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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大瀛海”即“大洋”说

《史记》所见“有大瀛海环其外”,《盐铁论》所见“有大瀛海圜其外”,此“大瀛海”,有学者认为就是“大洋”。

论者写道:“邹衍的大九州说认为,中国内部的九州只占世界的八十一分之一,九州外面还有八个和九州一样大小的九州,这九个九州外面是裨海,就是小海。再往外面,还有八个和裨海里面九个州类似的地区,外面是‘大瀛海’。‘大瀛海’其实就是我们现在说的‘大洋’,因为瀛就是洋。”对于“瀛就是洋”的论证,据《方言》为说:“西汉扬雄《方言》卷十一:蝇,东齐谓之羊。郭璞注:此亦语转耳,今江东人呼羊声如蝇。”

论者还指出,在“东齐”方言体系中,“瀛”和“洋”有关:“东齐就是齐国东部,也即今日的胶东地区,这里的人把蝇读作羊。语言学家通过《方言》全书的记载推测,在西汉时代,东齐是一个很特殊的方言区。[28]那么我们可以推测在邹衍的时代,经常在海上航行的东齐人,由于知道黄海、东海之外还有一个大洋——就是我们今日所谓的太平洋,他们已经区分了海、洋。东齐人把中原人的[ieng]都读作[iang],所以‘瀛’这个字读出来就是[iang],也就是后来的‘洋’字。”[29]

其实,推定“经常在海上航行的东齐人,由于知道黄海、东海之外还有一个大洋——就是我们今日所谓的太平洋”的说法,似乎主观色彩过浓。但是“裨海”与“大瀛海”分说体现“已经区分了海、洋”的说法,我们基本是同意的。而由《方言》说“蝇,东齐谓之羊”,以为应即东齐人读“瀛”为“洋”,确实是很有意思的发现。

如果“洋”的概念确实最早由“东齐”人使用,自然可以作为齐人在海洋探索和海洋开发方面有突出贡献的例证之一。


[1]张光明:《齐文化的考古发现与研究》,齐鲁书社2004年版,第40页。

[2]又见《汉书》卷一上《高帝纪上》。

[3]又见《汉书》卷二五上《郊祀志上》。

[4]又见《汉书》卷二四下《食货志下》。

[5]又见《汉书》卷三七《季布传》。

[6]又见《后汉书》卷八五《东夷列传》。

[7]颜师古注:“濒,水涯也。濒海,谓缘海之边也。毕,尽也。濒音频,又音宾,字或作滨,音义同。”

[8]又如《后汉书》卷六五《段颎传》:“非有燕、齐、秦、赵从横之埶……”也是同样情形。

[9]参看王子今《秦汉时期的环渤海地区文化》,《社会科学辑刊》2000年第5期。

[10]辽宁朝阳、锦州、沈阳、抚顺、辽阳、鞍山、营口、旅大等地出土的钱币窖藏,有大量战国时期赵、魏、韩诸国铸造的布币。金德宣:《朝阳县七道岭发现战国货币》,《文物》1962年第3期;邹宝库:《辽阳出土的战国货币》,《文物》1980年第4期。这一情形,体现“燕、齐”地区的“燕”,曾经在经济生活中有活跃的表现。

[11]《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于是乃并勃海以东,过黄、腄,穷成山,登之罘,立石颂秦德焉而去。”张守节《正义》:“勃作‘渤’,蒲忽反。”

[12]《汉书》卷二八上《地理志上》“勃海郡”条,王先谦《汉书补注》:“本书《武纪》作‘浡海’。”

[13]《文选》卷七司马相如《子虚赋》:“齐东陼钜海,南有琅邪,观乎成山,射乎之罘,浮渤澥,游孟诸。”李善注引应劭曰:“‘渤澥’,海别枝也。”

[14]《史记》卷一一七《司马相如列传》:“齐东陼巨海,南有琅邪,观乎成山,射乎之罘,浮勃澥,游孟诸,邪与肃慎为邻,右以汤谷为界,秋田乎青丘,傍偟乎海外,吞若云梦者八九,其于胸中曾不蒂芥。”

