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初唐乐府诗辑录
一般来说,对于乐府诗的系年是比较困难的。乐府诗以曲调为名,所以单从题目上难以准确把握创作时间,且一般诗歌的内容可以显示一定的事件、思想、情感,但乐府诗的拟作往往沿袭固有曲调的题材和主题,这些都给乐府诗的辑录带来一定的困难。因此,辑录初唐乐府诗时,主要依据诗人的生卒、交游及创作活动等情况做出基本判定。初唐时期的郊庙歌辞在《旧唐书·音乐志》《乐府诗集》和《全唐诗》中有专门收录,较为完备,文学性也相对较弱,在此不再辑录。按通行的说法,初唐诗歌起于唐室践祚,即唐高祖武德元年(618),止于唐玄宗开元元年(714),历唐高祖、唐太宗、唐高宗、唐中宗、唐睿宗五帝,及武后一朝,近一百年的时间。
一 《乐府诗集》中的初唐乐府诗辑录
表1-1 《乐府诗集》中的初唐乐府诗
续表
续表
说明:① 《全唐诗》收陈叔达本题二首,注:“一作贾冯吉诗”。《乐府诗集》中分录为陈叔达一首,贾冯吉一首。贾冯吉生平不详。
② 《全唐诗》题为“少年行”。
③ 《全唐诗》注“一作题美人”。
④ 《全唐诗》注“一作昭君怨”。
⑤ 《全唐诗》注“一作秋闺”。
⑥ 《全唐诗》题为“三妇艳”。
⑦ 沈佺期和宋之问的诗在辑录中多有重复,如沈佺期的芳树、有所思、巫山高(2首)、长安道、折杨柳、梅花落、铜雀妓、王昭君等诗在《全唐诗》中又作宋之问诗。
⑧ 《全唐诗》题为“班婕妤”。
⑨ 王维此三首诗,《全唐诗》注“时年十六,一作十八”“时年十九”“时年二十一”。王维约生于武则天如意元年(692)(《唐五代文学编年史》,傅璇琮主编,辽海出版社,1998),由此推算,王维作这三首诗的时间是在初唐。
⑩ 收入《乐府诗集》近代曲辞,作于武后时。题解引《乐府杂录》:“《离别难》,武后朝有一士人陷冤狱,籍其家。妻配入掖庭,善吹觱篥,乃撰此曲以寄情焉。初名《大郎神》,盖取良人第行也,既畏人知,遂三易其名曰《悲切子》,终号《怨回鹘》云。”
⑪ 《乐府诗集》题解注为“如意初之杂歌谣辞”。
⑫ 入《乐府诗集》杂歌谣辞。
二 据《全唐诗》补录初唐乐府诗
表1-2 《全唐诗》补录初唐乐府诗
说明:① 注曰:“一作侠客行”。
② 收入《乐府诗集》近代曲辞,作者为无名氏。
③ 《乐府诗集》此篇作者为李贺,《全唐诗》误。
④ 注曰:“一作阎复本诗”。
⑤ 《乐府诗集》中未收录杨炯的乐府诗。
⑥ 即《大酺乐》,任半塘《唐声诗》有论,见《唐声诗》下,上海古籍出版社,2006,第369页。
⑦ 《乐府诗集》此篇作者为高適,《全唐诗》误。
⑧ 注曰:“一作张修之诗”。《乐府诗集》收此诗亦为张修之。
⑨ 诗题为《边秋薄暮》,注:“一作出塞”。
君子有所思行
