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经济不平等激发政治极化

付随鑫

【内容提要】经济不平等是导致美国政治极化的一个长期的根本性原因。美国历史上的两次经济不平等最严重的时期也是政治极化最严重的时期。通过考察基尼系数、不同层次的家庭收入和财富的比重等指标，可以发现过去几十年里美国的经济不平等变得越来越严重。经济不平等促进了政治上的分裂，增强了富人对政治的影响力。经济不平等导致的收入差距拉大，增大两党政治代表性的差异。同时，经济不平等还巩固和增强了选民的政党认同的差异。中高收入选民更加倾向于共和党，而低收入选民更加倾向于民主党。经济不平等对精英政治行为的根本影响是巩固和增强了精英在自由—保守维度上分裂，加剧了精英的政治极化。

【关键词】美国政治 政治极化 经济不平等 政党认同

经济不平等对美国民主体制的影响一直是许多美国政治家所关注和担忧的问题。美国的传统政治智慧认为庞大的中产阶级是民主制度的压舱石，而贫富分化和经济不平等很可能导致民主制度的倾覆。托马斯·杰斐逊（Thomas Jefferson）就认为小地主是一个国家中最宝贵的群体，而不平等对大部分人造成了巨大的悲剧，所以应当通过恰当的政治措施——如税收和土地分配制度——来保证社会的相对平等。^[1]詹姆斯·麦迪逊（James Madison）在著名的《联邦党人文集》第10篇里面论述了财产与政治冲突的关系。他认为“造成党争的最普遍而持久的原因，是财产分配的不同和不平等。有产者和无产者在社会上总会形成不同的利益集团”。^[2]美国人对经济不平等的担忧与防范，从建国伊始历经杰克逊民主、进步主义时代和罗斯福新政，一直延续到今天。奥巴马在一场专门针对收入不平等的演讲中称：收入不平等是我们时代的典型问题，它破坏了美国的经济增长，损害了美国中产阶级，降低了社会流动性，增强了政治极化。^[3]在2016年美国总统初选中，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在党内的主要竞争对手伯尼·桑德斯（Bernie Sanders）直接以反对经济不平等为竞选口号和施政目标，在年轻人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共和党内声势最大的参选人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虽然没有像桑德斯那样直接针对经济不平等，但他成功利用了白人蓝领阶层因收入不平等加剧和工资停滞而产生的对共和党建制派的愤怒。桑德斯和特朗普的选民具有共同的特征：反对20世纪70年代以来的新自由主义共识和有利于商业利益集团的经济政策。^[4]虽然很难说桑德斯和特朗普所代表了两个群体能够联合起来形成一个新的政治联盟，但他们确实使经济不平等成为2016年总统初选最重要的议题之一。本文将探讨经济不平等在美国过去几十年里日益加剧的趋势，并证明它是当代美国政治极化的一个主要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