弘治十五年(1502年)徐闻的鲸油上贡跃居雷州府首位,雷州府进贡鲸油为广东之冠。明末清初,捕鲸更是普遍。徐闻沿海的外罗、新寮、城内、白茅一带的海公船(捕鲸船),鼎盛时期达百艘。仅新寮六湾村就有30吨级帆船10艘,捕鲸人数过百,由此可见当时捕鲸业相当发达。”[58]清人刘嗣绾《灯花四十韵》有诗句:“到处鲸膏润,谁家蜡泪悬。罢书燕地烛,曾禁汉宫烟。”[59]明说“鲸膏”用作照明燃料。

清人汤右曾《漫成》诗其一有这样的诗句:“堂堂大将执枹鼓,汾阳远孙阚虓虎。莫道潭中巨鲤鱼,横海长鲸膏砧斧。”[60]所谓“横海长鲸膏砧斧”甚至说到了取得“鲸膏”的具体方式。

中国人较早获得欧洲取“鲸油”为用的知识,见于魏源《海图国志》有关“北海隅之冰兰岛”的记载,“其地近英国之北有法吕群岛,居民只十之七余,皆荒寒之地,惟业渔及水手。又有青地,广袤二万方里,居民二万四千。冰雪长年不消,无草木食物,居民捕鱼而饮其油。其鲸油所用甚广。各国之船入夏与蛟鼍并伐取之。”[61]又严复《原富》载荷兰事:“凡干鱼及鲸鬐、鲸油,若他鱼膘,不由英船捕获晒制者,其进口税加倍。”[62]

秦始皇陵“以人鱼膏为烛,度不灭者久之”的“人鱼膏”如果确是鲸鱼脂肪,则也可以看作书写了以鲸鱼为对象的海洋资源开发史的重要一页。

有人认为,春秋齐国制作的人形铜灯,是以“鲸鱼脂肪”为燃料的照明工具。[63]如果所论确实,则可以说明齐人海洋开发的又一贡献。

《艺文类聚》卷八○引魏殷臣《鲸鱼灯赋》提供了年代更早的关于“鲸鱼灯”的信息:

横海之鱼,厥号惟鲸。普彼鳞族,莫与之京。大秦美焉,乃观乃详。写载其形,托于金灯。隆脊矜尾,鬐甲舒张。垂首俯视,蟠于华房。状欣欣以竦峙,若将飞而未翔。怀兰膏于胸臆,明制节之谨度。伊工巧之奇密,莫尚美于斯器。因绮丽以致用,设机变而罔匮。匪雕文之足玮,差利事之为贵。永作式于将来,来跨千载而弗坠。

诗句明确可见“横海之鱼,厥号惟鲸”,“写载其形,托于金灯”,似乎说“鲸鱼灯”的形式是仿拟“普彼鳞族,莫与之京”的鲸鱼。甚至“隆脊矜尾,鬐甲舒张”,又“垂首俯视,蟠于华房”,而且“状欣欣以竦峙,若将飞而未翔”,形象真实而生动。但是,我们又注意到,描写这种灯具的文字也关注燃料的盛储和使用:“怀兰膏于胸臆,明制节之谨度。伊工巧之奇密,莫尚美于斯器。因绮丽以致用,设机变而罔匮。”所谓“明制节之谨度”,言可以光焰长久。而“伊工巧之奇密”与“设机变而罔匮”,都强调机械结构设计和制作的巧妙。至于这种“鲸鱼灯”“胸臆”中所怀储的“兰膏”是否可能取自“鲸鱼”的脂肪呢?就现有资料似乎不得而知。但是我们读《艺文类聚》卷八〇引周庾信《灯赋》:“香添燃蜜,气杂烧兰。烬长宵久,光青夜寒。秀帐掩映,img膏照灼。动鳞甲于鲸鱼,焰光芒于鸣鹤。”其中“img膏照灼”,明确说是以鱼类脂肪作燃料。所谓“动鳞甲于鲸鱼,焰光芒于鸣鹤”,应是指灯具造型有仿“鸣鹤”的设计,而言“鲸鱼”者,似未可排除“鲸”“膏”作为燃料来源的可能。否则为什么要在这里说到“鲸鱼”呢?明人杨慎《羊皮彩灯屏》诗:“雁足悬秦殿,鲸膏朗魏宫。何似灵羱鞹,扬辉玄夜中。百琲添绚烂,七采斗玲珑。洛洞金光彻,东岳玉华融。”[64]列说多种宫廷灯具,所谓“鲸膏朗魏宫”,有可能与魏殷臣《鲸鱼灯赋》有关,是明确指出以“鲸膏”为燃料的。而与“魏宫”对仗工整的“秦殿”句,暗示作者对于秦始皇陵灯烛的认识可能与“鲸膏”有关。清人翟灏《小隐园灯词为杭堇浦赋》之三:“冰池倒影薄银纱,槭树无春也著花。颇笑月娥佳思短,鲸膏未尽影先斜。”[65]则说非宫廷使用的一般的“灯”也以“鲸膏”作为燃料。

