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本书是“西南边疆历史与现状综合研究项目”中的一个课题成果。
在本课题结题出版之际,围绕这个课题研究的目的、意义、内容、研究方法及成果的价值等作简要介绍和说明。
一 本课题研究的目的和意义
本课题原定名为“彝文古籍中的西南边疆历史研究”,后更名为“彝文古籍与西南边疆历史”,顾名思义涉及彝文古籍,但不是仅研究彝族史;涉及西南边疆档案史籍,但不是完整的西南边疆史;重点是研究彝文文献中涉及的西南边疆档案史籍,从纵向、横向来研究比较两者之间的联系,互相印证、互相补充,“证史之有,补史之缺,正史之误”。当前懂彝文的人不一定懂西南边疆历史,懂西南边疆历史的不一定懂彝文,本课题作者正好同时具有彝汉文的优势,从具体的彝文古籍中记载的人名、地名、历史事件来探讨前人未涉及的问题,并补充西南边疆档案史籍,揭示西南边疆各民族之间的关系。
彝文古籍卷帙浩繁,内容丰富多彩,很早就以成熟的文字记述西南边疆史。在中国,除汉文史籍外,难得有用民族文字记载的民族古代史籍,因此早就引起前辈学者丁文江、杨成志、林耀华、马学良及治史学家马长寿、方国瑜等先生的关注和引用。然而由于多种原因还有许多史籍鲜为人知,甚至连本民族的人都不知道有没有彝文古籍,更不知其记载的内容,在“彝文宗教迷信论”影响下,不能正确认识其价值而使其被淹没。所以一提起西南民族史,无非从司马迁《史记·西南夷列传》始,对司马迁记载确信不疑,至于司马迁所写的这些部落番号与今日民族有何关系,数以十计百计的君长具体是哪些人,都不得而知,对司马迁从未记录的历史就更不得而知。我们认为汉文史书没有记载的并不等于实际历史不存在,而彝文文献恰恰可以“补史之缺”。
二 本课题研究的内容
1.以时间来说,以秦汉时期为主。因为秦汉时期史书、地方志关于西南边疆的资料极少,彝文古籍可以弥补这一空白。西南边疆的历史自唐以来汉文史籍不少,但只是封建王朝的一面之词,难免有偏见,而这一时期彝文古籍较多,可以“证史之误”。
2.以地域来说,以滇东北、川南、黔西北为主,以云南为重点。因为当时贵州还未设省,昭通也时而划四川,时而划云南,都是古代巴蜀、滇国、夜郎交会之地,特别是昭通、曲靖地区,古代是云南边疆和内地的通道,中原王朝、主流文化、地方文化、民族文化(爨文化、彝文化)的交会点,也是各种势力争夺的焦点和重点,战争相对频繁,史料也相对丰富。
3.以所用的彝文古籍来说,以云贵(东部方言)的史籍为主线索,以原著译本(或称原始文本)为主,并吸收研究论著(或称研究文本)。史料充分、内容丰富,本成果只是历史文化层中的一个侧面,但一滴水可以见太阳,一叶以知秋。
4.以内容来说,从彝文古籍记载的古人名、古地名、古史、古部落氏族君长谱的若干零散的史籍,试图证实司马迁记录的西南夷君长以十数百数的存在,“证史之有”。
5.以体例来说它不是完整的彝族史、完整的地方史、完整的民族史,而是特定区域、特定部族在特定朝代中散落的片断记忆;它也不是专门论证或考证某段历史,所以不完整、不全面、不系统,但可作为某一时、一史、一事的记录。
6.在族群上以与彝语支民族先民有关的“西南夷”为背景,以彝族为主线。
7.以叙事者角度来说,本书作者用彝语、彝文古籍、彝人的角度来审视,难免有不够完善的地方,但属开创性工作,是一个良好开端,其价值意义不言而喻。
三 本课题在研究理论和方法上有新的突破
1.利用“五古”[古夷(彝)语、古夷(彝)文、古人名、古地名、古史] 研究西南边疆档案史料,以崭新的视角重新审视西南边疆档案史料中存在的疑难问题,用民族语考释有关古代本土和周边的地名、人名。对西南边疆地域名称和历史人物研究有学术价值,有创新之处,可“补史之缺”。
2.本成果也可算彝文汉译版的西南边疆民族史和民族关系史,通过彝文史料研究当时的地方与中央王朝的关系、与周边民族的关系,有丰富、充实西南边疆档案史料的作用。证明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是多元一体的或一体多元的格局,揭示中国作为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长期发展的文化根源,各地域文化和各民族文化之间合而不同,相互依存,共同发展。我们要像保护生物多样性一样,进一步保护文化的多样性。
3.本成果的借鉴作用在于,民族研究既要从微观——一个地名、一个人名、一个家谱的个案研究入手,又要从宏观的整体来看,放在一个历史阶段、一个地域、一个共同文化背景下来研究,即把历史文化研究放在西南夷、云贵高原、巴蜀文化、滇文化、夜郎文化和中华文化的背景下研究,不是孤立的“见木不见林,见林不见森”。
4.运用多种综合手段,将宏观研究与微观研究相结合。运用彝文古籍、金石资料、碑刻、田野考察、民族考古互补,即考古学、民族学、语言学、民族文献学相结合,彝汉文献对照的方法,大到对一个民族、一个语支、中华民族整体宏观的审视,小到一个人名、一个地名、一件史实的记录。
5.因为族谱、地名都具有一定的文化内涵,对研究民族史、地方史有一定帮助。运用彝族谱牒来研究西南边疆档案史料是一个创新的方法,提供了将民族文献与汉文文献相结合来研究地方史的一种思路、一种模式、一种创新,优势互补。它能解决实际问题,不是脱离实际空对空的纯理论,而是用活生生的沿袭至今的祖先崇拜的遗迹——家谱、支系谱、族谱的传承,用一代代父子连名的部落酋长谱、君长谱、祖妣谱及他们对管辖区域的经营来印证西南夷的活动区域范围。运用了人类学的方法来验证史籍的真实性、可靠性。家谱与正史、方志一样是构成中华民族历史学大厦的三大支柱之一。此外,用民族语解释地名,可以起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之效。
