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最亲密的同事
“我们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是你可别客气，想要吃点什么就自己来吧？”高岩说着把菜单朝岳晓锋递了过去，“这里的东西味道还不错，我一个人的时候晚饭经常在这里解决。”
中心商城的渡月餐厅里，高岩与岳晓锋相对而坐。见岳晓锋把菜单往桌角上一放并没有要点东西的意思，高岩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对了，以前杜若云也很喜欢吃这里的东西，她的嘴可刁了。”
“谢谢高队长，你真的不用客气。待会晚上我还要去公司加班，所以刚刚已经提前吃过晚饭了。高队长，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岳晓锋对高岩突然的约见有些警惕与好奇，这些天的境遇让他的脑子里时刻绷着一根防备的弦。
“吃过了?”高岩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有点不敢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才刚刚过了五点喃，你的晚饭时间可有些早啊。对了，你们做活动策划的是不是都这么没有规律吗？”岳晓锋一边的嘴角向上微微扬了扬，挤出一丝苦笑算是对高岩问话的答复。
“我记得以前杜若云好像也是这个样子，一旦工作起来，吃饭就没有一个准点。”高岩从岳晓锋不安定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他的不安，便顺着话题尽可能的想缓和两人间的紧张气氛。
“最近手上的项目策划方案比较多，对方要的也急。我等会还得赶去公司加班，怕和你见面误了饭点，所以趁刚才从文化馆那边过来时的空档随便在路边解决了一下。”岳晓锋瞟了一眼高岩犀利的眼神便将目光转向餐桌上的装饰鲜花解释道。
“既然还要加班怎么能胡乱解决喃，那就再陪我吃一点吧？”高岩看了一眼岳晓锋会意的笑了笑，转头示意服务员过来，“放心吧，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你真的不用管我。”岳晓锋仍旧推脱道。
“老样子，两份！”高岩没有理会岳晓锋的话，微笑着向服务员点了餐，还特别强调了数量。
岳晓锋本来就不善于交际，见拒绝不见效也不在推托只好默默地接受了。正在他紧张地不知道将双手怎么安放的时候，高岩将目光移向一旁精致的茶壶淡淡地说出了“大麦茶”三个字。
岳晓锋一脸茫然地看着高岩，不知道他突然冒出的这句话的意思。高岩轻轻笑出了声音解释道：“这家店里的大麦茶都是产自青海，熬成的麦茶茶汤浓郁，闻着有类似咖啡茶的清香喃，你也来试一试。”
岳晓锋这才反应过来，他抬头看了一眼高岩和他面前满满一杯黑褐色的茶水，便也拎起茶壶往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了大半杯。添茶续水的时候习惯性地先看一看对方的杯子，算是岳晓锋和杜若云从事项目策划之后在舒畅多次督促下养成的习惯。
这一次岳晓锋总算是正视了高岩，也第一次看清楚了高岩的样子，不短不长的头发下是一张圆润的脸旁，特别有神的眼睛像能洞穿眼前的一切，大概这就是属于警察特有的眼睛吧。天生有些上扬的嘴角始终带着一丝让人琢磨不透却又亲切的微笑，带着笑意的脸上五官端正，并没有一般警察那股子不言苟笑的严肃劲。他不像自己一般紧挨着桌子坐着，敞开着的夹克中间挺着一个微微隆起的肚子，看来已经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有些发福了。
“虽然不会耽搁你太多的时间，但是你心里也不别总着急着要走，不管怎么样总得让我们把饭吃完。今天我来见你的身份和你一样，我们都是杜若云的朋友，目的嘛，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个大概。”高岩看着有些焦急的岳晓锋继续宽慰道。
“我听杜若云提起过你，驿城公安局的大侦探嘛。”岳晓锋试着努力放松自己的神经轻声说道。
“她是这么说我的？”高岩有些好奇地问道，“没想到在平日里把我批地体无完肤，恨不得把我的警服都给扒下来的杜若云眼里，我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她的脾气就是这样，死鸭子嘴上犟。其实心里面还是会因为有你这样的朋友而觉得骄傲的。只要她遇到困难，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会伸手帮助她的，对吧？”岳晓锋喝了一口茶水看着高岩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警察总是能给女人一种安全感。”
“看来你挺了解杜若云的？”高岩不动声色时刻观察着岳晓锋的神情。
“待在一起时间久了总会相互了解一些的，杜若云看起来挺清高的，其实并不是那种难以接近的人。”岳晓锋解释道。
高岩点了点表示赞同，说道：“恩，怎么样这里的大麦茶味道还不错吧。”
岳晓锋轻轻点了点头：“其实我对茶品之类的东西一窍不通，不是很会品评这些东西？”