《鲸鱼灯赋》的作者魏殷臣去秦未远,所说“大秦美焉,乃观乃详”,使我们自然会联想到秦始皇陵地宫的照明设施。而《太平御览》卷八七○引《三秦记》果然有这样明确的说法:“始皇墓中,燃鲸鱼膏为灯。”

清人洪亮吉《华清宫》诗写道:“秦皇坟上野火红,万人烧瓦急筑宫。筑基须深劚山破,百世防惊祖龙卧。云暄日丽开元朝,祖龙此时庶解嘲。人间才按羽衣曲,地下未烬鲸鱼膏。前人愚,后人巧,工作开元逮天宝。离宫别馆卅里环,罗绮障眼如无山。红阑影向空中折,高处疑通广寒窟。”[66]所谓“地下未烬鲸鱼膏”,对于“秦皇坟”“地下”的照明燃料,判断为“鲸鱼”脂肪。清人董祐诚《与方彦书》有“读碣骊坂”语,带读者进入秦陵神秘境界,又言“而玉碗夜闭,幽燐星飞,铜仙秋寒,铅泪露咽,鲸膏未烬而劫灰已平矣”[67],也明确说“骊坂”之下,燃烧的是“鲸鱼膏”。

当然,秦始皇陵“人鱼膏”之谜的彻底解开,地宫照明用燃料品质的最终认定,应当有待于依据考古工作收获的确切判断。


[1]王子今:《史记的文化发掘》,湖北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第212页。

[2]《诗·小雅·正月》:“终其永怀,又窘阴雨。”毛传:“窘,困也。”《离骚》:“何桀纣之猖披兮,夫唯捷径以窘步。”王逸注:“窘,急也。”

[3]《史记》卷一二四《游侠列传》:“适有天幸,窘急常得脱。”

[4]《淮南子·要略》:“穿通窘滞,决渎壅塞。”

[5]〔汉〕刘向《九叹·远逝》:“日杳杳以西颓兮,路长远而窘迫。”〔宋〕洪兴祖撰,白化文等点校:《楚辞补注》,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295页。

[6]〔汉〕王粲《大暑赋》:“体烦茹以於悒,心愤闷而窘惶。”费振刚、胡双宝、宗明华辑校:《全汉赋》,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年版,第668页。

[7]《史记》卷五《秦本纪》记载“缪公窘”情形,即:“与晋惠公夷吾合战于韩地。晋君弃其军,与秦争利,还而马img。缪公与麾下驰追之,不能得晋君,反为晋军所围。晋击缪公,缪公伤。”晋君“马img”,是晋惠公先于秦穆公而“窘”。张守节《正义》:“《国语》云:‘晋师溃,戎马还泞而止。’韦昭云:‘泞,深泥也。’”《史记》卷三九《晋世家》的记载是:“秦缪公、晋惠公合战韩原。惠公马img不行,秦兵至,公窘……”“马img不行”,司马贞《索隐》:“谓马重而陷之于泥。”

[8]金德建:《〈秦记〉考征》,《司马迁所见书考》,上海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15—416页。参看王子今《〈秦记〉考识》,《史学史研究》1997年第1期;《〈秦记〉及其历史文化价值》,《秦文化论丛》第5辑,西北大学出版社1997年版。

[9]《史记考证》,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附。

[10]张在明主编:《中国文物地图集·陕西分册》,西安地图出版社1998年版,第195、348页。

[11]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编著:《中国考古学·秦汉卷》,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0年版,第55—70页。

[12]《问陶之旅:古陶文明博物馆藏品掇英》,紫禁城出版社2008年版,第171页。

[13]傅嘉仪:《秦封泥汇考》,上海书店出版社2007年版,第179页。

[14]周晓陆、陈晓捷、李凯:《于京新见秦封泥中的地理内容》,《西北大学学报》2005年第4期。

[15]《史记》卷二八《封禅书》记述建章宫的营造:“其北治大池,渐台高二十余丈,命曰太液池,中有蓬莱、方丈、瀛洲、壶梁,象海中神山龟鱼之属。”《史记》卷一二《孝武本纪》有同样的内容,司马贞《索隐》引《三辅故事》说:“殿北海池北岸有石鱼,长二丈,广五尺,西岸有石龟二枚,各长六尺。”所谓“殿北海池”值得注意。

[16]参看王子今《秦汉宫苑的“海池”》,《大众考古》2014年第2期。

[17]张守节《正义》:“颜师古云:‘三重之泉,言至水也。’”

