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曾子易箦

《礼记》

曾子临终之际，家中的仆童发现曾子身下所铺的席子跟礼制不符，就毫无顾忌地指出来。曾子的弟子和儿子不想让曾子起身换席子，曾子却坚持起身更换，然后安然死去。

曾子寝疾[1]，病[2]。乐正子春坐于床下[3]，曾元、曾申坐于足[4]，童子隅坐而执烛。

童子曰：“华而睆[5]，大夫之箦与[6]？”子春曰：“止！”曾子闻之，瞿然曰[7]：“呼！”曰：“华而睆，大夫之箦与？”曾子曰：“然。斯季孙之赐也[8]，我未之能易也。元，起易箦。”曾元曰：“夫子之病革矣[9]，不可以变。幸而至于旦，请敬易之。”曾子曰：“尔之爱我也，不如彼。君子之爱人也以德，细人之爱人也以姑息。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毙焉，斯已矣。”举扶而易之，反席未安而没。

注释

[1]曾子：曾参，孔子弟子。[2]病：重病。古称轻者为疾，重者为病。[3]乐正子春：曾参的弟子。[4]曾元、曾申：曾参的儿子。[5]睆（huǎn）：华丽，光亮。[6]箦（zé）：竹席。[7]瞿（jù）然：吃惊的样子。[8]季孙：这里指鲁国大夫季孙氏。[9]革（jí）：通“亟”，危急，指病重。

译文

曾子病卧在床上，病情已经很重了。乐正子春坐在床下，曾元、曾申坐在曾子的脚边，童仆坐在屋子的角落里拿着蜡烛。

童仆说：“华美而光亮，那是大夫才能用的席子吧？”乐正子春说：“别说话！”曾子听到了，吃惊地说：“啊！”童仆又说道：“华美而光亮，那是大夫才能用的席子吧？”曾子说：“是的。这是季孙氏赠送给我的，我还没来得及把它换掉。元，扶我起来，把席子换掉。”曾元说：“您老人家的病已经很重了，不能换席子。希望能挨到天亮，我再恭敬地换掉它。”曾子说：“你对我的爱护还不如那个童子。君子爱护人是从德行上去爱护他，小人爱护人是姑息迁就。我还能有什么要求呢？我能死得合于礼制，这也就够了。”于是大家扶起曾子，换了席子，他被扶回到换好的席子上，还没有躺安稳，就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