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可持续发展的内涵
在可持续发展思想形成初期，国内外都有学者对可持续发展的定义做了梳理[2]。其实，可持续发展是一个复杂的巨系统，我们要了解可持续发展的基本内涵，必须从可持续发展系统的要素来考虑，从各要素的发展过程和发展结果来把握。
1.基于人口要素的定义
人口是可持续发展系统的第一个要素，可持续发展是以人为本的发展。基于人口要素的定义，强调发展的过程要保持在生态系统的承载力内，发展的结果要提高人类的生活质量。比如：
——可持续发展就是能够实现人类需求的永久满足和人类生活的持续改善[3]。
——可持续发展思想的核心是当前的决定不应该损害维持或者改善未来生活标准的期望。这意味着我们应该管理经济体系，以便我们能够依靠资源的红利来生存，从而保持和改善资产的库存。这个原则与会计决算的理想概念有许多共同之处，即期望能在当前支出最大数额的同时又不减少未来的消费[4]。
——可持续发展是人类种属的永恒的超出生物学的具有生活质量的生存，这种生存是人类通过基本生命支持系统（空气、水、土地、生物）的维持，以及配置、保护这些基本生命支持系统的组成和运行规则所获得的[5]。
——可持续发展是在起支撑作用的生态系统的承载力内生存的同时，改善人类的生活质量[6]。
——可持续发展是一个在减少我们的资源使用强度的同时，留给后代子孙的自然资源库存与其他资产库存不减少甚至增加的前提下，不断改善人类生活质量的过程[7]。
——可持续发展是改善占人类大多数的穷人的生活条件，同时避免自然和生活资源的破坏，以保证生产的增长和生活条件的改善能够长期持续下去的过程。简言之，就是在自然的和人类的环境承载力内出现的发展[8]。
——可持续发展是一个用以改善人类条件并使这种改善持续下去的综合的行动[9]。
2.基于资源要素的定义
资源是可持续发展系统的第二个要素，人类的生产和生活都有赖于资源的供给。基于资源要素的定义，强调发展的过程要合理地利用有限的自然资源，发展的结果要保持自然资源库的恒定或稳定。比如：
——可持续发展要求资源的获取率不能高于人工的或者自然的更新率，必须保证废物的排放率不要超过自然的和人工的生态系统的相应的净化率[10]。
——可持续发展就是一种发展向量的与时俱增的状态。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条件是自然资本库的恒定，更严格地讲，就是要求自然资源库的变化是非负数的，如土壤质量，地下水和地表水质量，陆地生物、水生生物，以及环境消纳废物的能力[11]。
——可持续发展是在不退化资本库存（包括自然资本库存）的同时，能够永久持续的消费量[12]。
——可持续发展可以定义为：自然资源的开发和管理要有利于维持或提高资源库的长期生产能力，并在环境影响可接受的前提下，促进从可选择的资源利用系统中得到长期的资产和财富[13]。
——可持续性不仅是不严重破坏人们赖以生存的资源基础，而且要使之再生，或使之细水长流，直到出现新技术、新制度和新价值观[14]。
3.基于环境要素的定义
环境要素是可持续发展系统的第三个要素，环境是资源的载体和人类生存的基础。基于环境要素的定义，强调发展的过程要保护生态系统的完整性和生物多样性，发展的结果要保持生命支持系统的生产能力和整体功能的良性循环。在可持续发展系统里，人们常常将环境要素和资源要素整合为生态要素加以论述，强调“生态学的知识能够也应该应用到经济过程”[15]，以至基于环境要素的可持续发展定义几乎总是将环境生态与经济发展整合到一起。比如：
——如果我们关心自然，自然也会关心我们。当自然保护认识到，如果我们要拯救地球行星系统中的部分时，我们就必须拯救系统本身，这样的保护才会真正的持久。这就是我们所谓的可持续发展的本质。可持续发展有许多方面，首先，它要求消除贫困；其次，它要求保持和增强资源库，确保贫困的消除能够持久；再次，它要求扩大发展的概念，使之不仅包括经济增长，而且包括社会和文化的发展；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它要求各个层次的决策都要将经济学和生态学统一起来[16]。
