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彝文古籍《夷裔千百代》

《夷裔千百代》中记载了夷人语言的产生、发展、变化：

汉语异族语，汉话难听懂，彝汉大不同。彝语天地语，彝语分等级。夷裔中黑支，是支吉祥人，所说施政语；臣支次吉祥，所说鸿雁语；百姓属平民，所说母系语，民语牧耕语；僕支饲猎犬，僕支说狐语。各支有根本，枝繁根不移。各支做祭祀，祭祀插神枝。祭祀飨礼丰，献酒叙宗谱。祖佑基业固，祖佑辖地增，古规这样成。

此书还记录了氏族部落的演变、氏族的分化，如武洛撮兄弟十二子、十一个变成其他氏族，只有武洛撮不变，这与贵州、四川彝文记载相符，大同小异，说明历史上彝文古籍是同源的。

十二汶仲子，个个都想变。十二个当中，变走十一个。一个叫汶仲，一个叫世仲，一个叫涛仲，一个叫实仲，一个叫耄仲，兄弟五个人，出走寻变异，变成树木类。颖仲一个人，勒仲一个人，滴仲一个人，兄弟三个人，出走寻变异，变成了虫类。一个叫多仲。一个叫由仲，一个叫成仲，他们三兄弟，出走寻变异，变成了兽类。幺弟汶老操，眼看十一个，先后都变去，只身来祭祖，独自来请客。恭请天上神，祈求天神佑。幺弟汶老操，失去众兄弟，自感孤又单，也想也变去。出走到野外，心想变异事。来到变水边，伫立变水旁，嘴嚼变化草，口含变化水，落雪冻身骨，头顶鸟做窝，眉间蜂筑巢，胸膛立麂子，腿上蟒蛇缠，脚背青蛙爬。久立变化地，静等变化去。天使脑思颖，看到策更兹。策更兹下旨：夷僰后裔人，仅剩汶老操，不能全变去。要为天着想，应为地考虑。天地得有人，威荣要人类，祖妣要裔延。人种汶老操，若是他也变，人种将绝迹；他若不变去，夷僰还有后，夷裔能延绵。如同碧玉石，永保绿颜色。天神有三对，跟随脑思颖，传达天君意，劝说汶老操。劝他转回心，心归夷僰世。人种汶老操，回眸看故地，回归天地里。若归人间地，若是不变去，祭祖与宴客，好事有你份。

远古的时候，策更兹下旨，阿锁管祭祖，透恼管宴宾，恒荣管百解。日常有活动，三个在一起，人间作大祭。壮牛挑一头，绵羊选一只，山羊拉一只，黑猪牵一头，壮鸡抱一只，花马找一匹，用来作祭牲。砍来松树枝，祭场布神座。神枝按序插，祭牲一一献，献牲气归一；取胆献诸神，献牲献无数。全都为汶操，禳邪纳百福。祭仪告完毕，宴客告圆满，夷裔汶老操，依照天君意，回心转人间。头顶毁雀巢，雀飞树上栖；眉间驱蜂群，蜂落红岩间；撵走怀中麂，放归森林中；腿上脱缠蛇，放归洞穴中；脚背退爬蛙，抓回水塘中；一根长变尾，变尾十二节，斩断用铁扎，远丢三方去。汶操返人世，人种得以留，历史就这样。

夷僰的后裔，汶老操后代，召罗实女儿，成为笃稍妻，生儿传后代。一代接一代，呈克为一代，呈克刹三代，刹啰真四代，啰真吐五代，吐实楚六代。实楚这一代，住在搅鲁地。主政一方地，扎下基业根，实楚兴一代。

呈克后裔人，啰昵第一代，啰昵咪二代，咪能旁三代，旁嘎拖四代，拖可纳五代，纳岔姆六代。岔姆这一代，曾住搅鲁地，管辖四方土，岔姆兴一代。

（呈克是明君、实楚是名师。）

水灾过去后，天上吉祥神，告知三幺子：来时我骑马，去时失我马，桩上缰强断，我马已丢失。一路我寻马，来到啰念山，走到啰念房，见到笃慕他。笃慕见来人，出门恭迎道：当君不算难，施政才是难；富人不难当，寻找失物难；做民不为难，缺粮才最难；生病不伤心，见江就伤心。

