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辞书强国,人才必先强
1.2.1 世界辞书强国的领军人物
学之兴废在人。典高,人为峰。辞书强国,首先强在人上。各辞书强国都拥有一批世界一流的博学的编纂专家。近三百年以来,他们足足排成长长的一个队列,形成全世界有影响的名家团队、梯队。仅举其中的领军人物(以生年为序)为例:
S. 约翰逊(Samuel Johnson,1709~1784) 牛津大学三年肄业,都柏林大学博士,英国文学家、一代文豪、词典之父,1775年出版《英语词典》(2300页,43500条)。
N. 韦伯斯特(Noah Webster,1758~1843) 1778年毕业于耶鲁大学。他的《美国拼写课本》发行80000多册,被誉为“美国文化独立宣言书”,并且写过许多英语论文。1828年出版了《美国英语词典》,上下卷,收70000条,比《约翰逊词典》多了27000条,释义也更准确、细致、清晰。
В. И.达里(ДальВьадими Иванови,1801~1872) 俄国语言学家,人种学家,作家。1866年出版《大俄罗斯活的语言详解词典》(4卷,20万词)。
P. A.拉鲁斯(Pierre Athanase Larousse,1817~1875) 法国语言学家,百科全书编纂家。他精通语法、修辞和历史。他的著述比巴尔扎克、雨果还多,影响最大的是《十九世纪万有大词典》(1866~1876,15卷,后有补编2卷,统称《拉鲁斯词典》)、《法语词典》。
K. 杜登(Konrad Duden,1829~1911) 德国语言学家,辞书编纂家。1880年出版《德语正词法大全词典》(收27000词,17版收160000词,至今已出23版)。后来,出版了十卷本分类《杜登词典》及其他一系列《杜登词典》。
B. 库尔德内(Baudouin de Courtenay,1845~1929) 20世纪语言学创始人之一,喀山学派创始人,博士,院士,身兼五所大学教授,高足有谢尔巴、维诺格拉多夫,对音位、语言系统性、语言联盟等研究有公认的贡献。对索绪尔有多方面影响。主编《达里辞典》三、四版。
H. 福勒(Henry Watson Fowler,1858~1933) 英国文化学者,辞书编纂家。跟其弟弟一起编纂了一系列词典,其中最著名的《现代英语简明牛津词典》,自1911年出版以来,100年来一直畅销不衰,已经发行了11版。
Д.Н.乌沙科夫(Дмитрий Николаевич Ушаков,1873~1942) 苏联语言学家,院士,莫斯科大学教授,主编《俄语详解词典》(4卷)等词典。
B. B.维诺格拉多夫(В.В.Виноградов,1894~1969) 莫斯科大学教授,八个国家院士,语言学成就很多,《俄语详解词典》(4卷)虚词部分主编,科学院4卷和17卷本的编委之一,《普希金语言词典》编纂领导者。
С.И.奥热果夫(Сергей Иванович Ожегов,1900~1964) 苏联语言学家,词典编纂家,莫斯科等大学教授。谢尔巴、维诺格拉多夫的高足。《俄语详解词典》主要编者,《俄语词典》主编,《现代俄罗斯标准语词典》(17卷)编委,还合编了其他一些词典。
P.C.J.罗贝尔(Paul Charles Jules Robert,1910~1980) 法国文化学者,辞书编纂家。1945年以后,编纂了著名的《罗贝尔词典》《小罗贝尔词典》《小罗贝尔第二词典》。
1.2.2 中国辞书人才的差距
中国只有吕叔湘等几位先生是现代学者兼词典编纂家。我们要培养出这样一流人才,至少需要40年。为什么要40年?跟这些世界名家相比,中国学者的差距在哪里?主要在三个方面:
知识结构、数量和水平。上列编纂专家首先是学者,他们精通语言学、语文学、文学、文化学、历史学或科学技术,精通多种语言,他们是名副其实的博士、多所名校的教授、科学院院士。他们在辞书之外,大多数都有重要论著传世。我们的许多辞书编者,上档次的论著一项也没有。
创造能力。个人的创造能力,一部分靠天赋,一部分靠社会。近几百年,中西个人的创造能力的差异,主要在于社会。《英语词典》产生(1775年)前后的时代,西欧是文艺复兴之后,启蒙思想兴起。当时的社会,给科学创造提供了6个社会性的基石:(1)民主自由的环境;(2)多派新兴哲学共存互补;(3)多元先进文化互惠互利;(4)多种新的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竞相发展;(5)科学的理论思维处于主导地位;(6)以创新性为本的教育普遍展开。因此,许多领域取得了重大成就,辞书界也不例外。在宏观上,辞书界出现了实用主义、规定主义和描写主义三种主要思潮,同时也创造了百科、语文和专门的不同类型的现代辞书。在微观上,他们把词义分解为基本义、附属义和语用义。韦伯斯特把约翰逊的贡献和牛顿在数学上的贡献相提并论。而韦伯斯特则被誉为“美国语言之父”。当时的中国,同类学者有戴震、钱大昕、桂馥、段玉裁、王念孙、王引之、朱骏声等,他们正处于国学的乾嘉初期,崇尚实学、朴学或考据,轻视义理、推理,无视新科学。因而当时他们那一代的成果只限于国学继承类的,如《康熙字典》《十三经注疏》《大清会典》《说文解字义证》《说文解字注》等。
大业精神。约翰逊、韦伯斯特一系列学者对于辞书研究和编纂,不仅把它作为工作范围内的职业,也不仅把它作为整个一生的事业,而且把它作为几代人的大业——经国大业、百年大业、千秋大业。职业精神,对大业稍有帮助;事业精神,对大业大有帮助;只有大业精神,才能确保完成经国济世的千秋大业。例如《牛津英语词典》,1858年筹备,26年后即1884年出版第1卷,再44年后即1928年出齐12卷,又6年后即1934年出第13卷《补遗》,40~50年后即1972年、1976年、1982年、1986年分别出了4卷《补编》,最后1989年出正补合集20卷。终极规模是,21000页,500000条词,2400000条书证。历时131年!数易主编,五代接力,千余人参编。数历王权更迭,几经战火,尤以一战、二战为甚。乱中求治,火中生莲。唯此,方铸就百年千秋伟业!伟哉!大哉!大业精神!多代百折不挠的人文精气,秉承的正是国魂——宁可失去一个印度,也不愿失去一位莎士比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