北上登渭原,南下望咸阳。秦帝昔所据,按剑朝侯王。践山划郊郭,浚流固墉隍。左右罗将相,甲馆临康庄。曲台连阁道,锦幕接洞房。荆国征艳色,邯郸选名倡。一弹入云汉,再歌断君肠。自矜青春日,王颜吝容光。安知绿苔满,罗袖坐霑霜。声侈遽衰歇,盛爱且离伤。岂唯毒身世,朝国亦沦亡。物盈道先忌,履谦福允臧。独有东陵子,种瓜青门旁。
昭君怨其三
万里胡风急,三秋□汉初。唯望南去雁,不肯为传书。
陇西行十首
陇西多名家,子弟复豪华。千金买骏马,蹀躞长安斜。
雕弓侍羽林,宝剑照期门。南来射猛虎,西去猎平原。
既夕罢朝参,薄暮入终南。田间遭骂詈,低语示乘骖。
入被銮舆宠,出视辕门勇。无劳豪吏猜,常侍当无恐。
充国出上邽,李广出天水。门第倚崆峒,家世垂金紫。
麟阁图良将,六郡名居上。天子重开边,龙云垒相向。
烽火照临洮,榆塞马萧萧。先锋秦子弟,大将霍嫖姚。
开壁左贤败,夹战楼兰溃。献捷上明光,扬鞭歌入塞。
更欲奏屯田,不必勒燕然。古人薄军旅,千载谨边关。
少妇经年别,开帘知礼客。门户尔能持,归来笑投策。
长门怨
长安桂殿倚空城,每至黄昏愁转盈。旧来偏得君王意,今日无端宠爱轻。窈窕容华为谁惜,长门一闭无行迹,闻道他人更可怜,悬知欲垢终无益。星移北斗露凄凄,罗幔襜襜风入闺,孤灯欲灭留残焰,明月初团照夜啼。向月唯须影相逐,不如才(畴)昔同今(金)屋,云浮雕练此城游,花缀珠衾紫台宿。自从捐弃在深宫,君处芳音更不通,黄今(金)买得《长门赋》,只为寒床夜夜空。
以上王无竞、东方虬、王勃、魏奉古乐府诗据陈尚君《全唐诗补编》辑录。
三 据其他文献补录初唐乐府诗
以上据《乐府诗集》和《全唐诗》辑录了有作者、曲调和曲辞记载的初唐乐府诗二百三十余首。这些不是初唐乐府诗的全部,需另据其他文献进行补充。
唐太宗造《破阵乐》,李百药、虞世南、褚亮、魏徵等改制《破阵乐》歌辞
刘餗《隋唐嘉话》载:“太宗之平刘武周,河东士庶歌舞于道,军人相与为《秦王破阵乐》之曲,后编乐府云。”《旧唐书·音乐志》:“《破阵乐》,太宗所造也。太宗为秦王之时,征伐四方,人间歌谣《秦王破阵乐》之曲。及即位,使吕才协音律,李百药、虞世南、褚亮、魏徵等制歌辞。”又载:“贞观元年,宴群臣,始奏秦王破阵之曲。……其后令魏徵、虞世南、褚亮、李百药改制歌辞,更名《七德》之舞,增舞者至百二十人,被甲执戟,以象战阵之法焉。”
对于《破阵乐》的记载,有雅乐、燕乐、凯乐等多种,情况比较复杂,现仅着眼于曲辞的收录。从上引《隋唐嘉话》和《旧唐书》可知,《破阵乐》产生于唐太宗平刘武周之时,是军中所唱之曲,而称唐太宗所造,可能唐太宗对其进行了改造。李百药、虞世南、褚亮、魏徵等人所制《破阵乐》歌辞,《乐府诗集》《全唐诗》等文献皆未载,已不可知。
贞观十四年张文收作《景云河清歌》
《旧唐书》载:“(贞观)十四年,有景云见,河水清。张文收采古《朱雁》《天马》之义,制《景云河清歌》,名曰宴乐,奏之管弦,为诸乐之首,元会第一奏者是也。”张文收所作《景云河清歌》之辞不传。
贞观中以近代词人杂诗为歌辞编撰《宴乐》五调歌词各一卷