[18]裴骃《集解》引徐广曰:“一作‘锢’。锢,铸塞。”

[19]张守节《正义》:“言冢内作宫观及百官位次,奇器珍怪徙满冢中。”

[20]参看王子今《略论秦始皇的海洋意识》,《光明日报》2012年12月13日。

[21]《说郛》卷二七下杨奂《山陵杂记》:“齐桓公墓在临淄县南二十一里牛山上,亦名鼎足山,一名牛首img,一所三坟。晋永嘉末,人发之。初得版,次得水银池,有气不得入,经数日乃牵犬入中,金蚕数十簿,珠襦玉匣缯彩军器,不可胜数。又以人殉葬,骨肉狼籍。”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22]“水银为池”故事又见于《南史》卷四三《齐高帝诸子列传下·始兴简王鉴》记载,萧鉴在益州时,“于州园地得古冢,无复棺,但有石椁。铜器十余种,并古形,玉璧三枚,珍宝甚多,不可皆识,金银为蚕、蛇形者数斗。又以朱沙为阜,水银为池。左右咸劝取之。(萧)鉴曰:‘皇太子昔在雍,有发古冢者,得玉镜、玉屏风、玉匣之属,皆将还都,吾意常不同。’乃遣功曹何伫为之起坟,诸宝物一不得犯。”又如《大金国志》卷三一《齐国刘豫录》:“西京兵士卖玉注椀与三路都统,(刘)豫疑非民间物,勘鞫之,知得于山陵中,遂以刘从善为河南淘沙官,发山陵及金人发不尽棺中水银等物。”宋元间人周密《癸辛杂识》续集卷上“杨髡发陵”条引录杨琏真加“其徒互告状”,有关于盗发宋陵的较具体的资料,言“断理宗头,沥取水银、含珠”。吴企明点校,中华书局1988年版,第152页。

[23]墓中置“水银池”,用水银挥发的气体毒杀盗墓者,是一种充分利用各种手段反盗墓的典型史例。而盗墓者“经数日”以散发毒气,又“牵犬入中”,发明以狗带路的方式,正是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24]常勇、李同:《秦始皇陵中埋藏汞的初步研究》,《考古》1983年第7期。

[25]刘士毅主编:《秦始皇陵地宫地球物理探测成果与技术》,地质出版社2005年版,第26、58页。

[26]文渊阁《四库全书》本《汉书》有注文:“宋祁曰:《史记》作‘人鱼膏’。”

[27]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28]明万历二十年刻本。

[29]清文渊阁《四库全书》补配清文津阁《四库全书》本。

[30]明嘉靖三十七年刻本。

[31]清光绪二年盛氏思补楼活字印本。

[32]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33]清乾隆刊本。

[34]《通典》卷一七一《州郡》:“秦汉之后,以重敛为国富,卒众为兵强,拓境为业大,远贡为德盛,争城杀人盈城,争地杀人满野。用生人膏血,易不殖土田。小则天下怨咨,群盗蜂起;大则殒命歼族,遗恶万代,不亦谬哉!”中华书局1984年版,第907页。金元好问《长城》诗有关秦史的感叹也说到“生人膏血”:“秦人一铩连鸡翼,六国萧条九州岛一。祖龙跋扈侈心开,牛豕生民付砧img。诗书简册一炬空,欲与三五争相雄。阿房未了蜀山上,石梁拟驾沧溟东。生人膏血俱枯竭,更筑长城限裘褐。卧龙隐隐半天下,首出天山尾辽碣。岂知亡秦非外兵,宫中指鹿皆庸奴。骊原宿草犹未变,咸阳三月为丘墟。黄沙白草弥秋塞,惟有坡陁故基在。短衣匹马独归时,千古兴亡成一慨。”《中州集》卷五,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35]对于所谓“人膏”,又有其他理解。如宋唐慎微《证类本草》卷四:“仰天皮,无毒,主卒心痛中恶,取人膏和作丸服之一七丸。人膏者,人垢汗也。揩取仰天皮者,是中庭内停污水后干地皮也。取卷起者,一名掬天皮,亦主人马反花疮,和油涂之佳。”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以“人垢汗”解“人膏”,与可以“煮”“为油”的“人膏”明显不同,但也是取自人身。

[36]南朝陈徐陵《劝进梁元帝表》以此与姜维故事并说:“既挂胆于西州,方燃脐于东市。”《文苑英华》卷六〇〇,中华书局1966年版,第3114页。杜甫《郑驸马池台喜遇郑广文同饮》诗也写道:“燃脐郿坞败,握节汉臣回。”《补注杜诗》卷一九,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37]〔宋〕佚名:《汉书考正》,清景钞元至正三年余氏勤有堂刻本。

