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纪的诗心:中国新诗论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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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在1989年的秋天,我就答应过蔡恒平为他正在创作的诗集《接近美》写点什么——自然只是写给自己和几个同学看看。尽管当时还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我已经预感到为这部自选集写评论文字,是为了纪念一段已经逝去和正在经历的日子。也许多年以后我们会更清楚这段日子对于我们有多么重要。蔡恒平(我们几个当时正在北大中文系读硕士的同学更喜欢叫他蔡)曾不止一次地说过,80年代以1989年作为终结无论在何种意义上都是再恰当不过了,它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而另一个所谓世纪末的时代便随着1990年元旦钟声的敲响,把它固有的经典性的情绪沉潜到我们的心里。也许比起刚结束的那段历史,这个世纪末的时代更属于我们,就像记忆中蔡曾经说过的那样,这一代人注定要在世纪末的阴影里挥霍掉一生中最好的时光。也许没有1989年,20世纪余下的日子我们依旧会这样度过,但无疑1989把我们推上了别无选择的境地。我们没有什么不安,当然也没有喜悦,只是静静地听1990年元旦钟声的每一下清响,有些夸张地把它当做是命运在敲门。今天在他人看来,当时的这些北大学子或许是有点矫情的一群,但作为当事人的我们,内心的体验和感受却是极端严肃的。在这个意义上,蔡的一句诗可以昭示这一群体的共同心境:“我毕生都在暗暗等待这一天。”至今仍记得蔡在1989年的最后一个夜晚借着酒兴说出的一句话:“我们是最适合在世纪末生存的一类人。”

了解这种与1989年相关的所谓世纪末背景,有助于阅读蔡恒平的这部文集。虽然有一类文学批评一直企图把作者和时代都驱逐出作品,但无论是蔡恒平的诗还是小说,都只有放置于它们所由产生的年代才能获得更深切地理解。我把他的这些作品看成是八九一代的心灵启示录。正因如此,了解蔡曾经走过的“心路历程”,并不会构成“新批评”派所宣称的“意图谬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