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求与古人对话的恰当方式——以中国古代文论研究为例
[摘要] 对古代文本的解读,既不是简单的“照着说”,也不是自说自话,这种解读根本上乃是一种回答,是对文本所提出的问题的回答。研究者的视角不同,就会发现迥然不同的问题,而对问题的解答,也就构成了一种独特的对话。现有的古代文论两大基本研究路向(“追问真相”的研究路向与以“意义建构”为目的的研究路向)都有各自的意义与局限。中国古代文论是基于中国古人独特的运思方式与言说方式,也显示出某种现代文论无可比拟的独特品格与价值。探求与古人对话的恰当方式应当努力做到以下三点:其一,不涉理路——让体验贯穿言说过程,而不是试图对体验进行抽象和概括;其二,不落言筌——用描述的语言而不是下定义、下判断;其三,设身处地——与古人处同一境界。
[关键词] 对话 追问真想 意义建构 美学秩序
哲学阐释学把对作为“历史流传物”的古代文本的解读理解为一种“对话”关系的观点是很有道理的,因为从这一观点出发一方面可以表现出我们对古人的一份敬意——至少不会因为古人不可能站出来与我们面对面地辩解而任意宰割古人,而是把古人看成一个平等的谈话者,
倾听、尊重他们;另一方面也表现出我们的一份自信——不会因为时间的距离而对古人采取仰视的态度,把他们偶像化、神圣化。当然最重要的是,将一切的理解、解释行为定位为“对话”,这就意味着我们不再把文化传统看成是一个对象,一种客体或他者,而是看成自己与先贤们同处其中的一个不断汲取、沙汰、更新、丰富的文化之流,一个对话与交流的场所。处于这样一种文化传统之中,任何有意义的言说,在本质上都是一种对话——在不断接受、消化、质疑、修正、改造前人言说的过程中与之交流的过程。从这一视角出发,言说者就会对自己的言说立场有一个恰当的定位,这就是,我们对古代文本的解读,既不是简单的“照着说”,也不是自说自话,这种解读根本上乃是一种回答,是对文本所提出的问题的回答。伽达默尔说:“那么为什么与那个于其中有某种东西将给我们的传统之相遇也是一种对谈呢?嗯,——它之所以是一种对谈,那是由于与我们相遇的东西向我们提出了一个问题,而我们又必须对它做出回答。出自于传统的某种东西吸引了我们——一件艺术品,一个我们一下子就理解了的事件:它牵引着我们,就如同一次对谈的伙伴那样。”研究——理解和解释即是对问题的回答,而任何古代文本,无论它以何种方式言说,都潜在地包含着各种各样的问题。研究者的视角不同,就会发现迥然不同的问题,而对问题的解答,也就构成了一种独特的对话。文化传统的长河就在这种无数次的对话与交谈的过程中得以奔腾不息,永无匮乏。
古代文论研究是站在今天的言说立场上,以今人的运思方式、言说方式对那些原本被称为“诗文评”的古代文本进行解读。这里是否应该而且能够贯穿一种“对话”精神呢?换言之,今日的古代文论研究能否成为今人与古人对话的桥梁呢?与西方人或现代汉语语境中的言说相比,中国古代文论是一种很独特的话语系统,其独特性植根于中国古人对世界独特的感受与体验方式以及独特的运思方式和言说方式。因而这种独特性就与其他各种门类的中国古代文化文本(历史、哲学、伦理道德等)有着极为密切的关联性。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我们下面关于古代文论研究方法的探讨也大致适合于其他某些门类的话语系统。又因为古代文论研究已经走过了近百年的历程,期间也出现了至今依然颇具影响力的诸种研究路向,故此我们的讨论就不能不从对各种研究路向的反思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