《旧唐书·音乐志》:“时太常旧相传有宫、商、角、徵、羽《宴乐》五调歌词各一卷,或云贞观中侍中杨恭仁妾赵方等所铨集,词多郑、卫,皆近代词人杂诗,至縚又令太乐令孙玄成更加整比为七卷。又自开元已来,歌者杂用胡夷里巷之曲,其孙玄成所集者,工人多不能通,相传谓为法曲。今依前史旧例,录雅乐歌词前后常行用者,附于此志。其五调法曲,词多不经,不复载之。”
《旧唐书》载:《宴乐》五调歌辞是“贞观中侍中杨恭仁妾赵方等所铨集”,所辑应是贞观中歌辞,今不传。
裴翛然作《渭川歌》
刘肃《大唐新语》载:“旧制:京城内金吾晓暝传呼,以戒行者。马周献封章,始置街鼓,俗号‘冬冬’,公私便焉。有道人裴翛然,雅有篇咏,善画,好酒,常戏为《渭川歌》,词曰:‘遮莫冬冬鼓,须倾湛湛杯。金吾傥借问,报道玉山颓。’甚为时人所赏。”裴翛然生平不详,但马周置街鼓一事,《旧唐书·马周传》有载:“先是,京城诸街,每至晨暮,遣人传呼以警众。周遂奏诸街置鼓,每击以警众,令罢传呼,时人便之,太宗益加赏劳。俄拜给事中。十二年,转中书舍人。周有机辨,能敷奏,深识事端,动无不中。太宗尝曰:‘我于马周,暂不见则便思之。'”马周为唐太宗时人,卒于贞观二十二年,年四十八。由此可知,裴翛然作《渭川歌》亦在初唐时期。
唐太宗、李百药、骆宾王的《帝京篇》
《旧唐书·李百药传》:“太宗尝制《帝京篇》,命百药并作,上叹其工,手诏曰:‘卿何身之老而才之壮,何齿之宿而意之新乎!'”《玉海》卷二十九:“《帝京篇》五言,太宗制,褚遂良行书,贞观十八年八月。”唐太宗作《帝京篇》,李百药有和作,褚遂良书之。唐太宗诗见于《全唐诗》卷一,李百药和作不传。《旧唐书·文苑传》:“骆宾王,婺州义乌人。少善属文,尤妙于五言诗,尝作《帝京篇》,当时以为绝唱。”骆宾王诗见于《全唐诗》卷七十七。
《帝京篇》在《乐府诗集》和《全唐诗》中都未收入乐府,宋《文苑英华》卷一百九十二“乐府一”中收《帝京篇》十一首,包括唐太宗十首,骆宾王一首。
唐高宗制《雪诗》为《白雪》歌词,长孙无忌、于志宁、许敬宗等《奉和雪诗》以为送声,及唐高宗《白雪歌词》十六首
《旧唐书·吕才传》:“显庆中,高宗以琴曲古有《白雪》,近代顿绝,使太常增修旧曲。(吕)才上言曰:‘臣按《礼记》及《家语》云,舜弹五弦之琴,歌《南风》之诗。是知琴操曲弄,皆合于歌。又张华《博物志》云:《白雪》是天帝使素女鼓五十弦瑟曲名。又楚大夫宋玉对襄王云,有客于郢中歌《阳春白雪》,国中和者数十人。是知《白雪》琴曲,本宜合歌,以其调高,人和遂寡。自宋玉已来,迄今千祀,未有能歌《白雪》曲者。臣今准敕,依琴中旧曲,定其宫商,然后教习,并合于歌,辄以御制《雪诗》为《白雪》歌词。又案古今乐府,奏正曲之后,皆别有送声,君唱臣和,事彰前史。今取太尉长孙无忌、仆射于志宁、侍中许敬宗等《奉和雪诗》以为送声,合十六节,今悉教讫,并皆合韵。’高宗大悦,更作《白雪歌词》十六首,付太常编于乐府。”
