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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子传》作者

《穆天子传》是晋代汲冢出土竹书中的一种。《晋书·武帝纪》载:咸宁五年(279)十月,“汲郡(后攺汲县,即今河南卫辉市)人不准掘魏襄王冢,得竹简小篆古书十余万言,藏于秘府”关于汲冢竹书出土的时间,除《晋书·武帝纪》作咸宁五年(279)外,《卫恒传》和杜预《春秋经传集解后序》《正义》引王隐《晋书·束皙传》作太康元年(280),《晋书·束皙传》和荀勗《穆天子传序》作太康二年(281)。雷学淇《竹书纪年考证》说:“竹书发于咸宁五年十月,明年三月吴平,遂上之。《帝纪》之说,录其实也。余就官收以后上于帝京时言,故曰太康元年。《束皙传》云二年,或命官校理之岁也。”。这里所说出土竹书用小篆书写,是不对的,据荀勗《穆天子传序》说是“古文”,也就是通常说的“科斗文”杜预:《春秋经传集解后序》。。这批竹简后来由荀勗、和峤等人加以整理,用隶书写定,便得《穆天子传》《竹书纪年》等书。《穆天子传》又称《周王游行》晁公武:《郡斋读书志》作《周王游行记》。,全书五卷。今本《穆天子传》六卷,最后一卷记“周穆王美人盛姬死事”,原是“杂书”的一种,后被并入《穆天子传》。

《穆天子传》(以下简称《穆传》)不注作者姓名。《穆传》卷6曰“内史执策”,《隋书·经籍志》据此则说:“《穆天子传》体制,与今起居注正同,盖周时内史所记,王命之副也。”认为《穆传》是周时内史随穆王游行时所记,但我们细读《穆传》的内容,又不尽相符。先说穆天子西行的出发点吧,因为书的开头有缺文,并未明确指出周穆王西行的起点在何处。但在《穆传》卷4总计西征里程时说:“自宗周瀍水以西……”瀍水在洛阳,这是人所共知的事实。《尚书·洛诰》记周公营建洛邑时说:“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穆传》说此宗周在瀍水以西,自然是指洛阳。而且《穆传》开头一段提到的“绝漳水”,“至于钘山(按郭璞注:即井钘山也)之下”,“北循虖沱之阳”,“绝隃之关隥”(按郭璞注,指“北陵西隃”。西隃,指雁门山)。这里漳水、井陉(钘)、滹沱河、雁门关等,一连串的地名都在洛阳之北,说明周穆王西行是从洛阳出发,这是没有问题的。如果《穆天子传》真的是西周时代的作品,是周室内史当时的记录,“宗周”只能是指镐京(今陕西西安市西南),怎么会称洛阳为“宗周”呢?这明明是春秋以后的人的口气,当时的实录是绝不会发生这样的失误的。

