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彝族及彝语支民族先民是古代西南地区主体民族之一
彝族是一个历史悠久、文化丰富、勤劳勇敢的民族,是云南乃至西南地区少数民族中人口较多的民族。据2000年全国人口普查,云南少数民族人口共1415.88万人,占云南总人口4236.01万人的1/3强。彝族人口全国则有776.23万人,仅云南就有470.57万人,占全国彝族人口的60%以上,占云南少数民族人口的33%。如果加上彝语支民族中白族185.81万人(近年有人主张白族单独划一个白语支)、哈尼族143.97万人(历史上称为“和尼”,“和”是高山的意思,“尼”与夷人称谓同,即住在山上的夷人)、傈僳族60.98万人、拉祜族44.76万人、纳西族30.88万人等,彝语支民族人口约占云南少数民族人口的2/3。据2010年全国人口普查,全国彝族人口800多万人,云南彝族就有500多万。因此,可以说,彝语支民族不仅是云南古代主体民族,也是西南边疆古代西南夷的主体民族,在汉代云南“夷多汉少”的情况下更是云南土著民族中的主体民族,这是无可争议的。为了表达方便,我们暂将彝语支民族定名为“夷系民族”,任乃强先生依据蒙默先生在20世纪80年代初发表的《试论汉代西南民族中的“夷”与“羌”》对史籍所载的西南夷人群梳理分析,并佐以大量民族学材料,从民族系统上提出一个新的观点,认为汉代西南民族除了“氐羌”之外(南方还有越濮),还存在另一个大的人群系统,即被称作“夷系民族”。
蒙默先生分析和论证了汉代“夷系民族”各支与近世彝语支各族之间的渊源关系,认为汉代西南地区“夷系民族”是今天彝语支民族的主要先民。任、蒙两先生所说甚是,所以研究西南边疆史特别是云南史,离不开彝语支、离不开彝族。在一定程度上,彝族古籍实际上也是夷系民族的古籍。
正如已故研究傣族、彝族的学者黄惠焜先生所言:“有五百多万人口(1982年数据)的彝族是一个历史悠久、文化丰富的兄弟民族,研究西南少数民族的学者少有不接触彝族的社会和历史的;研究彝族社会历史的学者少有不接触彝族的传统文化的,彝族人民在云南的历史上曾经演过轰轰烈烈、威武雄壮的话剧,我们不妨这样认为:离开了彝族,我们便无法讲述云南的历史;离开了彝族的文化,我们便无法讲述云南各族的文化。”费孝通先生说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或一体多元。杨向奎也说过:“中国是一个具有五千年文明的古国,这种文明是中华民族的文化结晶。中华民族综合起来是一个集体民族,而分开来说是由五十六个民族组成,这种文明属于五十六个民族共同体。”
由于历史的原因,历朝正史所记载的中国历史几乎就是汉族史,或中原王朝史,这种所谓的“正统”史的观念长期影响着我们,如蔡尚思所言:“现今研究中国各种专门史,也不好以汉族为范围了,以汉族为范围的中国各种专门史,不可能是整个的或比较完全的中国史,如要认真地说,至多也只是汉民族的专门史,凡是冠以‘中国’一字的,都是以‘汉民族’为限的,如中国文字学史只是汉民族文字学史,中国文学史只是汉民族文学史,中国艺术史只是汉民族艺术史,中国史学史只是汉民族史学史,中国哲学史,只是汉民族哲学史,中国医学史只是汉民族医学史,其他均以此类推。”
翻开云南地方史,对彝语支或彝族先民片面的零星的记载:“××叛”“×反”,然后封建王朝派兵镇压之,消灭之。从某种意义上说,古代的云南史就是一部封建王朝的镇压史,留下“平夷”“镇南”“镇雄”等地名就是见证。至于为什么“反”、为什么“叛”,与当时的封建统治者,特别是贪官污吏、酷吏的压迫、掠夺、歧视、强占是有直接关系的。如:东汉建武十八年(42年)“昆明诸种”的“反叛”是与东汉王朝的掠夺食盐有关,唐天宝九载(750年)南诏王阁罗凤的“叛唐”与姚州太守张虔陀有关,明代安铨的“反叛”与流官马知鲁有关等不胜枚举。正如毛泽东主席所言“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所以也可以这样说,古代云南史也是一部当地被压迫民族的反抗史。而一些所谓史家完全站在封建王朝的立场,肆意污蔑民众,特别是清代方志在几十个云南民族称谓名号上全部加上反犬旁,视之为禽兽,用这样的观点写出来的历史能客观反映西南边疆历史吗?
记载民族的历史和地理方面的史书,主要有《史记·西南夷列传》《汉书·地理志》《汉书·西南夷传》《续汉书·郡国志》《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华阳国志》《水经注》《晋书·地理志》《唐书·南蛮列传》《蛮书》,唐宋以后的有《云南备征志》《南诏野史》《元史·地理志》《大明一统志》《大清一统志》及云南各种地方志等古籍,其中不乏珍贵的史籍,但也有许多空白、失误或不实之词,特别是秦汉以前史籍缺失得太多。1930年杨成志先生就说过:“不过从前的记述,因时过境迁,只可拿来做一个历史上的参考,有许多方面已不合乎现在的环境和科学的方法。”“根据各省、府和县志记载,以为‘西南民族’中有百数十种不同的族类,这是大错特错的。”“说到对西南民族的态度也是足资谈及的……个个脑海中都印有‘尊夏攘夷’的成见,表现的方式虽有许多,然括言之,不外言词上和动作上两个方面。一由于太过自尊,故视他族如兽类一般……如族称名号上还要加反犬旁,视之为蛮族。一由于太过霸道,历史相沿,所谓‘征蛮’、‘平苗’、‘平夷’、‘平×' ……毋不以成功为烈,非使他们慑服不可。换言之,前者是尊己抑人的表示,后者是帝国主义的侵略。……我们既看到他们是中华民族的一分子,就应该扶植他们,施以各种开化的善良办法,使他们一天一天地长进起来,将和汉族一样。这才不背着现在潮流的趋向。”
说到云南民族参考资料,杨成志先生说:“所谓《云南通志》、《滇史》、《南诏野史》……及各县县志的记载,以个人观察起来,若不偏于捕风捉影之谈,即成为闭门造车之说,简直是不可靠的。”“同时因‘以讹传讹’的流行症,使一般读者及民众所得到的又是错误的见解,终不能逃出‘盲人骑瞎马’的范围。其贻害社会真是不浅啊!”杨先生的话未免绝对,但有的“史籍”确实不可全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