唐高宗《雪诗》和《白雪歌词》十六首,以及长孙无忌、于志宁的《奉和雪诗》均不传,《全唐诗》卷三十五收许敬宗《奉和喜雪应制》一首,盖此曲用辞。
贾言忠、许圉师等咏唐高宗君臣幸九成宫事之乐府诗一百一篇,编为《乐府杂诗》二卷,卢照邻为序
卢照邻《乐府杂诗序》:“《乐府》者,侍御史贾君之所作也。……九成宫者,信天子之殊庭,群仙之一都也。……天子万乘,驱凤辇于西郊;群公百僚,扈龙轩而北辅。……经过者徒知其美,揄扬者未歌其事。恭闻首唱,遂属洛阳之才;俯视前修,将丽长安之道。平恩公当朝旧相,一顾增荣,亲行翰墨之林,先标唱和之雅,于是怀文之士,莫不向风靡然。动麟阁之雕章,发鸿都之宝思。云飞绮札,代郡接于苍梧;泉涌华篇,岷波连于碣石。万殊斯应,千里不违。同晨风之窎北林,似秋水之归东壑。洋洋盈耳,岂徒悬鲁之音?郁郁文哉,非复从周之说。故可论诸典故,被以笙镛。
爰有中山郎馀令,雅好著书,时称博物。探亡篇于古壁,征逸简于道人。撰而集之,命余为序。时褫巾三蜀,归卧一丘;散发书林,狂歌学市。虽江湖廓朗,宾庑萧条;绮季留侯,神交仿佛。遂复驱偪幽忧之疾,经纬朝廷之言,凡一百一篇,分为上下两卷。俾夫舞雩周道,知《小雅》之欢娱;击壤尧年,识太平之歌咏云尔。”
从卢序可知,天子幸九成宫,“侍御史贾君”“平恩公”等“群公百僚”跟随并赋乐府歌诗,“中山郎馀令”“撰而集之”,成《乐府杂诗》二卷。贾君应是贾言忠,《旧唐书·贾曾传》:“贾曾,河南洛阳人也。父言忠,乾封中为侍御史。”平恩公是许圉师,《旧唐书·许绍传》:“绍少子圉师……三年,以修实录功封平恩县男,赐物三百段。”贾言忠、许圉师等人的诗作不传。
虞世南及蔡亮(一说唐高宗时乐工白明达)作《春莺啭》
《乐府诗集》近代曲辞《春莺啭》题解称:“《乐苑》曰:‘《大春莺啭》,唐虞世南及蔡亮作。又有《小春莺啭》,并商调曲也。'《教坊记》曰:‘高宗晓声律,闻风叶鸟声,皆蹈以应节。尝晨坐,闻莺声,命乐工白明达写之为《春莺啭》,后亦为舞曲。’二说不同,未知孰是。”
郭茂倩未能确定《春莺啭》曲调的来源。《乐府诗集》收唐张祜的《春莺啭》一首:“兴庆池南柳未开,太真先把一枝梅。内人已唱《春莺啭》,花下傞傞软舞来。”从“内人已唱《春莺啭》,花下傞傞软舞来”一句可见,《春莺啭》一调配有曲辞,并且是一种软舞曲。《教坊记》亦载:开元间之教坊“《垂手罗》《回波乐》《兰陵王》《春莺啭》《半社渠》《借席》《乌夜啼》之属谓之‘软舞’;《阿辽》《柘枝》《黄獐》《拂林》《大渭州》《达摩支》之属谓之‘健舞’”。所列软舞曲目包括《黄莺啭》。虞世南及蔡亮,或者唐高宗时乐工白明达所作《春莺啭》,其辞不传。
《朝野佥载》记载作于初唐时期的《武媚娘歌》《突厥盐》《苾挈儿歌词》
张《朝野佥载》:“永徽后,天下唱《武媚娘歌》,后立武氏为皇后。大帝崩,则天临朝,改号大周。二十余年,武后强盛,武三王梁、魏、定等并开府,自余郡王十余人,几迁鼎矣。