——可持续发展概念构建了一种经济活动和环境资源保持之间紧密联系的深邃的描述，它包含了环境和经济之间的亲密关系，而关键是不要“过度地”减少环境资源的遗产[17]。
——可持续发展将经济发展和生态可持续性两个基本观念结合了起来。生态可持续的经济发展可以被认为是经济—生态系统的结构、组织和行动的一个相关变化过程，一个导向最大福利的且通过使用该系统可获取的资源能够维持其最大福利的过程[18]。
——可持续发展意味着把发展的和环境的政策建立在成本—效益比较的基础之上，建立在加强环境保护和导致不断增长和可持续的福利水平的谨慎的经济分析的基础之上[19]。
——可持续发展意味着调整经济增长并使之保持在自然系统可更新的限界内，通过基本资源的勤俭节省和技术进步使经济增长不超出人类创造和适应的能力范围，在保证当代和将来世世代代惬意的生活条件的同时对资源和权力进行再分配[20]。
——可持续发展是在保持自然资源的质量和其所提供的服务的前提下，使经济发展的净利益最大限度地增加[21]。
4.基于经济要素的定义
经济要素是可持续发展系统的第四个要素，经济是人类个体发展和社会整体进步的动力。基于经济要素的定义，强调发展的过程要通过自然资本和人造资本的替代来维持资本库存的动态平衡，发展的结果要使人均福利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增长。比如：
——可持续发展是建立在可再生资源利用的基础上，对环境的损害不足以对终极限度构成压力的、能够永久持续的经济的发展[22]。
——可持续的经济增长意味着人均真实GNP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增长，而且其增长不受生物物理影响（污染、资源问题）或社会影响（社会冲突）的反馈的威胁。可持续发展意味着人均效用或福利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增长，或者说是一整套发展指标随着时间的增长而增长[23]。
——可持续发展是经济福利在总体水平上的维持或增长，即人均经济福利水平的维持或增长[24]。
——从新古典经济学理论来看，可持续性可定义为在任何时段里人类福利的最大化[25]。
——可持续发展的标准定义是人均效用不降低，这是无须证明的代际公平的一个标准[26]。
——可持续发展意味着人均实惠或福利随时间的增长而增长，并且自然资本和人造资本可自由转换或替代。换句话说，就是意味着在自然资产不减少的前提下，人均实惠或福利随时间的增长而增长。之所以要加上这些限定，主要原因是：环境资产具有不可替代性（臭氧层不可能重建）、不确定性（我们对许多环境资产的生命支持功能了解有限，要求我们为将来保持它们）、不可逆性（一旦丧失，任何物种都不可能重建）、公平性（贫穷人受恶劣环境的影响通常比富人多）[27]。
5.基于社会要素的定义
社会要素是可持续发展系统的第五个要素，社会是人类发展的组织依托，社会进步是人类发展的终极目标。基于社会要素的定义，强调发展的过程要维护代内公平和代际公平，发展的结果要促进个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的全面进步。
——“可持续发展是在满足当代人需求的同时，又不损害后代人满足其需求的能力的发展。”[28]这个定义出自《我们共同的未来》，是当前最被广泛引用和普遍认同的定义，它强调的主要是时间维的代际公平[29]，而忽视了空间维的代内公平或区际公平。因此，有学者对该定义进行了修正，比如：
——可持续发展是指“既满足当代人需要又不危害后代人满足其需要能力、既符合局部人口利益又符合全球人口利益的发展”[30]。
——可持续发展是“不断提高人均生活质量和环境承载力的、满足当代人需求又不损害子孙后代满足其需求能力的、满足一个地区或一个国家人群需求又不损害别的地区和国家满足其需求能力的发展”[31]。
