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找谁呀？”一个坐在大号画架子前面，正给一堆圆锥，圆柱，圆球们画着素描的女孩子对站在们边的我问。我背着双手沉吟了一下说，“不找谁。我是来看看的。”对面正坐着一个女人给另一个男孩说着话。听到这边的声音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接着一种我熟悉的目光带着惊愕，她停住手中的活，从东西乱放的画室里走出来“是你。”泪水涌出眼眶，继而他又抓住我的胳膊，样子又激动，又高兴。我则显得很麻木。

“我来看看你，是我。”我说。她没说话。

接着我们一起走到一边的一间屋子里，这屋子很简陋，只有一张床。她仍旧余兴未消的望着我，仿佛欣赏什么丢失很久的宝贝，这种感觉的我已经很久没有了，但我并不想珍惜。甚至这种投射过来的目光，我本来也并不陌生，而且能够在我心底激起一种温暖的东西，但是这都似乎过时了，我麻木又认真的笑了一笑，打量着窗外，这是一个小县城的少年宫的偏僻院落，楼下的花草已经凋零，玫瑰被剪了枝埋上新鲜的泥土，还有葡萄藤，一小撮拱起的土陇是它的居所，只剩下空空的四根支柱还在风中，仿佛绝不会扑倒的勇士，我收回我的目光，有点因为无话可说而感到别扭，甚至有点困窘。她没有离开我，在她面前，这个头发整洁，面目冷漠的我并没有太多变化，就像一尊保存完好的铜像，从地下发掘出来仍旧显示着当时的韵味。

“你能给我画幅画吗？”我问她，“活着你教教我。”我又补充说。

“怎么？心血来潮，想学画了？”她从方才的惊讶错愕情绪中摆脱出来说。

“是。”我说，“我想表达某种感觉，一种我无法用语言或者其他形式去表达的感觉，只有画，只有画才能表达。”我有点结巴地说道。伸手挠了挠自己的头。

“你要自己学吗？”她问我，这才完全从初见的情绪中摆脱，给我沏了一杯茶，又把水壶放回原位。我们似乎又回到从前。仿佛没有隔着时间。

“谢谢”我说，“你要是能给我画更好。”

“那么画什么内容？”她问我。

“就是几个人，”我从衣袋里拿出相册，一页一页翻开给她看。说着自己的感觉。

“是这样啊。”她说。“真搞不懂你要干什么？你的感觉我怎么能够感觉得到呢？”

“是呀。”我叹了口气“连我自己也无法理解得到这些。”我说了一半话，弄的气氛沉闷，她也无法挽救。

“丁可，我觉得你并没有改变。”她惊讶地说，“刚才看到你的瞬间我以为你不再是你，可是现在我觉得你还是你。”

“是呀，”我说，“可是你也没有改变呀”笑一笑，想让她愉快但是不能够。

“你结婚了么？”我问她，挺认真地望着她。

“你让我说真话还是假话？”泪水再次涌出她的眼眶。

“我不想听到真话。其实。”我说。

“你结婚了么？”她像一个外交家一样反问我，深受擦了擦眼泪，与引凄恻，毕竟我们不再是从前了。

“我没有，”我说，“我想一个人，一个人过一辈子，不是挺好吗？”我向她超脱的笑笑。仿佛正在设想自己一人独自走过一生的样子。

“你太理想化了，还是原来的样子，”她竟然有点欣慰的说。我们又谈起这些年来各自的生活状况，快近中午的时候，我拒绝了她的挽留，独自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