阿普笃慕他，叙述感慨后，取出一对膀，招待三兄弟。席间畅叙谈，阿普笃慕说：我是夷后人，不幸又幸运。洪水泛滥前，做客我有份，时常坐上方；捕猎有我份，约伴去打猎，获猎平均分；打仗有我份，率众打苦仗，总能凯旋归。无论做什么，三神保佑我，吉祥赐夷人。父礼我来献，母礼我来还。

天君策更兹，辖地辽无边。茫茫大地上，会动有生命，凡绿能开花，有气就有灵。世间万种物，哪个先死去，哪个能活下全都难预料。

天神三幺子，协助笃阿慕，在那比古域，比古且嘎山，选择淘沐地，辟建歌舞场，求偶寻良缘，尼能来联姻。世上的人们，相聚歌舞场，歌舞相娱乐。阿普笃慕他，水灾幸存者，身担传宗债，身负接代职，恩负上天君，情欠天上神。他要还神债，他来歌舞场，与众共娱乐，选择意中人。所欠育儿债，所欠养女债，联姻来还债，结亲来偿还。

[在比古且嘎（为今东川、会泽一带）设歌场。]

颖神小幺儿，拿出新服装，送给笃慕穿；施政神幺子，拿出新披毡，送给笃慕披；透恼神幺子，牵出高骏马，送给笃慕骑。阿普笃慕他，一身新衣裳，外加新披毡，骑着高骏马，犹如鲜花开，如同柏伟岸。又似天门处，日月相辉映，灿烂耀人眼。能言又善辩，声音像鸿鸣，言语清似雁，声音语婉转，赛过鸿雁声。三子引领下，来到歌舞场。

歌场有三个，三个三等级。一等君主场，呈克列专用，君用场壮观；二等臣僚场，皮能列专用，臣用场庄严；三等呗师场，呗场最热闹。乐手奏芦笙，百人共歌舞。君臣呗与民，共同相娱乐，歌则生恋情，舞则留眷意。整个歌舞场，歌声清又脆，舞姿优且雅。化妆各有异，装扮各不同。有的似狐狸，有的像黑熊，有的像珍禽，有的似异兽，手舞又足蹈，形态各纷呈。热闹歌场上，三幺子说道：地上所有人，谁敢追逐熊，谁敢骑野马？阿普笃慕他，出来回答道：我能驯黑熊，我敢骑野马。弓弩我善射，操弩快如风，箭飞力无比。野马骑如飞，野熊可驯服。天君和天神，选中笃阿慕。天神三女儿，顺从天君意，如鸟离母巢，下凡人间地，为他笃阿慕，传宗又接代，成为六祖母，成就美满事。

（歌场化装舞会中笃慕非凡表现。）

阿普笃慕他，走下洛尼山，安居潮嘎地，天呗戈阿纳，赶来积夺地，取树插神座，地上铺树叶，陈列祭献物，为了笃阿慕，虔诚作祭祀；祝贺笃阿慕，天婚传夷人，祝福佑六祖，为人消灾祸。天呗戈阿纳，再设歌舞场。居地男女们，相聚娱乐场，相娱乐陶陶，呗来了昌顺。阿普笃慕他，迁出积夺地，居住慕嗄地，慕嘎那地方，五谷欠丰收。饿来食小麦，饥来吃大麦，穷困度时日。那个年代里，确实是这样。

纳作慕古地，阿普笃慕他，三妻六儿子。天上有三神，呗神呗阿忑，呗阿忑女儿，名叫忑乌吐，天婚配笃慕，生有两个儿，一个慕阿考，一个慕雅切；耐神耐慕封，耐慕封女儿，名叫能咪同，天配嫁笃慕，生有两个儿，一个慕雅热，一个慕雅卧；挝神挝慕赀，挝慕赀女儿，名叫尼咪布，生有两个儿，一个慕阿齐，一个慕阿克。六祖七父子，思矣添则八，纳积添则九。父子来游牧，游牧度光阴。生活不富裕，人丁难发展。