——一个可持续的社会不会挥霍后辈的资源资本、不会压制社会经济增长的势头，不会侵犯大多数人的公正感。但它可能是一个高度多元化的社会，不同的文化、意识形态、价值观和理想共同繁荣，互惠互利[32]。
由于社会的进步以人为核心，可持续发展又以人为本，因此，上述基于人口要素的定义，也被认为是从社会属性对可持续发展的定义。科学技术是社会生产力的重要指标，从科学技术角度对可持续发展的定义也属于基于社会要素的定义，比如：世界资源研究所于1992年指出，“可持续发展就是建立极少产生废料和污染物的工艺或技术系统”。“从科学的角度，可持续发展是转向更清洁、更有效的技术——尽可能接近‘零排放’或‘密闭式’工艺方法——尽可能减少能源和其他自然资源的消耗”[33]。
——可持续发展在核心上是一种政策而非一个技术框架。它呈现的是一个社会对采纳更多的可持续生活方式需求的信念，这种信念既关注个体和组织利益而产生的政策调整，也注重政府的政策目标。随着像民主、自由等社会价值的构建，对于可持续发展的概念及社会如何可持续发展问题也有了多种解释[34]。
6.基于要素综合的定义
在可持续发展系统里，人口、资源、环境、经济、社会等五个要素可以进一步综合成三个要素系统：生态系统、经济系统和社会系统。因此，基于要素综合的可持续发展定义，一般都是从生态、经济和社会三个方面来诠释的。比如：
——可持续发展意味着可维持许多代人的生活质量或生活标准的实现。首先，它是社会上期望的，以公平的方式满足人们文化的、物质的和精神的需求的；其次，它是经济上可行的、自力更生的、成本不超过收入的；再次，它是生态上可持续的，能维持起支撑作用的生态系统的长期的生存能力[35]。
——可持续发展要求以平等的精力来追求经济的、生态的和社会的目标。如果经济增长不保护生命的自然基础，甚至无助于缩小同一时期里生活标准的悬殊差异，那么，它就是与可持续发展的原则格格不入的[36]。
——可持续发展本质上被分为三个方面。1.经济方面：一个经济上可持续的系统必然能够在一个持续的基础上生产物品和服务，能够维持政府和外债的可管理的水平，能够避免由于农业或工业部门的极端不平衡所产生的损害。2.环境方面：一个环境上可持续的系统必须维持一个稳定的资源库，避免对可再生资源系统或环境容器功能的过度利用，而且旨在通过投入获得合适的替代品的范围内消耗不可再生资源。这包括生物多样性保持、大气稳定性保持，以及一般不归属于经济资源的其他生态系统功能的保持。3.社会方面：一个社会上可持续的发展系统必须实现分配的公平，提供令人满意的社会服务，包括健康和教育、性别责任、政治信任和参与。可持续发展概念必须矫正社会的不公和环境的损害，同时保持良好的经济基础。对于可持续的经济生产和代际公平来说，自然资本的保持是必需的，市场机制并不能有效地保持自然资本，相反它倾向于消耗和退化自然资本。从生态学观点看，人口和总的资源需求在规模上必须加以限制，生态系统的完整性和物种的多样性必须得到维持。社会公平、基本健康和教育需求的满足，以及参与的民主是发展的最基本要素，而且是与环境的可持续性相互关联的。经济增长，特别是对那些缺乏最基本的东西的人来说显然是必要的，但必须局限在全球的限度里，而且不应是那些高消费水平国家的主要目标[37]。
——可持续发展是“能动地调控自然—经济—社会的复合系统，使人类在不突破资源和环境承载能力的条件下，促进经济发展、保持资源永续利用和提高生活质量”[38]。
综合上述，我们将可持续发展定义为：在生态承载力范围内，人类通过合理高效的利用自然资源，保持生态系统的完整性，维持资本系统的稳定性，维护社会系统的公平性，在不断提高人类生活质量的同时，实现生态系统、经济系统和社会系统的协同进化。在这个定义中，生态承载力是限制，人类需求的满足不能突破地球的生态承载力。生态系统的完整性、资本系统的稳定性、社会系统的公平性是中介，其中生态系统的完整性隐含了生物的多样性；资本系统包括自然资本、人造资本和人力资本，资本结构可以变化，但资本总量则应保持恒定甚至与时俱增；社会公平性包括代际公平、代内公平和区际公平。协同进化不是自发的，而是人类自觉的和有意识的广义的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