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暗流（下）
祖艺独自坐在石凳上，沐浴在晨曦之下，陷入在回忆之中——
“祝叔叔，祝叔叔，青松在家吗？”
“是祖艺啊，青松在上课呢，你找他有事吗？”
“我想跟他出去玩。”
“这样吧，你先在叔叔家待一会，等青松下课了，我就让他过来找你。”
“谢谢叔叔！”
……
自祖艺来到风城，已是第十九个年头。
她五岁来到这里，懵懂无知，和所有小孩一样，她不记得任何五岁以前发生的事情，从记事开始，就已经被收养。
收养祖艺的，是在风城十分有名的大户人家，家大业大，只是家中除了被收养的祖艺，只有家主一个孤家寡人。
祖艺所住之处离祝府非常近，小祖艺与大她一岁的祝青松理所应当地成为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他们一起玩耍，一起长大，但就在她十岁的生日前夜，祖艺迎来了人生的转折点。
这天晚上，收养她的人突然得了罕见的病，不到一个时辰就死在塌上，年幼的祖艺继承了他的所有遗产。
当祖艺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时，有一伙人暗中找上了她，私下里对她说了一番话，又出示了一些能够证明身份的物件。
这伙人来自远东，他们隶属于远东的新生政权之一——前朝明家。
他们告诉祖艺，自百年前大明帝国由于内乱而垮台，明家后裔们就一直在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而祖艺，就是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自此，祖艺开启了自己的双面人生，直到某一天，明家给她发来一个政治任务，这项任务只关于祝家新生代领袖——祝青松。
祖艺终于发现，在她的生活里，从来没有过真正属于自己的东西，甚至是她与祝青松的感情，都是经过明家后裔精心安排下的产物。
她想过反抗，但由于身份之特殊，祖艺无法拒绝明家人的所提出的要求。
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永远无法被他人左右，或许明家人为祖艺与祝青松的感情埋下了伏笔，但感情的火花谁也说不清楚。
她和祝青松的的确确坠入了爱河。
于是，她继续在祝青松的身边若无其事地生活着，以不伤害自己所爱之人为前提，暗中为明家提供情报。
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无可阻碍，无可避免，永远拦不住。
祖艺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他叫祝有海，是祝无他的胞弟。
祝有海带来一个令祖艺震惊，且撕心裂肺的计划，但最终，祖艺还是在家族复兴与个人感情上做出了抉择。
随着事态的发展与时间的推移，不久后，历史的车轮就来到了与祝青松命运的分水岭——百帅亭之役。
祝青松在临行前向她告别，她不顾自己身负的重任，冒着计划败露的风险，向祝青松透露了一句“百帅亭是鬼门关”。
祖艺不想让他死，但她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可是军令如山，她知道，就算祝青松疑惑不解，但不管怎样，他都会带着行武班远赴战场，无论他面对的是一个阴谋，抑或一场屠杀。
祝青松还是走了，祖艺在城墙上看着他带兵远去的背影，留下清泪两行。
她不肯回头看向风城，因为她心里清楚，随着祝青松的离开，如今的风城已经物是人非，无数暗流在悄悄涌动，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小人物罢了。
从祝青松离开的那一天起，祖艺便开始了属于她的守望，祈求奇迹能够发生在祝青松身上。
由于自己的身份使然，她不得不做出会伤害祝青松的事情，但没人能够剥夺她为祝青松祈祷的权利。
又过了一阵子，从远方传来行武班被全歼的噩耗。
坚强的祖艺终于病倒了。
得知祖艺病倒的消息，明家人立刻派祖艺的弟弟——明英雄，来到风城照顾且保护祖艺。
只不过这一次，没了祝青松这最后一道膜，明与祝之间的合作已经逐渐浮上水面，来往之间不再需要偷偷摸摸。
由于祝有海的出现，以及之后祝青松的“死讯”，明祝二家的合作内容也发生变化。
明家决定，让祖艺于祝青松死后两年重返远东，回到家族的怀抱。
再说祖艺。
待祖艺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释放自己积攒已久的泪水。
她痛苦万分，想自刎却不能。
空无一人的病房内，祖艺躺在病榻上，感叹命运的捉弄，一如既往地黯然神伤，但任务是不会停止的。
祖艺日渐消瘦，这两年来，也从来没再笑过，她知道，也许再也没有机会对祝青松说出那三个字。
“我姓明。”
……
拂晓结束，天彻底亮起来。
明祖艺放弃了在回忆之中挣扎，整理一番自己的穿着，洗漱完毕之后，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这时，明英雄又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出来，嘴里叼着一个鸡腿，说话含含糊糊。
“姐，又没睡啊。”
“嗯，睡不着。”
“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
明祖艺摇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风城？”
明英雄挠了挠头，答道：“就这两天吧。”
“定下了吗？”
拿下嘴里的鸡腿，明英雄道：“定下了，不改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明祖艺舒了一口气。
“既然选择了家族复兴，那就回到自己的家族吧。”
祖艺的心里就像永远被插了两把刀，一想到祝青松便隐隐作痛。
所以，当做对自己的安慰也好，对现实的逃避也罢，既然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那么如今的她，只想赶快离开这个让她身心俱疲的是非之地。
就在这时，城墙上突然传来一声响彻风城的号角，明英雄有些警觉，他认得这声号角，这是军队回城的信号。
“最近祝家除了收集莺蕊花果，还有派兵出去吗…”
“难道是他回来了，还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没这么巧吧…”
在明英雄思考的时候，明祖艺却已经破门而出，朝着风城的城墙飞奔而去。
“姐！”
明英雄喊了一声，但此时的明祖艺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只好放下手中的鸡腿，追了上去。
都说真心相爱的人会有心电感应，此刻，明祖艺就像感应到了那个男人的气息一般。
这种感觉无法被常理所解释，但她毫无理由地确信，这声号角正是祝青松归来的象征。
“奇迹真的发生了！”
虽然情绪激动，但明祖艺清楚地知道，倘若二人重逢，她并不能在第一时间和祝青松相互拥抱，两人也不能含情脉脉、互诉衷肠。
明祖艺心里清楚，即便她想，但她不能，这不是自己该做的事。
她决定再一次将家族放在身后。
她要再为祝青松冒一次险。
她要冲到城墙之上。
她要向祝青松发出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