龙朔以来,人唱歌名《突厥盐》。后周圣历年中,差阎知微和匈奴,授三品春官尚书,送武延秀娶成默啜女,送金银器物、锦彩衣裳以为礼聘,不可胜纪。突厥翻动,汉使并没,立知微为可汗,《突厥盐》之应。
周垂拱已来,《苾挈儿歌词》,皆是邪曲。后张易之小名苾挈。”注1
注1张:《朝野佥载》卷一,中华书局,1979。
郑愔依《桑条歌》作《桑条乐词》十余首
张《朝野佥载》:“永徽年以后,人唱《桑条歌》云:‘桑条苇,女韦也乐。’至神龙年中,逆韦应之。谄佞者郑愔作《桑条乐词》十余首进之,逆韦大喜,擢之为吏部侍郎,赏缣百匹。”注2郑愔《桑条乐词》十余首,不传。
注2张:《朝野佥载》卷一,中华书局,1979,第8页。
唐玄宗舞《长命女》,李宪作《安公子》,李范弄《兰陵王》,代国长公主与寿昌公主对舞《西凉》
《全唐文》载郑万钧《代国长公主碑》,碑有阙文,曰:“初则天太后御明堂宴,圣上年六岁,为楚王,舞《长命□》,□□年十二,为皇孙,作《安公子》;岐王年五岁,为卫王,弄《兰陵王》,兼为行主词曰:‘卫王入场,咒愿神圣神皇万岁,孙子成行。’公主年双鼒,与寿昌公主对舞《西凉》,殿上群臣咸呼万岁。”
根据史料,所缺文字补足应为“《长命女》,宁王年十二”。据《旧唐书》载,唐玄宗李隆基垂拱元年(685)生,三年(687)封楚王。碑文称“玄宗此时六岁”,应该是在武则天天授元年(690)。《旧唐书·睿宗诸子传》:“让皇帝宪,本名成器,睿宗长子也。初封永平郡王。文明元年,立为皇太子,时年六岁。及睿宗降为皇嗣,则天册授成器为皇孙,与诸弟同日出阁,开府置官属。”宁王李宪此年正是十二岁,而且因唐睿宗降为皇嗣,授李宪为皇孙。岐王是李范,封卫王。据《旧唐书》载,寿昌公主为唐睿宗皇后刘氏所生,至于“国长公主”,不知为谁。
《长命女》《安公子》《兰陵王》《西凉》皆是乐府曲名,见于《乐府诗集》和《教坊记》。碑文中称《长命女》和《西凉》两曲为唐玄宗和公主所舞,《安公子》为李宪作,《兰陵王》为李范弄,这四曲或舞或弄或作,都没有曲辞的记载。他们当时尚年幼,自己作辞的可能亦不大,也许是歌唱他人的曲辞,也许只是弹奏曲子,随乐舞蹈而已。
沈佺期、崔日用、杨廷玉《回波词》,唐中宗朝优人《回波词》一首
孟棨《本事诗·情感第一》:“沈佺期以罪谪,遇恩,复官秩,朱绂未复。尝内宴,群臣皆歌《回波乐》,撰词起舞,因是多求迁擢。佺期词曰:‘回波尔似佺期,流向岭外生归。身名已蒙齿录,袍笏未复牙绯。’中宗即以绯鱼赐之。崔日用为御史中丞,赐紫。是时佩鱼须有特恩,亦因内宴,中宗命群臣撰词,日用曰:‘台中鼠子直须谙,信足跳梁上壁龛。倚翻灯脂污张五,还来齧带报韩三。莫浪语,直王相,大家必若赐金龟,卖却猫儿相赏。’中宗亦以绯鱼赐之。”
沈佺期此诗在《太平广记》《全唐诗话》等文献中首句皆为“回波尔时”,而非《本事诗》的“回波尔似”。《乐府诗集》收李景伯《回波乐》一首,亦引《本事诗》,未收沈佺期诗,不知为何。沈佺期《回波词》亦见于《全唐诗》卷九十七。崔日用所作《全唐诗》收为《乞金鱼词》。
