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总在的前面

又是我，警犬汉克。这是牧场里的一个早晨，春季里又一天的开始。天不亮，我就起床了——监视着大自然的力量，指导它们例行每天早晨的日常程序。

当别人还在酣睡的时候，作为牧场治安长官的我就出了门——在黑暗中，计划着一天的工作。我按顺序安排太阳从东边的地平线升起，安排晶莹的露珠洒在草叶上。

七点整，所有的工作都安排好了。太阳和露珠都按照我的指令，准确无误地执行着任务。七点五分，我发出了一些新的指令：允许太阳在天空升起，让露珠开始在草叶上闪闪发光。

七点十分，一切正常，我感到非常高兴，然后，去了器械棚。新的一天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或者说一切都显得很好。此时，我还一点儿都不知道，就在几个小时后，我和卓沃尔将在草地上发现一个神秘的红箱子，而这个箱子会改变我们的人生轨迹。

也许你并不相信什么神秘的红箱子。哦，那可太糟糕了，因为我在牧场里就发现了一个。如果你在场的话，就会亲眼看到这个东西是怎样瞬间改变了原本美好的一天。

当我到达器械棚时，发现卓沃尔正在南边晒太阳，眼睛还盯着天上的云彩。他就是这样打发时间的。

“嗨，汉克。”

“哦，卓沃尔，我看见你在晒太阳，还看着云彩，浪费着时间！”

他咧嘴笑了：“是啊，我得到了很大的享受。”

“你当然享受。”我从后面踢了他一脚，“这就是给你的享受。现在起来，我们该去防畜栏【1】那边巡逻了。”

“但是，汉克……”

“小声点儿。还可以追兔子。”我放低声音说。

“哦，耗子。”卓沃尔呆呆地说了一句。

“兔子。”我纠正了他。

“哦，兔子。”他还是呆头呆脑的。

“什么？”

“没事。”

在治安工作中，有些事情必须每天都要做，而有些事情只需按照每周一次的标准去做就行了。防畜栏的巡逻工作属于后者。

防畜栏只需隔一段时间巡逻一次，不需要每天都去。尽管巡逻工作很重要，但是，当我们忙于谋杀案，或者接到了牧场上出现怪物的报告，或者被指派去执行危险的任务时，就只好将其放在次要位置了。

我们已经有几个星期没有好好地巡逻过了——当然是因为太忙了。我们路过鸡舍，将鸡群惊扰得到处乱飞，还一路大叫着：“闪开，你们这些白痴！”

我总是能从驱赶鸡群中得到很大的满足感，这是我工作中非常令人得意的部分。如果有两条不一样的路让我来选择：一条路上什么也没有，而另一条路上则聚满了鸡——我每次都会选择有鸡的这条路。

那些鸡的抗议和拍打翅膀的声音让我感觉……很爽。其中包括：权利、完全的控制欲，还有优越感。就好像这样能激发出我野性的本能，使我热血沸腾。

鸡来到这个世上，是注定要被驱逐的，而良种狗是不会错过从鸡群中呼啸而过的机会的。

冲过了鸡群，在他们的抱怨声和一片混乱中，我们继续向西北方向前进，进入了牧场总部。在那儿我们发现了防畜栏，上次曾在那里巡逻过。

我问：“好啦，卓沃尔，你还记得防畜栏的巡逻程序吗？”

他挠了挠耳朵：“哦，让我想想，已经很长时间了。我认为该……大叫？”

“有点儿对，还有点儿不对。或许，该帮你重新回忆一下。听我给你简述一下吧，准备好了吗？”

他打了个哈欠。

我问：“这是什么回答？”

他耸了耸肩：“这不是回答，只是打了个哈欠。”

“我知道你打哈欠，你你……你，你再也……”

“什么？”

“我说，你再也不能打哈欠……”我的讲话系统出了问题，竟说不出话来。

卓沃尔歪着脑袋盯着我：“你说话的样子很搞笑。”

“是的，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你……毁……了……我……的……舌……头，搞……得……我……都……没……法……说……话……了！我……不……能……说……话……了……也……就……无……法……告……诉……你……程……序……了，你这个笨蛋！”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想你是对的。”

我走了几步，吐了好几次口水，总算把舌头捋直了。有时候，当你不断地重复某些音节时，舌头上的一些肌肉就会抽筋，弄得你很可笑，只能发出几个固定的音来。

这不仅使说话的人感到难为情，而且很痛苦。尽管还没有找到引起这种现象的确切原因，但是我们已经发现这种情况常常发生在试图与低能儿交谈的时候。在治安行业，将其称之为“舌头失灵”。当然，你没必要记住这些，因为这都是些科学术语。

过了一会儿，我的舌头恢复了正常，便又回到卓沃尔那边。

“第一，根据报告，我们得知有一只兔子住在防畜栏的管子里；第二，我们还知道，在早晨的这个时候，他会离开管子冒险到草场去吃草；第三，在他吃草的时候找到他，是我们的责任；还有，第四，我们的任务是，切断他企图逃回防畜栏的管子的退路。清楚了吗？”

“哦……不是很清楚。”卓沃尔坐了下来。

我摆摆手。“不要紧。还有一项工作，只要用耳朵做就行啦。”

“什么？”

“我说，你只需要用耳朵做就行啦。”

“什么？”

“我说，你只需要……你的耳朵肯定出了问题，卓沃尔。”

他用前爪敲了敲脑袋的一侧。“我的耳朵出问题了。”

我说：“可能是灌满了耳屎。”

“没有，我没有看见过什么纸。”

我感到精神疲惫，他的无知和思维混乱简直搞得我束手无策。“卓沃尔，看着我，注意我的口型。有时候，我觉得你是在故意嘲弄我。”

“我的耳朵里肯定有耳垢了。”他拔弄着自己的耳朵。

“哦，卓沃尔，有时候，我想我讨厌你。”

“汉克，有些事情我应该告诉你。”

我们终于能听懂对方的话了！残酷的现实冲破了许多层包裹在外面的无用的东西，最终渗透到了他那装满垃圾的大脑的最深处。

“好吧，卓沃尔，继续说，把你想说的都说出来。尽管开始的时候有些不好受，但若拖得久了，对你的伤害会更大。‘竹筒倒豆子’，用你自己的话全说出来。”

“汉克，那只小兔子刚刚钻到防畜栏的管子里去了。”

啊？

我迅速地向四周看了看，慢慢地明白过来了。我们被一只兔子耍了，这可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

注释：

【1】防畜栏：防止家畜逃跑的金属架。为了防止家畜逃跑，人们通常在牧场的道路上挖沟，然后将平行的金属管子制成的金属架平铺在沟上。车辆可以通过，但管子之间的距离颇大，牛羊通过时便会陷进去卡住。——译者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