（六祖之母及六祖之名。）

远古的时候，夷裔氏族多，居地各一方，虽然有来往，语言有差异。语言有数种：有的像熊叫，有的像鸟鸣。君方官方话，臣说传令语，呗说诅咒语，匠说钟声语，民语低等语，兵语似熊吼，言中有绕语。语言代代传，语言有发展。君语共同语，奴语共同语，婢语共同语，耄语共同语，耄者传语言。除非无嗓者，都会说话语，语言不失传。

（本段记录各地方言有别。）

工匠冶炼铁，锻铁做武器，剑头打得尖。六祖齐动手，岭上筑青棚，建给慕阿俄；林中筑木城，木棚一排排，团团青棚城，建给慕阿齐；建筑戈矛库，建给慕阿克；建筑猎犬舍，慕阿且来管；林中筑木楼，慕阿柔来管；制造黑弩箭，慕阿俄来管；制作獐骨弓，慕阿考来管。阿勒工匠师，心为六祖想，思为六祖美，工献六祖业。夷僰之后裔，汶操之子孙，笃慕之子女，到处建营盘，分兵有驻守，武器专人管。

（本段记录建筑、工匠、弓箭制造。）

六祖天骄子，人都怀敬爱。笃乌涛歹地，啰豪放纳地，六祖曾作战。每战都获胜，胜喝庆功酒。德勒来敬酒，酒罐启封时，酒气升天空，香味漫四周。杯盏相交错，庆宴共豪饮。君饮壮志飞，民饮尽开怀。斟酒一巡巡，敬酒频频喝。敬酒礼节高，互敬示敬意。倒完八罐酒，喝了八大碗，醉意朦胧中，尽情起歌舞。主持俄阿勒，走出柏树林，走向敬酒台，洒酒敬天神，泼酒献土地；酒敬严父恩，酒还慈母情；敬酒祈平安，敬酒求吉祥。宴会终结束，歌舞终落幕。举行庆典后，氏族更兴旺，德勒族发展，德勒疆域宽。德勒氏历史，这样有一段。

（本段记录六祖后裔德勒喝庆功酒。）

潮嘎积夺地，六祖中乍支，乍祖慕阿考，慕阿考一代，考阿祈二代，祈阿丹三代，丹柏勒四代，柏勒矣五代，矣孜逑六代，矣孜逑这代，积夺地迁出，住到俄恒地。俄恒又迁出，迁居涛补地。途经兰稍麻，行至绿水河。渡水过了河，登上喜鹊山，回首望南方。南方慕腮革，绿如稻返青；旦老颖乌山，似条花脚狗；苔颖更嘎林，如只黑卧猪；苔摸年山岭，像朵白云雾；苔普乐补山，似条绿巨蟒；喽努达找山，像只猫头鹰。转来看东方，笃嘎涛歹地，犹如柏林园。山岭相连绵，似是彩蝶飞，翩翩在起舞；稍嘎特鲁地，似匹黑骏马，马身佩金鞍；南边海天阔，江河任归流；海岸鸿雁飞，见则情思牵。普麻念署地，梦牵故园土。林间有果树，果木遍山野。果子我曾享，不再去那里。迁往恒出模，迁徙劳累人。察看恒出地，此地有威荣，福象禄气旺。平坝宽又广，可垦万顷田。岭上白石多，可筑城堡居。平缓山坳里，草深藏野牛，也可辟良田。山岭树木绿，深箐野花开，是个好地方。

登操噜慕地，乍氏曾居住。居地有能人，一个叫乍喽，一个叫祈哥，一个叫歌摸。三人议大事，商议迁徙事。噜慕迁出去，前往居住地，可特昵洪地。迁居人烟繁，继世有数代：乍嘎恒一代，乐嘎播二代，播比额三代，比额阿实四。阿实这一代，乍氏实力强，成为一方主。发展扩居地，扩到乍耐矣。耐矣发新支，新支传数代：乍阿乌熬一，乌熬纳笃二，纳笃咪三代。纳笃咪这代，乍支又发展，发展向右扩，人烟不断繁。

