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艺术大家回忆录②:艺术的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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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育园地上辛勤耕耘

我认为:从事美育,想要收效良好,仅靠几位艺术家是大大不够的。我在作画之外,还抓了几件事,来为祖国培育文艺战士。

一是比较重视理论工作,尤其是三十年代之前:一九一九年、一九二七年两去日本,一九二九年至一九三五年两去欧洲,都写出了专题考察报告。如《日本新美术的新印象》(商务版)、《欧游近笔》(中华版,去年湖南人民出版社又出版),希望借鉴邻国及欧洲经验,作为发展新美术事业的参考。其中对如何办好美术院校、展览馆、博物馆、艺术家纪念馆等等,皆有阐述,虽不完备,还是较早的。

二是创办了我国第一本《美术》杂志,自一九一九年至一九二四年出了好多本,还有后期印象派专辑。鲁迅先生曾以“庚言”笔名撰文表彰草创之功。对于美术教育,西方美术史等方面的讨论介绍,在当时是新事物,我用笔名,评述了后期印象派诸家之作,也评论了当时上海的外国画展。

三是倡导美育,建议中小学皆以美术音乐为必修课。在一九二五年前,大部分中小学没有专职教师讲授美术和乐歌(“音乐”是一九二五年后才定的名称),没有系统的教材。参考资料更少,只有几本小册子,其中铅笔、钢笔、木炭三种画法的入门书,还是我在一九二一年编写的,印数很少。

一九二五年在山西召开的中华教育改进社年会上,美育组由蔡元培先生负责,会议的召集人是我。在会上,我提出以美术、音乐为中小学必修课的设想,蔡先生、陶行知、马寅初诸先生都表示赞同。我写了文章在报纸上揭载之后,当时在商务印书馆任编辑工作的吴研因先生撰文反驳,接着在报刊上展开了讨论。视美术、音乐两科为可有可无的看法,遭到大多数人反对。我的提议,获得广泛支持。

我主持了中小学第一套美术教材的起草工作,先在《民国日报》、《时事新报》上披露大纲,后来才逐册编写,交商务印书馆发行。

这些做法,为普及艺术知识尽到了一点历史的责任,因为符合时代潮流,才被群众承认。

但是,我的美育工作,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一九一四年三月,上海美专开始上人体写生课,起初找了个名叫“和尚”的男孩做模特儿,而女模特儿一时却找不到。

一九一七年美专举办成绩展览会,有几张人体。某女校校长率领女儿前去参观。次日她写了《丧心病狂败坏风化之展览会》,又上书省教育厅,请求禁止展出。

一九二〇年,美专终于雇到了一个女模特儿。此后北京美专、神州女校美术科都雇用了人体模特儿,经过宣传,并没有多少人反对。

一九二四年学生饶桂举在南昌举办绘画展览,内有人体,江西警察厅明令禁止,点了我的名。学生向我告急,我便写信给当时的教育部长黄郛及省长蔡成勋,请求撤销禁令。黄郛接受了我的意见。因上海一些轻薄少年,拍摄娼妓裸体照片,也标榜“模特儿”,一般人不明真相,都说“这是刘海粟倡导的,是艺术叛徒的‘功绩’”。

一九二五年八月二十四日,江苏教育会开会通过禁止模特儿提案,使我非常气愤,便写信驳斥,信在《时事新报》揭载,反映强烈。市议员姜怀秦也呈文段祺瑞和教育总长章士钊,请禁模特儿,我又在报上撰文痛斥。

稍后,孙传芳也插手此事,要通缉刘海粟,封闭上海美专。

由于蔡元培、黄炎培、沈恩孚诸先生主持正义,忠于艺术的师生大力支持,在进步势力声援下,这一斗争取得了彻底胜利,孙传芳、危道丰、姜怀素之流受到了历史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