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人世清欢
七月初五，双音拿着两道圣旨去了后宫。
一道册封晏温轩为二品昭华，入住宸宁宫，代理后宫事宜。
二道传令天下，寻觅君后一日无果，蓬莱君后之位便永无人替代……
圣旨颁下，晏温轩入居宸宁宫，前来恭贺之人颇多，却谁也不敢张扬。
整个九霄的气氛依旧很让人窒息，七月初八，乔明月从凤凰祠而来，面色有喜，前来凤仪宫，白蘅芜看见乔明月来，心里莫名亮堂几分。
“怎么了？”白蘅芜问道。
乔明月被这一问弄得有些发愣，嗯？难道天君失忆了？
“天君，梧桐盏有新生，巍然殿大喜，恭贺天君，喜得少君。”
白蘅芜听了，有些惊喜的问道：“少君？当真！”
乔明月笑道：“天君，这还有假？自然是真的小少君了，恭喜天君，贺喜天君！”
双音和碧落听了，也是满心欢喜，忙不迭的跪下贺喜，一时间，凤仪宫上下喜气洋洋，而笼罩在九霄城之上的乌云，也随着白蘅芜赶去巍然殿的脚步而散去。
众人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可算是有了一件大喜事，天君心里的结也可暂时放一放了。
白煜此刻正在秦淮宫逗着小锦垚玩，墨衣在秦淮宫外听了此消息，一时间一口气没喘上来，憋得满脸通红，忙回身往内殿跑去道：“主子！主子！少君……是少君！”
“嘘——”白煜一回头白了墨衣一眼说道，“小点声，垚儿刚睡着！”
居亦龙在一侧听后立马反应过来，忙扯了扯白煜的衣袖说道：“你个傻子，少君啊！”
“啊？”白煜听得摸不着头脑，看着居亦龙欣喜的目光，反应半天才忽然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圆圆的，一声“啊——”愣是没喊出口。
当真，当真是位小少君啊！
居亦龙还在恭喜道：“这可是天君膝下的第一位少君，子墨，这还真是大喜。”
白煜却没有太过激动，反而有些担忧的说道：“龙兄，其实，其实我也喜欢男孩的，你看垚儿多好啊……”
“好了，别说了，”居亦龙早就看破了白煜的小心思，淡淡笑道，“少君也好，少主也罢，对于我来说没什么不同，对于那个位置，我没有想过，也不会让我的孩子去想。”
白煜听了，有些释怀的点点头，欣喜慢慢才上头，就听外头枕夏进来说道：“天君过来了，适才天君去了巍然殿，半路得知白徽仪在这里，便过来了。”
居亦龙笑道：“看来我需躲一躲了，别碍着天君与你说话了。”
“咦——本君的温公子怎么也会油腔滑调了。”
门外，响起白蘅芜久违的笑声，居亦龙有些腼腆的笑了笑，白煜也十分欢愉的站在白蘅芜身侧，忍不住问道：“天君啊，那个，看过孩子没？”
白蘅芜听了失笑道：“你怎么比我还急？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孩子就会送来了，你既然在这，也不能让孩子离你太远了，双音啊，去和凤凰祠说，待会把孩子与奶娘，一同送去灵玺宫。”
“灵，灵玺宫？”白煜听后一愣神，就听居亦龙笑道：“恭喜了，白公子。”
生子晋位，也是规矩，尤其是生了位少君，实在是大喜。
白煜谢恩，心却没在这上头，白蘅芜知道他更惦记什么，便坐下来笑道：“这是本君第一位少君，将来可是要继承大统的，这该取个什么名呢……”
白煜一听来了精神：“天君啊，我原本都想好了，可是您这一说，我这压力也太大了，这说继位的事也太早了，天君不知道还有多少少君没出生呢，咱们就取个好听的呗。”
白蘅芜瞪他一眼说道：“说话没羞没臊的，都是做父亲的人了，怎么还是老样子，你且说来听听，你想好什么名了？”
居亦龙也有些好奇，一同看向白煜，白煜想了半天才神神秘秘说道：“天君您看啊，少主从锦，少君从清，不如叫清欢，好听又好记……”
“………”居亦龙有些尴尬的看了看白煜，这“欢”字，放在这第一位少君身上，是不是有点小家子气？
白蘅芜也是没想到，听后微微蹙眉不解道：“这……清欢，好听是好听，不过，是不是……”
“哎呀，天君，这名字可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啊，也是有寓意的好不好嘛。”白煜争辩道，白蘅芜挑挑眉笑道：“哟，那你说说看。”
居亦龙也好奇，便听白煜说道：“我可是翻了好多古书的，就一句最好——雪沫乳花浮午盏，蓼茸蒿笋试春盘。人间有味是清欢。听听，多美好，多闲云野鹤，多有意境啊……”
这一解释，白蘅芜与居亦龙对视一眼，好像这名字听起来也就没有那般小家碧玉了，不过怎么都觉得怪怪的呢…
“扑哧”一声，碧落在身后偷偷笑道：“白公子，你这真是什么都离不开吃啊。”