“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就接受了。那么，你想不想知道你在杜若云眼里是什么样子的吗？”高岩没有在意岳晓锋关于评茶的说辞继而问道。
岳晓锋双手捧紧了杯子，两只眼睛紧紧盯着因为杯子摇晃而在水面上起的水纹，水纹一圈一圈扩散，黑褐色的茶水就像一面晃动的镜子映出了他微微摇动的脑袋。
“你大概也知道。”高岩又喝了口水说道，“我和杜若云这两年见面的次数不多，她到你们现在的公司之后总是忙着工作上的事，当然我这两年的工作也不轻松。不过我想我们之所以见面少了，可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结婚了，杜若云是个处事细腻、敏感的人，可能更多的考虑了我的处境，有意地避免我们频繁地见面。但是，我们还是会偶尔电话的联系，有一次杜若云就跟我提到了你，说她现在有一个关系和我一样铁的朋友。”
岳晓锋的神情像被人说中了心事般微微紧张起来，高岩看着他继续说道：“做杜若云的朋友不容易，得受得了她的任性、忍得住被她欺负，看来这些你都做到了。”
高岩看见岳晓锋的眼角微微颤动，显然自己说的话在他那里产生了共鸣。就在两个人陷入沉默的时候，高岩想起了杜若云说话时那副高傲的样子，他知道此刻岳晓锋的心里应该也想起了杜若云。他就这样一直看着岳晓锋，直到他抬起了头，两个人的目光紧紧地交织在了一起：我一定要找出凶手。
这时服务员将两个人点的东西送了上来，暗褐色的锅子外面泛着油光，里面发出了诱人的“滋滋滋”声。“我们边吃边聊吧，你不想试一试我和杜若云都爱吃的东西吗？”高岩像对待老朋友一般说道，也许同样是杜若云的好朋友，这让他对岳晓锋有一种莫名的亲近，算是爱屋及乌吧。况且他已经得知岳晓锋并不是杜若云的情人，也就是说基本排除了岳晓锋的嫌疑，这也是他愿意前来和眼前这个人见面的原因。
“你们也在怀疑我吧？”自从坐下开始就一直寡言少语的岳晓锋突然间的这句问话着实让高岩吃了一惊，他还不想说下水道里毛发的事，便安慰道：“你也不必太在意。在真相没有查明之前我们都有嫌疑。”
“我们？”
“是的，我们。我们判断是熟人作案，所有和杜若云关系密切的人都有嫌疑。”高岩说地极其真诚，以至于岳晓锋有些难堪地低下了头。
“但是从杜若云对你的信任来看，我并不怀疑你。今天约你来的目的也只是想从你这里了解一些杜若云这几年的情况。”高岩解释道。
“这些年？”岳晓锋好奇的问道，“她的近况那天我都已经告诉那个周警官了，你还想知道什么？”
“这个我知道，但是在公安局问询室那样的环境下难免会让人感到紧张，也就容易遗漏一些细节上的小事。”高岩担心岳晓锋反感急忙圆场道，接着又提示他道，“随便什么都可以说，比如你们最近都在忙些什么项目？”
“是吗？”岳晓锋仍然有些怀疑，见高岩很肯定地朝他笑了笑便按着高岩的提示缓缓说道，“杜若云生前一直在策划驿城文化馆一个公益书展。文化馆的楚馆长是个特别挑剔的人，公司里也只有杜若云能够和他合作得下来，这两年只要接到文化馆的活动策划项目，舒总都是安排杜若云去做的。”
“没想到她还有两把刷子，挺受你们舒老板器重的。”高岩一边大口的吃着一边说道。
“恩。”岳晓锋干笑了一声，继续回忆道，“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这样。文化馆一年都头活动特别多，需要策划的项目自然也不少。前几年舒总花了很大的力气去公关才拿下了几个项目，因为一开始没有和他们合作过，老是被楚馆长找到纰漏。那会，公司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文化馆项目总是温不温火不火的让舒总很头疼。”
“哦，后来怎么就有改变了喃？”高岩问道。
“后来有一个项目干脆就没人愿意接手了。没有办法，我们舒总就只好安排杜若云去负责了。杜若云的脾气你也清楚，就是不轻易服输，越有难度的事情她就越是要把它做好。没有想到她的那股韧劲让楚馆长一改先前的态度，虽然嘴上没有直接赞扬但是心里面却十分地满意。”岳晓锋渐入状态，“我们一直都好奇她是怎么做到的。后来听杜若云说舒总知道她平时喜欢读些书带着点文艺范就鼓动着她多去接触接触那个楚馆长，没想到还真的像舒总预料的那样，杜若云那股子的清高劲还真跟那个搞文化工作的楚馆长说得上话。想来楚馆长对杜若云态度的改观后，对之后项目的开展帮助特别大。”
“还有这样的事情？”因为一个人的个性改变了整个公司的业务状况，高岩也感到不可思议。
“可不是嘛，公司里的人都说他们是臭味相投。后来文化馆那边的项目就这样稳定下来了，有时候接到那边的活动实在太多的时候，舒总也会安排其他人参与一些。但是每次大家都还是提心吊胆的，可是偏偏越是小心就越是容易出错，所有都怕接那里的活。再后来，大家就算被安排做文化馆的项目也都是让杜若云出马和楚馆长那边对接，这样即使有错也会好一些。你知道杜若云其实挺擅长诡辩的。”
“她那是诡辩吗，她是你说的死鸭子嘴犟吧。”高岩笑着继续说道，“你们也真是不容易，看你刚才愁眉苦脸的样子，晚上加班要做的就是文化馆的项目吧？”
岳晓锋无奈地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杜若云还没收尾的项目，现在舒总都安排给了我。没错，等会我去公司就是要再核对一遍这个周末的一个活动方案，说实话我做这些不像杜若云那么拿手。我这个人一旦心里有些担忧的话就会容易出错，每个流程不再推演一遍很难放心。”
