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交响乐：能听听市场的指挥吗
一首首高雅而严肃的乐曲，使人兴奋昂扬。可是，在今天社会生活中，许多人与交响乐之间似乎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鸿沟。几年前，对中国音乐有深厚兴趣的作曲家海因里希·史韦沙，怀着对中国传统文化十分景仰的心情，专门为中国管弦乐队创作了交响乐《向中国致敬》，当时执棒的是著名指挥家卡祖善，演出在北京获得了巨大的成功。
今天，作曲家、执棒者还是那两位大师，11月份，世界上第一部将中、外管弦乐队置于同一舞台的大型作品《东西方交响乐》在北京首演。在《东西方交响乐》中融合了中国和西方两种不同的传统文化，展示了东西方音乐传统中最精彩的一面。然而，其演出社会效果却相当平淡。
北京保利大厦1400个座位，上演时上座率不到1/3，前10排中有的整排没有一名观众，就在这为数不多的人中，外国观众倒不少。我们再驱车到首都体育馆去看看，一场介于严肃音乐与通俗音乐之间的交响轻音乐——曼陀瓦尼交响乐拉开了帷幕。舞台上41名乐手穿着曼陀瓦尼生前所企盼的正式演出服——白领带和燕尾服，这支28根弦为中心的管弦乐队，用琴弦上延长和弦的音符变动，将曼陀瓦尼听到的声音演绎成他想为观众奉献的音乐，并带给中国朋友，其中还穿插了曼陀瓦尼乐园自1972年中美关系正常化后曾经在北京演奏过的“黄河协奏曲第二乐章·黄河颂”等国魂神曲。可台下，观众席却显得有些稀疏。在北京音乐厅1100多个座位中，每次演出外国乐团演奏的交响乐，上座率也就在五成左右，并且观众都较固定。
纵观几台有影响的交响乐演出剧场，让人感觉到外国艺术家演奏的传统的经典交响曲眼下在中国市场呈萎缩之状，不能不让人沉思一番。
音乐是人们所共识的语言，一架钢琴可弹奏出世界不同民族的不同严肃音乐，既能弹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也能弹柴科夫斯基的《第六交响曲》，还有约翰·施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和曼陀瓦尼的《意大利幻想曲》，当然，也有中国的钢琴协奏曲《黄河》。
站在市场经济的看台上，俯瞰冷清的交响乐市场，有关领导、专家及观众颇有一番感慨。北京市演出公司沈春友总经理对现状进行了全方位的解剖，既有分析、也包含了改进方法，我们不妨将现实对号入座演示一下。
沈经理认为，不管在什么地方演出，其内容必须符合观众心理，节目的综合性水准也要高。日前在北京演出的《东西方交响乐》《曼陀瓦尼交响乐》和“巴西弦乐四重奏音乐会”等几场大型交响乐演出，内容都没什么挑剔的，这是许多观众公认的一点。
闯过了质量检测的关卡，那主要还有哪些绊脚石呢？沈经理说，票价是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一般最高的和最低的票价好卖。记者了解到，《东西方交响乐》的场租费15000元，再算上排练成本、服装、道具的花销，1/3的上座率，票价120元，又从何“盈利”去，对中、低档工薪阶层来说，掏120元又谈何容易，更不用说穷学生了。一位新闻系的大二学生悻悻地说：“我还要写点东西挣个钱，可一个月的稿费还不够我去听场音乐会，我建议增设一类‘学生票’。”
广告宣传也是演出前的一桩大事。音乐会的演出不像生产产品，它有一个严格的时间性，在演出前，要做到八方皆知。据了解，《东西方交响乐》在售票期间没作什么宣传，连通常必须的新闻发布会都没有召开，《曼陀瓦尼交响乐》售票时间只有6天，并且只在《北京日报》和《北京广播电视报》上做了硬性广告。在海淀某公司工作的刘小姐告诉记者：“当我看到报纸上的预告后，立即给承办单位打电话。接电话的小姐说，演出都已经结束了。”真遗憾，又一个痴情的乐迷被“拒”之门外。
交响乐欣赏的对象也是一个值得细琢磨的问题，这就要求承办单位在宣传时做到对象突出，同时在票价的定位上也得考虑到观众的承受能力。让那些对交响乐感兴趣但收入又不高的观众去填充那些虚席。
似乎做什么事都要讲个天时、地利问题，当然演出交响乐也不例外，如选择剧场就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专业场所”北京音乐厅也常出现被冲击的现象，如外面有足球赛、芭蕾舞等久违的事，这里便也稀稀拉拉，这次《曼陀瓦尼交响乐》就和6天前在首体收场的“冰上芭蕾”撞车了。
最后，沈经理分析，有些人商业化市场观念不强，赠票过多，记者从有关方面探知，《东西方交响乐》为一些领导及有关人员赠送的票多达数百张，遗憾的是，拿到赠票肯赏脸来光顾者却寥寥无几。
此外，在北京大学从事“西方音乐史”教育工作多年的陈东教授，针对交响乐市场的贫血现象评论说，如今欣赏交响乐的人，多数年龄在50岁左右，这些人对交响乐有感情，对它的广度和深度都有一定了解，还有一些艺术团体的成员，以及一些高等院校的学生。交响乐是门深奥的学问，并且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东西，听交响乐还得要有耐心。它之所以不像足球那样热浪冲天，与时代潮流及个人的兴趣都有关，而今社会运行节奏很快，难免年轻人对通俗音乐感兴趣。另外，市场经济的冲击波是股不可阻挡的势力，人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讲求实际了，一位月收入1000元的工薪族王先生如是说：“听一场音乐会，我和我媳妇俩儿人得花200多元，再打个车吃点东西什么的，就快300元了，如果一家人拿这钱出去吃一顿，300块钱就挺丰盛了。”
看来，如何将交响乐这一清新、高雅的休憩园开辟好，让人们的精神爆发出更多更新的火花，将成为今后很长时间的话题。
（原载《中国市场经济报》1995年12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