《新唐书·崔日用传》载:“神龙中,郑普思纳女后宫,日用劾奏,中宗初不省,廷争切至,普思由是得罪。时诸武若三思、延秀及楚客等权宠交煽,日用多所结纳,骤拜兵部侍郎。宴内殿,酒酣,起为《回波舞》,求学士,即诏兼修文馆学士。”《新唐书》所载崔日用为《回波舞》,但未记录歌辞。
张《朝野佥载》载: “又苏州嘉兴令杨廷玉,则天之表侄也,贪狠无厌,著词曰:‘回波尔时廷玉,打獠取钱未足。阿姑婆见作天子,傍人不得枨触。'”注3此词廷玉自作的可能性不大,盖时人讽刺之作。
注3张:《朝野佥载》卷二,中华书局,1979,第37页。
《全唐诗》收录唐中宗朝优人《回波词》一首:“回波尔时栲栳,怕妇也是大好。外边只有裴谈,内里无过李老。”亦见将此诗收为“裴谈”之作。
景龙中,唐中宗游兴庆池,侍宴者为求官爵而唱下兵词
刘餗《隋唐嘉话》载:“景龙中,中宗游兴庆池,侍宴者递起歌舞,并唱下兵词,方便以求官爵。给事中李景伯亦起唱曰:‘回波尔时酒卮,兵儿志在箴规。侍宴既过三爵,喧哗窃恐非宜。’于是乃罢坐。”
唐中宗时侍宴者为求官爵所唱的下兵词,未尝见于《乐府诗集》和《教坊记》的乐府曲调中,其所唱曲辞文献亦不载。任半塘《唐声诗》认为《下兵词》是《回波乐》的另一称谓,但《乐府诗集》中并未见“下兵词”这一曲调,可能是普通士兵演唱的曲辞的统称,而其曲调属于《回波乐》。
李行言的《驾车西河》《步虚歌》
《旧唐书·郭山恽传》:“时中宗数引近臣及修文学士,与之宴集,尝令各效伎艺,以为笑乐。……给事中李行言唱《驾车西河》,中书舍人卢藏用效道士上章。山恽独奏曰:‘臣无所解,请诵古诗两篇。’帝从之,于是诵《鹿鸣》《蟋蟀》之诗。奏未毕,中书令李峤以其词有‘好乐无荒’之语,颇涉规讽,怒为忤旨,遽止之。”
计有功《唐诗纪事》亦载此事,与《旧唐书》同,又言:“行言,陇西人,兼文学干事,《函谷关诗》为时所许。中宗时为给事中,能唱《步虚歌》,帝七月七日御两仪殿会宴,帝命为之,行言于御前长跪作三洞道士青词歌数曲,貌伟声畅,上频叹美。”
关于《步虚词》,《乐府诗集》引《乐府解题》曰:“《步虚词》,道家曲也,备言众仙缥缈轻举之美。”《步虚词》是乐府曲调无疑。由《唐诗纪事》载“行言于御前长跪作三洞道士青词歌数曲”可见,李行言擅长作道家歌曲。《乐府诗集》和《全唐诗》所收《步虚词》中无李行言作,李行言所唱曲辞是他人之作,还是自己所写,无从得知。《驾车西河》曲调,《乐府诗集》《教坊记》等书均未载,但有《长命西河女》《西河狮子》《西河剑气》等。“西河”指黄河以西的地区,《过秦论》:“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带有“西河”二字的乐府曲调,可能与“西河”这一地域有关。《驾车西河》是否同《西河狮子》等曲调一样是乐府曲调,不得而知。李行言是陇西人,陇西属于西河范围,李行言能唱《驾车西河》也很自然。李行言所唱《驾车西河》曲辞不传。