[38]《墨卿谈乘》卷三《史集》“人膏灯烛”条,明刻本。

[39]清光绪刻本。

[40]民国《沈寄簃先生遗书》本。

[41]文渊阁《四库全书》本。清胡世安《异鱼图赞补》卷中《倮虫鱼》引陶弘景云:“人鱼膏燃之不消,秦皇骊冢所用人膏是也。”明崇祯刻本。

[42]清乾隆十四年刻本。

[43]清光绪刻本。

[44]〔明〕罗贯中《三国志通俗演义》卷一〇作:“作草苫数千枚,贮鱼膏数百斛,为守战之具。”明嘉靖元年刻本。数量较《三国志》记载大幅度减少,应是作者未能理解这些“战守备”具体使用的情形。

[45]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46]〔元〕杨载:《杨仲弘集》诗集卷二《五言律诗》,《四部丛刊》景明嘉靖本。

[47]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48]《莲洋诗钞》卷二《七古》。

[49]〔宋〕郭茂倩:《乐府诗集》卷七七,中华书局1979年版,第1091页。

[50]海洋出版社1989年版,第348页。

[51]《中国古生物志》丙种第十二号第一册,实业部地质研究所、国立北平研究院地质学研究所中华民国二十五年六月印行,第2页。此信息之获得承袁靖教授赐示,谨此致谢。

[52]《问陶之旅:古陶文明博物馆藏品掇英》,第171页。

[53]参看王子今《秦汉宫苑的“海池”》,《大众考古》2014年第2期。

[54]《太平御览》卷八六引《史记》作“当降去”。

[55]如唐李白《古风五十九首》之三:“秦皇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连弩射海鱼,长鲸正崔嵬。额鼻象五岳,扬波喷云雷。鬐鬛蔽青天,何由睹蓬莱。徐巿载秦女,楼船几时回。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清〕王琦注:《李太白全集》卷二,中华书局1977年版,第92页。元吴莱《昭华管歌》诗:“临洮举杵送役夫,碣石挟弩射鲸鱼。”《渊颖集》卷四,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56]《太平御览》卷九三八引《魏武四时食制》曰:“东海有大鱼如山,长五六丈,谓之鲸鲵。次有如屋者。时死岸上,膏流九顷,其须长一丈,广三尺,厚六寸,瞳子如三升碗大,骨可为方臼。”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中华书局1960年用上海涵芬楼影印宋本复制重印版“膏流九顷”作“毫流九顷”,“骨可为方臼”作“骨可为矛矜”。

[57]《辞海·生物分册》“鲸目”条:“皮肤下有一层厚的脂肪,借此保温和减少身体比重,有利浮游。”“鲸”条写道:“脂肪是工业原料。”上海辞书出版社1975年版,第561页。《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鲸油”条:“主要从鲸鱼脂肪中提取的水白色至棕色的油。16~19世纪,鲸油一直是制造肥皂的重要原料和重要的点灯油。”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5年版,第4册,第439页。今按:滨海居民以鲸鱼脂肪作“重要的点灯油”的年代,其实要早得多。

[58]图读湛江:http://zjphoto.yinsha.com/file/200609/2006092219081417.htm。

[59]《尚絅堂集·诗集》卷六《献赋集》,清道光大树园刻本。

[60]〔清〕汤右曾:《怀清堂集》卷六,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61]〔清〕魏源:《海国图志》卷五八《外大西洋》,清光绪二年魏光寿平庆泾固道署刻本。

[62]〔清〕严复:《原富》丁上,清光绪本。

[63]论者以“齐国人型铜灯和西汉鱼雁铜灯”为例,说明“从点燃篝火到被誉为‘庭燎大烛’的大火把,从浇灌动物脂膏的小型火炬‘脂烛’到以鲸鱼脂肪为原料的油灯”的照明史进程。“这盏铜灯主体为一个身穿短衣、圆眼阔口、腰束宽带的武士,他双手各擎一个带柄的灯盘,盘柄呈弯曲带叶的竹节形状。武士脚下为盘旋的龙形灯座,灯盘下面的子母榫口与盘柄插合。这盏灯具制作十分精巧,可根据需要随意拆装。灯旁有一把供添油用的长柄铜勺,证明这盏铜灯使用油脂点燃的性质和史实。”唐莉:《两盏铜台灯,一段照明史》,福州新闻网,http://fuzhou.fznews.com.cn/swsq/2007-10-23/20071023OJtVIvO2FE172335.shtml。

[64]〔明〕杨慎:《升庵集》卷二二《五言排律》,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65]《无不宜斋未定稿》卷二,清乾隆刻本。

[66]《卷施阁集·诗》卷二《凭轼西行集》,清光绪三年洪氏授经堂刻《洪北江全集》增修本。

[67]《董方立文集》文乙集卷上,清同治八年刻《董方立遗书》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