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术教程(第2版)(邰启扬催眠疗愈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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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弗洛伊德与催眠术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以精神分析享誉天下,其实,他与催眠术亦有一段不解之缘。

1885年,年轻的弗洛伊德到巴黎的萨尔拜特利尔医院师从著名的夏科教授,从事神经病的学习与研究。有一次,夏科教授进行了一例当时已很少出现的“大癔病”示范表演,所使用的手段就是催眠术。不一会儿,受术者出现幻觉、意识丧失、肌肉僵直……种种神奇的现象令全场观众如痴如醉,弗洛伊德也为之倾倒。然而,一位来自斯堪的纳维亚的医生却告诉他,这完全是在演戏,而南希派的催眠暗示法才是真正有效的治疗手段。当时,弗洛伊德对谁是谁非没有得出结论,但催眠术本身却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在以后的岁月里,他开展了对催眠术的研究和实践,尽管催眠术在当时还很难为医学界所认可。

弗洛伊德在维也纳开设了私人诊所以后,事业日进,对催眠术的兴趣也愈发浓厚。不久,他在生理学俱乐部上宣读了一篇关于催眠术的论文,并对一位意大利妇女进行了催眠治疗,颇见成效。在医疗实践中,他愈来愈发现许多疑难病例的根本原因,并不都是生理因素;对于这些,手术和药物都无能为力。后来,当他读到贝恩海姆教授写的《催眠与暗示》一书,对其利用催眠与暗示手段治疗疾病的病例极感兴趣,从而进一步萌发了利用催眠术治疗心因性疾病的欲望。其时,维也纳的反对者为数众多,著名的特奥多尔·迈内特一提到催眠术便破口大骂,暴跳如雷。弗洛伊德没有为权威和习惯势力所左右,继续进行利用催眠术治疗患者的尝试。

有位太太,不能给她的孩子喂奶,经人介绍,来到弗洛伊德的诊所就诊。弗洛伊德果断地对她实施了催眠术。这次,没有花费多长时间就使患者进入催眠状态。在催眠状态中,弗洛伊德反复向患者暗示:你的奶很好,喂奶过程也令人愉悦等等。施术两次以后,患者康复如初。催眠后暗示也完全成功。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患者的丈夫唠唠叨叨,说催眠术会把一个女人的神经系统给毁了,病愈完全是上苍有眼,与弗洛伊德无关。弗洛伊德对此并不介意。他只是感到喜不胜喜。因为,一种新的疗法被证实了!此后,他在医疗实践中频频使用催眠术。丰富的实践和天才的智慧使弗洛伊德愈来愈坚信:催眠术是开启无意识门户的金钥匙。

这一想法,在对埃米夫人的治疗中得到了充分的证实。这位患者在丈夫死后的14年里,断断续续地患上好几种莫名其妙的病。最为典型的是经常表现出神经质的紧张与痛苦的神色,尤其害怕别人碰到她,时时出现可怕的幻觉。在催眠过程中,直接地暗示其症状已经消失,但并未奏效。弗洛伊德意识到,只有找到诱发埃米夫人恐惧发作的根本原因,才谈得上为她消灾祛病。然而,在清醒的意识状态中,表层的原因可能得以揭露,深层的又是起主宰作用的原因却无从知晓、觉察。鉴于此,弗洛伊德便借助催眠术开启患者无意识的门户。

这一方法果然灵验。如同层层剥笋,患者将她童年历次受惊吓的经历毫无保留、流畅地吐露出来。弗洛伊德还观察到,她每谈到一件往事,都要打一个寒颤,面部和全身的肌肉也会抽搐几下。可见这些往事对她的影响之深、危害之大。通过对深层原因的发掘,以及随之而进行的抹去这些痛苦记忆的治疗,埃米夫人的症状大为好转。

作为一位大师、一位慧眼独具的科学家,弗洛伊德的欢欣并不止于成功地解除了一位病人多年来的疾苦,而是对整个人类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你瞧,埃米夫人有种种病态的表现,但又不难发现她的聪慧与敏捷。这表明,有两个自我存在于她的心灵世界中:一个是害得她得了精神病的反常的、次要的自我;另一个是正常的、主要的自我。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是“一个镇定自若、目光敏锐的观察家”。坐在大脑的角落里,冷眼旁观着另一个自我的一切疯狂行为。显而易见,埃米夫人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识状态,一种是公开的(即意识状态),另一种是隐藏的(即无意识状态)。弗洛伊德自豪地声称:我观察到了这两种意识状态的完整的活动过程,现在对这股“第二势力”(即无意识)的工作方式已有了清楚的认识。我已经瞥见了一个还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勘探过的新大陆——一个具有极其重要的科学研究价值的领域。大多数心理学家都承认,弗洛伊德对心理学乃至整个人类最大的贡献莫过于发现了无意识的存在,而在这发现过程中,催眠术无疑给了他极大的帮助和启迪。

人们可能只知道弗洛伊德提出“泛性论”后曾遭到许多人的攻击。其实,在他着力于催眠术的研究和实践时,尤其是在前往南希大学深入考察催眠术以后,在世人看来,他已陷于“罪恶”之渊了。维也纳的医学界一致认为他已走向科学的死胡同,没有人愿意和他讨论这一问题,甚至患者也很少光临他的诊所。弗洛伊德没有屈从于偏见的压力,而是进行了更为深沉、冷静的思索,从而使利用催眠术探索人的无意识奥秘的理论与技术日臻完善。耐人寻味的是,对弗洛伊德所推崇与从事的催眠术持最激烈反对态度的著名教授迈内特,临终前对弗洛伊德恳切地说:“你是对的,你赢得了真理。西格蒙德,最激烈地反对你的人就是最相信你是正确的人。”

众所周知,弗洛伊德后来放弃了催眠术。这是由于弗洛伊德感到催眠术存在一定的局限性(这种认识有合理的一面,但其中也不无偏见)。其一,不一定对于所有的患者都能够施予催眠术。其二,不是对于任何患者都能够自由地引导到所设想那样深度的催眠状态。其三,在他看来,催眠术的适应症仅限于歇斯底里病症。不过,促使弗洛伊德放弃催眠术的直接动因是一次医疗事件。一天,弗洛伊德治疗某位女性患者的疼痛发作,在催眠术使她从痛苦中解脱出来时,那位患者的眼睛似睁非睁,拥抱弗洛伊德,显示出性冲动亢进因素的存在。究其原因,在催眠状态中,一时性的靠近,受术者把自己的心扉敞开给治疗者,并产生一种比较强大的依存性,也就是发生了异常的、过于依靠的倾向。鉴于以上种种原因,弗洛伊德停止使用催眠术。

停止在治疗中使用催眠术,并非意味着弗洛伊德对催眠现象及其催眠术的否定与抛弃。在他的“自由联想”方法中,依稀可以看到催眠术的影子。有人甚至认为:自由联想方法实际上就是一种催眠法。接受精神分析的人都是处在轻度催眠状态之中的。在弗洛伊德的后期著作中,仍然可以看到他用催眠现象来解释人类心理与行为的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