唐中宗景龙四年李峤、李乂、徐彦伯、赵彦昭、苏颋撰《桃花行》
《太平御览》卷九百六十七引唐《景龙文馆记》曰:“(景龙)四年春,上宴于桃花园,群臣毕从。学士李峤等各献桃花诗,上令宫女歌之,辞既清婉,歌仍妙绝。献诗者舞蹈称万岁。上敕太常简二十篇入乐府,号曰《桃花行》。”
《景龙文馆记》中明确称“入乐府,号曰《桃花行》”,说明《桃花行》是一乐府曲调。《乐府诗集》未收此调,李峤等人的诗作见于《全唐诗》卷二十八杂曲歌辞。
宋之问《奉和晦日幸昆明池应制》
尤袤《全唐诗话》载:“中宗正月晦日幸昆明池赋诗,群臣应制百余篇。帐殿前结彩楼,命昭容选一篇为新翻御制曲。从臣悉集其下,须臾,纸落如飞,各认其名而怀之。既退,惟沈宋二诗不下。移时,一纸飞坠,竞取而观,乃沈诗也。……宋之问诗曰:‘春豫灵池近,沧波帐殿开。舟凌石鲸动,槎拂斗牛回。节晦蓂全落,春迟柳暗催。象溟看浴景,烧劫辩沉灰。镐饮周文乐,汾歌汉武才。不愁明月尽,自有夜珠来。'”群臣所作“选一篇为新翻御制曲”,是为入乐编之乐府,宋之问诗名为《奉和晦日幸昆明池应制》并未见收于《乐府诗集》,但从记载中可以确定此诗应属于乐府近代曲辞一类。
郭元振作《古剑歌》一篇
《新唐书·郭元振传》:“郭震,字元振,魏州贵乡人,以字显。……任侠使气,拨去小节,尝盗铸及掠卖部中口千余,以饷遗宾客,百姓厌苦。武后知所为,召欲诘,既与语,奇之,索所为文章,上《宝剑篇》,后览嘉叹,诏示学士李峤等,即授右武卫铠曹参军,进奉宸监丞。”
郭元振上《宝剑篇》一事在张说的《兵部尚书代国公赠少保郭公行状》一文中亦有记载:“十八擢进士第,其年判入高等,时辈皆以校书正字为荣,公独请外官,授梓州通泉尉,至县,落拓不拘小节,尝铸钱,掠良人财,以济四方,海内同声合气,有至千万者。则天闻其名,驿征引见,语至夜,甚奇之。问蜀川之迹,对而不隐,令录旧文,乃上《古剑歌》,其词曰……则天览而佳之,令写数十本,遍赐学士李峤、阎朝隐等。遂授右武卫胄曹右控鹤内供奉,寻迁奉宸监丞。”张说言郭元振所上之文为《古剑歌》,《古剑歌》即是《宝剑篇》,应该是同文异名。
《古剑歌》或是《宝剑篇》未收入《乐府诗集》《教坊记》的乐府曲调中,但是与之相近的名为《古剑行》的曲调,在郑樵的《通志》和梅鼎祚的《古乐苑·衍录卷一》收在了“鼓角横吹曲”内。虽然已知《古剑行》入“鼓角横吹曲”是误收,但是《古剑行》为乐府曲调这一点还是可能的。乐府曲调常以歌、篇、行、吟等为题,那么《古剑歌》就和《古剑行》一样也应该是乐府曲调的名称。贺裳《载酒园诗话又编》已将《宝剑篇》作为一篇乐府诗加以品评:“《宝剑篇》英气逼人,自是磊落丈夫本色。独其乐府诗,又何凄艳动人也。谁谓儿女情长,则英雄气短乎?”
郭元振的《古剑篇》见《全唐诗》卷六十六,注“一作宝剑篇”。《全唐诗》中还有李峤的《宝剑篇》和韦应物的《古剑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