（六祖中乍部生活的地方，滇西大理一带。）

武祖慕雅切，慕雅切一代，切哺荣二代，哺荣阿尼三，阿尼同歹四，同歹阿根五。阿根这一代，向着高处迁。积夺迁出来，住到涛歹地。涛歹又迁出，居住到洪索。祖开年古田，开拓新疆域，管辖一方土。疆域四至宽，上至志成更，中间夺普古，下至四平坝。武氏子裔们，吆对黑牯牛，椎牛祭宗祖。毕摩来主持，摇铃诵赞经。牺牲祭祖先，飨神神显灵。田水泛鳞波，武氏气象新。武呗武阿昂，辅佐君与臣。武氏贤妣祖，开疆一方域，住地迁一次。武祖哥罗纳，武祖歹纳稍，中兴武支业。武氏三弟兄，三人都英明。成家子裔兴，裔繁分三支。三支去三方，往西拓疆土，延展武氏业。其中一支系，武阿歹一代，歹阿姆二代，姆阿欲三代。阿欲这一代，君是姆阿欲，臣是哥摸由，呗是昂嘎鲁。三人同一朝，同朝共治政，在那慕古地，举行祭祖典。

（六祖中武部生活的地方。）

夷僰后裔人，六祖中糯支，传承有谱系：糯祖慕雅热，慕雅热一代，热乌能克二，能克伊蒗三，伊蒗阿赛四，阿赛德额五，德额阿尼六。阿尼这一代，高处又迁出，迁出积夺地，住进涛典地；涛典再迁出，居住样嘎地；迁出矣补地，居住鼓昂噜；鼓昂噜迁出，住进歹噜地。矣咪歹噜地，六祖中尼支，联姻汉族人。彝女嫁汉家，老者暗神伤，泪垂沧桑脸。女儿嫁异族，只因听父命。身在异乡地，心想故土亲。寻机回娘家，参加祭祖礼。回家路遥迢，连夜赶路来。直到天明时，翻过阿勒山，才进娘家门。礼携汉方盐，敬送娘家人。回乡携礼物，历史就这样。

（六祖中糯部生活的地方。）

恒祖慕雅卧，居来子裔昌。相传有数代：慕雅卧一代，卧阿勒二代，勒来薄三代，薄阿年四代，年阿恒五代。年阿恒这代，迁出潮嘎地，居住着嘎地。着嘎年俄处，居来宏图展：老大年更祖，居住枯嘎地；老二年德叨，居住放吐地；老三年更恒，娶阿勒妻后，贤子有九个。更恒九儿子，长大成人后，九儿辟九方，九方统治政。恒阿吐为君，恒阿俄为臣，恒阿岛为呗。同胞三兄弟，共治一朝政。

（六祖中恒部生活的地方。）

策本豪嘎地，德施有九子，九子长成人，各拓一方土。歌已涛俄地，施阿者开垦；苔噜志呆地，克叽克开垦；纳矣布底地，摸歹哩开垦；汶纳俄嘎地，哩巧箍开垦；洪金比补地，彩歹子孙垦，资作孙辈人，普卯来开垦；靠古纳矣地，阿提子开垦。盘乌盘洪地，科玛耐嘎地，更可俄祖地，德阿施开垦。此处竹木多，竹木相伴长；禽鸟栖密林，竹茂绿欲滴，历史是这样。

（六祖中默部后裔德施生活的地方。）

布祖慕阿克，迁居人烟兴。慕阿克一代，克普茅二代，普茅昭三代，昭罗莫四代。罗莫这一代，衍出新支系，又添阿德布。

九代宗祖中，老大糯罗特，老二糯且保，曾居涛普地。老三糯普维，曾居照稍地。赛麻更节地，糯祖骄子们，开拓扩四周。君长糯罗特，贤子有九个，罗特三长子，开拓比补地。

（六祖中布部后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