“哦，看来每一行都有自己的难处？没想到我们平时看到的简简单单的一场活动，你们得前前后后考虑地这么详细。”高岩有感而发地说道，“能和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和那些人打交道的吗，就比如文化馆的那个馆长那样的人。”
“你要是有兴趣当然可以啊。”岳晓锋一口答应道，“一般情况下我们会先根据对方的需求提交一个活动组织的初步方案。然后对方提出一些修改意见，接着的这个过程就需要双方不断的沟通，已达到双方意见的一致。需要不断的沟通是因为对方往往想要更好的活动效果，而我们需要向他们陈述清楚存在的问题和成本上的核算，最后形成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然后我们会根据协商的这些再作调整，这个时候特别是对方明确提出过修改意见的地方就不能出错了，不然就不好交代了。”
“原来是这样，晚上的流程他们一定是提过意见，怪不得你这么重视。”
岳晓锋苦笑着说道：“我们做策划的算是服务行业，服务行业不都一样，顾客就是上帝，必须让对方满意嘛。一般情况下也都是以对方的意见为主，往往对方提了我们也就执行了不会再过多的反驳，毕竟增加的成本是对方的，我们还能多些业绩，何乐而不为。但是杜若云可不管那些，该争的争，该辩的辩，总有自己的意见，给人的感觉就是从不把他们当我们的上帝对待。”
“恩，这像是她干的事情。”高岩笑了笑附和道。
“不过你可能不知道，她这一套别人还真学不来。说起来也算是我们驿城策划行业里的一股清流了。”岳晓锋继续说道，“那个楚馆长就是喜欢杜若云敢于辩驳的认真劲，这两年文化馆的一些重要的活动方案，往往都是楚馆长通知舒总指着名要让杜若云来策划的。”
“是吗，没想到她还有点名气啊。”
“因为有她在，所以这两年文化馆那边的项目我们接的越来越多，都不需要舒总再特意去公关。”岳晓锋说道，“但是文化馆的业务，就足以让她成为我们清沐骨干策划经理之一了。”
“哦，是吗？”高岩一直用这样充满疑惑的问答引导着岳晓锋不断地说下去。
“你别看杜若云有时侯和顾主们争论个面红耳赤，但是静下来之后她做起项目来还是有股子认真劲的。一个女人熬夜加班根本不在话下，有时比我们男的都拼命，答应对方的时间节点也从不拖延。”岳晓锋满是对杜若云的肯定，“每年的业绩她也都是公司里最好的几个之一。”
高岩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杜若云的风格，遇事不留情面，做事带着韧劲，从来不会为了讨好别人委屈自己。也不喜欢发牢骚，有事总是一个人扛着。”
“嗯，她就和你总结的一个样。”两个人一边吃着晚餐一边聊着关于杜若云的往事，越来越起劲，越聊越投机。
突然岳晓锋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放下了手中的餐具，高岩也被他这特别的举动吸引了过来，也放下了手中的餐具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耽误你什么事情了？”
岳晓锋摇了摇头否认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什么事？”高岩着急地问道。
“这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岳晓锋凝眉思索了一会，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本来上周四也就是杜若云出事被发现的前三天，那是她和楚馆长约好了要推演一遍活动方案的日子。但是出事前她却突然说要出门旅行了，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工作不交接就出门可不是她一贯的工作风格啊。”
“有这样的事情？”高岩也感到奇怪，但是他马上就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在第一次案情分析会上，周毅曾经提出那条信息是凶手发出的推论，目的是为了分散我们的注意，如果那个推论是正确的，那么岳晓锋这么说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这又让高岩想起了之前的疑惑，他不明白的是如果真是凶手发的，那信息里面提到了出门旅游、把车停到城西园区李季元厂里和把信息发给岳晓锋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喃？难道真的单单只是为了分散警察的注意力，这解释也太过于牵强了吧，这样的信息不但不容易分散注意力，反而容易弄巧成拙，这可不像是一个有很强反侦察意识的人做的事。
“恩。”岳晓锋看着出了神的高岩问道，“高队长你怎么了，没有事吧？”
“哦，没事。”高岩回过神来说道，“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长时间。我们也吃得差不多了，你晚上还要加班喃？”岳晓锋点了点头。
“要不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关于杜若云工作上的事情。”高岩微笑着说道，“要是以后想起有什么情况记得联系我们。”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