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封建的桎梏
清末,买办阶级在经济上已经有一定势力,但在政治地位上还是低于官僚阶层。赫赫有名的盛宣怀,有个不学无术的侄儿盛福颐,与我同里,羡慕我家门第,央媒前来求婚。我的姐姐三仪容貌端丽,酷爱诗词书画和古文,在亲友圈子里有小才女之称。嫁到盛家,男方无知,使姐姐郁郁寡欢,后来生病也拒绝用药,含恨而逝。死前不久,赠我一张照片,古装持剑,背景是古碑拓片,可以想见其人风仪。姐姐之死,加深了我对封建制度的仇恨。
十四岁时,母亲谢世,我悲痛异常,家无主妇,很多事是姑母前来照拂。姑母有个女儿,和我同岁,略小几个月,幼年青梅竹马,个性甚投,稍大拘于礼教,已经不能单独见面。父亲很喜欢她,她也爱好书画,颇有才气。姐姐慕慈问过我的婚姻理想。我说像表妹那样便可以。后来慕慈姐向父亲提出,老人欣然同意。国人对命相卜卦,信者众。合婚时,认为八字相克,叔父又从中作梗,婚事便成泡影。
我从来不相信命运,为什么人的终身大事要由算命先生来决定?这一切太不合理了。想到几千年来被愚昧和封建势力摧残的许多有情男女,令人悲愤。我读了一些西方历史人物的传记,如卢梭的《民约论》、《圣女贞德》、《罗兰夫人传》等等,同封建伦理更加感到格格不入,欣然接受了孙中山、章炳麟、蔡元培等人的革命思想。后来,这些民主主义思想反映在我的教学和创作活动中。
父亲年老多病,急于要为我完婚,便让我同丹阳大户、在清代任过知府的林家女儿结亲。
迫于父命,我和林小姐拜了天地。等到夜静客散,我悄悄去到父亲的书房,放声痛哭。回门时,小姐向父母诉说婚后二人不同房,我便遭到软禁。几天后,父亲到了丹阳,我去看父亲,坚决要求取消婚姻,父亲爱子心切,终于妥协。我不敢返回林家,一人匆匆逃到上海,准备赴日留学。当时,大哥际昌正在日本读书,去后可以对我有些照拂。但上海的大姑母不愿我远离故土,打电报找来父亲,阻拦我扶桑之行。后来辛亥革命胜利,上海光复,大哥接蔡松坡将军电,绕道河内入云南主持财经工作,我去日本,父亲就更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