[15]《汉书》卷八七下《扬雄传下》:“当涂者入青云,失路者委沟渠。旦握权则为卿相,夕失埶则为匹夫。譬若江湖之雀,勃解之鸟,乘雁集不为之多,双凫飞不为之少。”颜师古注:“应劭曰:‘乘雁,四雁也。’师古曰:‘雀字或作厓,鸟字或作岛。岛,海中山也。其义两通。”宋龚颐正《芥隐笔记》“崔img宗扬雄”条引扬雄《解嘲》:“譬江湖之崖,勃解之岛,乘雁集不为之多,双凫飞不为之少。”《汉书》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宋祁曰:一本勃解旁有水字。萧该《音义》曰:案《字林》渤澥,海别名也。字旁宜安水。”

[16]《汉书》卷五一《贾山传》“为驰道于天下,东穷燕齐,南极吴楚,江湖之上,濒海之观毕至”,颜师古注:“濒海,谓缘海之边也。”

[17]《太平御览》卷三七引《淮南子》曰:“卢敖游乎北海。”注:“卢敖,燕人。秦始皇帝以为博士,使求神仙,亡而不返也。”《论衡·道虚》:“儒书言,卢敖游乎北海。”

[18]黄晖:《论衡校释》引《梧丘杂札》,中华书局1990年版,第2册,第321页。

[19]顾颉刚:《秦汉的方士与儒生》,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版,第11页。

[20]王迅:《东夷文化与淮夷文化研究》,第34页。

[21]汪向荣:《古代中日关系史话》,时事出版社1985年版,第16页。

[22]李学勤:《冲绳出土明刀论介》,《中国钱币》1999年第2期。

[23]周运中:《先秦中国大陆与台湾间的航海新考》,《国家航海》第6辑。论者指出,《庄子·天地》也说到“大壑”:“谆芒将东之大壑,适遇苑风于东海之滨。苑风曰:‘子将奚之?’曰:‘将之大壑。’曰:‘奚为焉?’曰:‘夫大壑之为物也,注焉而不满,酌焉而不竭。吾将游焉!’”而《列子·汤问》夏革言“岱舆”即“泰远”,《尔雅·释地》:“东至于泰远,西至于邠国,南至于濮铅,北至于祝栗,谓之‘四极’。”“泰远”即《山海经·大荒东经》“东海之外,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大言’,日月所出”的“大言”。“《山海经》大言山上一条就是:‘东海之外大壑’,大壑和大言山在一起,和《列子》的大壑中的岱舆山正相吻合。”

[24]国家文物局:《2004年中国重要考古发现》,文物出版社2005年版,第77页。此文物有学者称之为“银豆盒”,以为具有“粟特艺术特点”,反映了“草原文化”影响。王云鹏、庄明军:《青州西辛战国墓出土金银器对草原丝绸之路的佐证》,《潍坊学院学报》2012年第3期。也有学者以为这一文物发现“证明了齐国的海外交通范围很广”。周运中:《先秦中国大陆与台湾间的航海新考》,《国家航海》第6辑。

[25]淄博市博物馆、齐故城博物馆:《临淄商王墓地》,齐鲁书社1997年版,第68—69页。参看林梅村《丝绸之路考古十五讲》,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105页。

[26]中华书局1960年用上海涵芬楼影印宋本复制重印版。文渊阁《四库全书》本“颜歜”作“颜img”。

[27]顾颉刚、童书业:《汉代以前中国人的世界观与域外交通的故事》,《禹贡半月刊》第五卷第三四合期,1936年4月。

[28]原注:“周振鹤、游汝杰:《方言与中国文化》,(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第79页。”

[29]周运中:《先秦中国大陆与台湾间的航海新考》,《国家航海》第6辑。不过,论者对邹衍“裨海”和所谓“中九州”的指向的如下判断,也许还应当有更充实的理由:“邹衍学说里裨海的原型就是黄海、东海、南海、日本海(韩国称‘东海’)等边缘海,裨海所环绕的‘中九州’的原型,就是朝鲜半岛、库页岛、日本列岛、琉球群岛、台湾列岛等半岛、列岛。虽然这些半岛、列岛的面积不能和大陆相比,但是在上古时期,测量条件很落后,这些半岛、列岛的人口又很稀少,很多地区没有开发,所以人们只知道这些半岛、列岛的存在,并不清楚它们的面积大小。所以邹衍自然把西太平洋的这些岛链也当成一些和九州并列的州,进而构建出‘大九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