6.本书为了节省篇幅及便于对比,有条理又直观,将许多零散的史料梳理、综合、简化,将其制成表格,好像“压缩饼干”使人一目了然。为了增加直观性、趣味性、可读性,选了一部分图像、地图、实物照片以充实成果。
四 本成果突出特色和主要建树
1.用大量的考古资料证明地处西南边疆的云南有优越的自然、地理、气候条件,丰富的动植物资源,适于生物以及人类的繁衍,是人类的发祥地之一,各民族先民们曾经在这里创造过辉煌的文明,并不是蛮荒之地。
2.各民族共同开发西南边疆,其中彝语支民族先民是开发西南边疆的主体民族之一。各民族有共同的渊源,共同传说是从葫芦里出来或洪水后兄妹结婚而繁衍出各民族。通过彝文、汉文秦简的对比,说明民族间自古就有文化交流,同源异流,进一步证明费孝通“中华民族多元一体”的格局理论。这里须要特别强调的是,纵观彝文古籍,维护国家的统一、维护民族的团结历来是彝族的主流,这是难能可贵的,对当今增强各民族凝聚力、加强民族团结、构建和谐社会有特殊的现实意义。
3.彝文史料记载的不单是彝族史,也是彝语支民族史、云南民族史、云南地方史、西南边疆民族史,是中华民族历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4.该成果首次将我国少数民族古籍中的彝文史料做了系统研究,充分运用近年出版的大批彝文古籍翻译系列丛书中的史料,有理有据,观点鲜明,不乏鲜为人知的第一手史料,真实、可信、可靠,对丰富西南民族史,丰富西南地方史,丰富中华文化宝库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应用价值,具有开创性,将掩埋在浩瀚的民族文字典籍中的宝贵史料挖掘、提炼出来,对保护文化的多样性有重要意义。
5.首次总结出彝文古籍的四大特点:
(1)史诗不分,史诗合一。史的诗化,诗的史化,史即是诗,诗即是史,以诗咏史,以史为诗。换句话说,文史不分,文史合一,文即史,史即文。
(2)人神不分,人神合一。人的神化,先人后神,神的人化,先神后人。
(3)因政教不分、政教合一,导致巫史不分,巫史合一,巫中带史,史中带巫,宗教迷雾下掩盖着历史科技。如所谓的“鬼主制”,部落酋长既是君长、头人,又是宗教领袖、祭师、智者。因盛行祖先崇拜,祭祖灵(巫)通过祭祖颂扬祖先业绩(史),被误认为是祭鬼,所以误称为大小“鬼主”,以讹传讹。
(4)学科不分,多学科合一。例如《指路经》既是宗教用书,又是历史书(有祖先迁徙的历史路线);既是地理书(有若干古地名),又是文学书(描写沿途山川景色)。
6.首次探讨古滇国的创建者。
7.首次探讨远逝的宋代自杞古国。
8.首次为元明清女土官立传。
9.首次用民族文献、民族语言解释西南边疆历史地名,如对滇、昆明、靡莫、夜郎、牂牁等若干地名、部族名作出合理解释。如云南通海县秀山公园大门牌坊上有“尼郎胜景”四字,但绝大多数人不知“尼郎”为何意,百思不得其解。其实它是汉字记夷音,“尼”为夷人自称,“郎”为山川、河谷、田坝,说明云南通海坝子曾经是夷人住过的地方。
10.用碑刻中的珍贵史料等来印证历史。如“寻甸安氏族谱碑”、“镌字岩彝文摩崖石刻”、乾隆五年(1740年)发布的“为严禁扰累苗民以安边境事”的彝汉文对译布告等,都具有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当然,本书涉及面广,对提到的每个观点、问题不可能都说得清楚,有的需专文、专著来论述。由于本书中人名、地名较多,且多译自彝语,所引用文献译者不同故译名不尽统一。特此说明,敬请谅解。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本课题符合党中央、国务院关于整理民族古籍的指示精神。1981年中共中央37号文件指出:“整理古籍,把祖国宝贵遗产继承下来,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关系子孙后代的工作。”
国发〔1984〕30号文件指出:“少数民族古籍是祖国宝贵文化遗产的一部分,抢救、整理少数民族古籍,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工作。各地、各有关部门,要加强这项工作的领导,并在人力、财务、物力方面给予支持;要为从事整理民族古籍的专门人员创造必要的工作条件。”
《国务院办公厅转发国家民委关于抢救、整理少数民族古籍的请示的通知》中说:“少数民族古籍范围广,种类多,现懂民族古籍的人已不多,且有的年事已高,在工作中要注意培养这方面的人才,把抢救、整理民族古籍的工作搞好。其他省、直辖市也应做好民族古籍的抢救、整理工作。”
云南省政府办公厅1984年11月发的有关文件中也指出:“我省少数民族古籍范围较广,价值很高,是探索云南历史、文化渊源和其他科学研究不可多得的资料,是祖国文化遗产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必须抓紧做好抢救、整理工作。”
我们深信,有各级党政部门的重视、支持,民族古籍整理研究出版工作将迈上新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