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科学的危机与超越论的现象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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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近代物理学主义的理性主义之总体特征注11

哲学在其古代起源时就想成为“科学”,成为有关存在者的宇宙的普遍认识,不是模糊的相对的日常认识——δόξα——,而是合理的认识:ἐπιστήμη。但是古代哲学尚没有达到合理性的真正理念,以及与此相关联的普遍科学的真正理念,——近代奠基者们就是这样确信的。这种新的理想只有按照新形成的数学和自然科学的典范才是可能的。这种新理想的令人鼓舞的实现速度证明了它的可能性。作为这种新理念的普遍科学如果不是——被认为是理想地完成了的——全知,还能是什么呢?这对于哲学家来说实际上也是一个虽然无限遥远但的确是可以实现的目标,——不是就个别人和特定的研究者团体而言可以实现的目标,而是在世世代代的人们以及他们的系统研究的无穷进步中可以实现的目标。世界本身是一个合理的系统的统一体——人们认为这是无可置疑地认识到了的——,在其中每一个别细节都必然是被合理地规定的。它的系统的形式(它的普遍的本质结构)是可以获得的,对于我们来说,甚至是预先准备好了的,已知的,只要它至少是一种纯粹数学的形式。现在需要的只是从其细节方面规定它,可惜的是这只有用归纳的方法才有可能。这就是达到全知的——当然是无限漫长的——道路。因此,人们是生活在一种幸运的确信之中,即确信一条由近及远、由或多或少已知的东西到未知的东西的循序渐进的道路作为扩展认识的可靠方法,通过这种方法,存在者的宇宙实际上一定会按照其整体的“自在”在无限前进的过程中全部地被认识。但是在这里总是包含另一个前进过程,即在生活的周围世界中感性直观地给予的东西向数学的理想接近的过程,而这是通过完善那种始终只是近似地将经验材料“包摄到”归属于它的理想概念之中的程序进行的。这包括为此必须发展的方法论,使测量精确化,提高测量工具的效能等等。67

随着对于宇宙的认识能力的向前发展和越来越完善,人也获得了对于他的实践的周围世界的越来越完善的支配,这个周围世界能在无限的进步中扩展。在这里也包括对属于真实的周围世界的人类的支配,因此也包括对自己本身和别人的支配。这是支配他的命运的越来越强大的力量,因此也就是一种越来越完满的——一般人可以合理想象的——“幸福”。因为关于价值与财富人也能认识到本身为真的东西。所有这些都存在于这种理性主义的地平线之中,作为它的对于它来说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因此人实际上是与上帝酷似的。正如数学谈论无限远的点、直线等等一 样,在一种类似的意义上人们在这里可以用比喻的说法说:上帝是“无限遥远的人”。正是与世界和哲学数学化相关联,哲学家将自己本身并同时将上帝以某种方式按照数学理念化了。

毫无疑问,这种关于认识的普遍性和合理性的新的理想,意味着在它的出生地,数学和物理学中,有巨大的进步。当然,按照我们以前的分析,前提是它被导致一种正确的自身理解,并且避免一切意义的改变。在世界历史上还有比发现无限的真理总体更值得在哲学上惊叹的事情吗?这个真理总体能在无限的过程中或是纯粹地(作为纯粹数学)或是近似地(作为归纳的自然科学)实现。在世界历史上作为工作成就实际上生成并且继续发展的东西,不是近乎一种奇迹吗?纯粹理论-技术的成就,即使它由于意义的改变而被看作是科学本身,也是一种奇迹。至于要问,这些科学的典范作用能影响多么远,在那种情况下哲学的沉思——新的世界概念和新的世界科学的概念被归功于它——一般说来是否够用,那就是另一回事了。68

即使在自然方面,情况也很少是这样。这表现在(虽然只是在最近才表现出来)以下的事实上,即关于一切自然科学归根到底都是物理学——生物学的以及一切具体的自然科学,随着研究的进步,必然越来越融化为物理学——这样一种不言而喻性,被动摇了,而且动摇得很厉害,以至于这些科学感到必须进行有计划的改革。当然,上述情况并不是在对那些最初引起近代自然科学、又由于变成方法而被抽空了的思想进行原则修正的基础上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