晚膳后白蘅芜歇在了秦淮宫，白煜有的忙，又看孩子又搬宫，白蘅芜也没打扰他，白煜又不是挑理的人，熄了灯，白蘅芜看了看居亦龙望着床幔发愣，瞧着他有心事，便问道：“你想什么呢？”
居亦龙开口道：“那个……天君，少君的名字……”
“随他吧，”白蘅芜轻轻笑道，“清欢，也好听，虽然有些小家子气，但是好在出处不错，或许闲云野鹤，一直都是他的梦，也算成全他。”
居亦龙听了，觉得也有道理，白煜那样活泼的人，那种无拘无束，闲云野鹤的神仙日子，才是他最想要的吧，可是既然入了宫，很多东西，就注定无法触碰了……
夜深，白蘅芜闭上眼，脑海里，却回想着多年前，白织柔说过的那句话——“天君，煜儿生性潇洒，最怕拘束，臣但求他能平安一世，别无所求。”
既然无伤大雅，何必斤斤计较。
也算是白煜在深宫的一点慰藉罢了。
自从有了小清欢，这九霄城的日子，便越发的轻松欢喜起来。
这下灵玺宫与秦淮宫相邻，两个宫渐渐都都不分起你我来，其乐融融，白蘅芜有时去了，都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余。
于是这段时日，白蘅芜都往扶苏殿跑。
碧落与风书亭倒是可以天天见面了，两个人的关系也是越来越好，白蘅芜再一次觉得，她似乎又有些多余。
没什么办法，白蘅芜只得留了碧落在扶苏殿，自己带着双音去逛了御花园。
快要到秋天，午时的阳光却格外炽热起来，白蘅芜伸伸懒腰，十分惬意的走着，却依旧十分郁闷道：“双音啊，你说，你说……你说我除了去凌霄殿批折子，去哪里比较好一点呢？”
双音笑道：“天君，您这说笑了，您哪不能去啊。”
白蘅芜却“悲愤”道：“话是这么说，不过吧，有时也得有些眼色不是？哎，前面是什么地方？”
两个人走着走着，也不知道走去了哪，白蘅芜只看到一处满是花花草草的院落，若不是宫门上的匾额，白蘅芜怕是觉得这是哪处世外桃源呢。
双音看了看笑道：“天君，那是玉树堂呢，从前白公子住的时候，您可没少来，怎么还忘了呢？”
白蘅芜笑了笑：“变化是有些大了。”
信步进去，只见玉树堂内廊檐下垂千条绿柳，蔷薇满园，初秋枫叶灿若金黄，院内秋千也有，鱼塘也有，还有一小块农田一样的地方，还结着好几个金色的瓜果，一旁还有水井，锄头，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这还真是别有天地。
东殿内的人听得天君驾到，早早出来迎驾。
“臣内见过天君。”
白蘅芜瞧了瞧他，忽然想起什么般笑道：“原来是你啊，江…江承书。”
双音在身后都觉得有些干冷，细想下来，天君这快一年的时间了，都没宠幸过新人几次，除了风贵人外，大致这玉树堂，萧肃堂，尔雅轩之地，都落了一层灰了。
却也怨不得天君，这近一年多来，的确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少。
白蘅芜又打量打量江顾词来，上次直钩钓鱼，就觉得他身上气质，比起白煜的潇洒，更多了一份田园自在，果然，这玉树堂也是如此应景。
入了内殿，也是诗意的地方，画有梅兰竹菊，乐有琵琶笛箫，酒香茶香不知作何分辨，古器珍玩，也是不少，却都是古朴粗雅的，那些笨笨呆呆的模样，倒是可爱，甚至还有一丝禅意。
眼前这位江承书，还真是个“奇人”。
白蘅芜颇有兴趣，两个人你说一句，我答一句，前谈桑麻，后论诗词，倒是不落空白，什么都能聊上几句，双音在殿外听着，似乎很是融洽，但是又有一种不知从哪里说起来的奇怪。
这样的感觉，白蘅芜也有。
是夜，没有悬念的，白蘅芜宿在了玉树堂。
江顾词对此是有一些意外的。
而白蘅芜也发现，江顾词辗转反侧的，似乎是想些什么事情。
她对这个人充满了好奇，不由得坐起身来，抱着被子问道：“你是不是习惯了一个人睡啊？”
江顾词偷偷睁眼瞄了一下白蘅芜，才开口说道：“嗯，呃，是吧。”
白蘅芜不怒反笑道：“你可真是有意思，入宫这么久，不声不响的，自己把日子过得这般诗意盎然，自己独乐其中，是不是都快忘了，还有我这个天君呢？”
江顾词一听心里“咯噔”一下，慌忙坐起身来，却看见白蘅芜仍旧是笑呵呵的，才缓缓放心下来道：“天君恕罪，臣内只是觉得无福罢了，宫中比臣内才情样貌出众的大有人在，臣内也争抢不了……”
“这话听着就假，”白蘅芜听了不觉笑了笑道，“你若要争宠，就凭直钩钓鱼那日本君对你的注意，你有什么争不得的，况且你也是个烂漫性情的人，这一方天地，何尝不能吸引本君，你不如就直白些说，你压根就不想入宫，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