最能显示《穆天子传》写作时代特点的是穆王西行的路线。周穆王西征是从洛阳出发,北渡漳河,过井陉,沿滹沱河北岸西行,过雁门,向西北进发。又经“人”“渗泽”“阳纡之山”“河宗氏”诸地,据《穆传》卷四记归途称:“癸丑,天子东征,柏夭送天子至于人。柏綮觞天子于澡泽之上,多之汭,河水之所南还。”可见人之邦当在黄河折而南流处。“澡泽”为“渗泽”之讹。顾实《穆天子传西征讲疏》及〔日〕小川琢治《穆天子传考》均以为即古之沙陵湖,亦即今之山黛湖。《穆传》谓“天子属六师之人于邦之南,渗泽之上”,则邦在渗泽之北,其地当在今内蒙古自治区托克托以北。阳纡之山可能是指《史记·蒙恬列传》的阳山,亦即今内蒙古自治区河套以北之阴山。《穆传》说“阳纡之山”为“河伯无夷之所都居,是惟河宗氏”。可见“河宗氏”住地在阳纡山附近。《史记·赵世家》有“奄有河宗”一语,张守节《正义》谓“盖在龙门河之上游,岚、胜二州之地也”。唐之岚州,相当今山西岚县、兴县、静乐等县地,胜州在今内蒙古自治区河套附近,则河宗氏亦当在此。可见周穆王穿过雁门关以后,是经由河套向西行进的。从河套起,在舌人柏夭的导引下,西行直至“积石之南河”(在今甘肃积石山保安族东乡族撒拉族自治县西),然后折向西北,至于昆仑之丘,见西王母。据《十六国春秋·前凉录》载,酒泉太守马岌上言:“酒泉南山即昆仑之体也,周穆王见西王母,乐而忘归,即在此山。此山有石室、王母堂,珠玑镂饰,焕若神宫。”见清汤球《十六国春秋辑补》,并据《太平御览》引文校改。近世研究《穆传》的学者,如丁谦、顾实、张星烺、岑仲勉等,无不认为昆仑山即今横亘新疆、西藏间的昆仑山。但今昆仑山在先秦名为和阗南山,而不称昆仑山。酒泉南山在今甘肃酒泉市南,即今肃南裕固族自治县西北甘青界上的祁连山主峰。周穆王由昆仑山又来到舂山,据郭璞注:《穆传》的舂山也就是《山海经》的钟山。根据《山海经·西次三经》的记载,钟山在昆仑之丘东北九百里(周里较今里小,约合今五百四十里),大致相当于今甘肃山丹县东南的大黄山(即焉支山)。穆王由舂山向北来到群玉之山,再向西到西王母之邦。由《穆天子传》所记行程结合《山海经》所记山川道里考察,西王母之邦应在今甘肃敦煌以西不远。穆王由西王母之邦又西北行,经过温山、溽水等,来到西北大旷原,这是一个“爰有□薮水泽,爰有陵衍平陆,硕鸟之所解羽”的地方,大约来到新疆的天山脚下有些以于阗南山为先秦昆仑山的学者,以为西王母之邦更在昆仑之西。丁谦的《穆天子传考证》谓西王母之邦是在亚述帝国的国都尼尼微城(今伊拉克境),谓西北大旷原在里海之东。顾实的《穆天子传西征讲疏》认为西王母之邦在波斯北境(今伊朗境),说西北大旷原远在波兰华沙。周穆王西行有六师之人及七萃之士跟随,据丁谦考证:“周制二千五百人为师,六师之数已万五千,加以七萃亲军、百官从士,当不下二万。”另外又要大量的车、马、粮草。如此庞大的队伍,在当时的技术条件下,要跨越昆仑、葱岭这些几乎是飞鸟难渡的高山,又怎么可能呢?。纵览周穆王西征行程,他从洛阳出发向西北,最便捷的途径应由洛阳向西,进入关中平原后,沿渭水谷地西行。但是他不取道渭水一线,而是向北过雁门关,绕道河套以北,然后向西行进;回来时也是经河套、雁门关东南行,穿越太行山,渡黄河,回到洛阳。这条路线不能不说是与战国时的形势有关。战国初,赵襄子继位后,向北扩展,兼并了代国(在今河北省蔚县东北)。赵武灵王时胡服骑射,使赵国的实力更强。《史记·赵世家》载:武灵王二十年(公元前306年),“王略中山地,至宁葭;西略胡地,至榆中,林胡王献马”。二十六年(公元前300年)“复攻中山,攘地北至燕、代,西至云中、九原”。榆中在内蒙古自治区河套以南及陕西省的东北角;云中在内蒙古托克托东北;九原在内蒙古包头市西,说明这时赵国已占有河北西部、山西北部及内蒙古的河套一带。后来,赵武灵王传位给王子何(惠文王),想自己带兵向西北扩展,欲从云中、九原向南袭击秦国。为此,他甚至冒充使者跑到秦国,想亲自去侦察一下秦国的地形,看一看秦王的为人。不久,赵国又修通了从灵寿通向西北的代道。可见赵国对于向西北的发展是不遗余力的。而且,因为强秦雄踞关中,赵国与西北的交往也必然要通过雁门关、绕道河套才能走得通。《战国策·赵策一》记载,苏厉上赵王书说道:“秦……逾句注、禁常山而守,三百里通于燕之唐、曲遇,此代马胡驹不东,而昆仑山之玉不出也。”恒山而守三百里,过燕阳、曲逆,此代马、胡狗不东,纶山之玉不出。”载《战国纵横家书》,文物出版社,1976。" />也说明这一条交通路线对赵国是何等的重要。顾颉刚先生在研究《穆传》后指出:“我敢决然说:穆天子传的著作背景即是赵武灵王的西北略地。”顾颉刚:《穆天子传及其著作时代》,载《文史哲》1951年1卷2期。西北通道的打开,人们可以通过在各地的游历和得自商人的传闻,了解到更多更远的地方的地理情况,这就为《穆传》的写作提供了条件。《穆传》的作者很可能是赵国人。

再一个能够证明《穆传》不是周代作品的证据,是书中计时用的是赵、魏地方通行的夏正,而非周正。如《穆传》卷1:“癸未,雨雪……北循虖沱之阳……庚寅,北风雨雪。”用夏正计,当在九月,北方滹沱河流域或有下雪情形;若用周正,在七月,滹沱河流域当无下雪情况。

《穆传》卷4又说,穆王西征回来,“孟冬,壬戌,至于雷首……雷水之平寒”。雷水即今桑干河上源。孟冬,夏正在十月,周正在八月,八月水不应寒,是知《穆传》用夏正计日参见卫聚贤《穆天子传的研究》,载《古史研究》第2集,商务印书馆,1934。该书新版:上海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2014。。如果是当时的实录,怎能不用周正计日呢?

但《穆传》卷5情况有所不同,这一部分是用周正而非夏正。如“孟冬,鸟至”。郭璞注:“雁来翔也。”孟冬,应为十月。而雁来翔,则于夏正为八月。《穆传》记于孟冬十月,当为用周正之明证见顾实《穆传西征年历》,《穆天子传西征讲疏》所载。。这又当作何解释呢?我认为绝不是像卫聚贤所说,是魏人故意用周正捏造的一卷;而恰恰说明,《穆传》的前4卷(亦即《穆传》的主要部分)是由后人加工改写,而卷5比较散乱零碎,又系用周正写成,则是保留了原始记录的风貌。

关于《穆天子传》出土的地方,《晋书·武帝纪》和荀勗的《穆天子传序》等,都说是魏襄王墓;而王隐《晋书·束皙传》则说是魏安釐王冢。唐修《晋书·束皙传》说:“汲郡人不准盗发魏襄王墓,或言安釐王冢”;但讲到同时出土的《纪年》时又说:“仍述魏事,至安釐王之二十年”,则实际上仍认为应是安釐王冢。杜预《春秋经传集解后序》称汲冢所得《纪年》记魏事“下至哀王之二十年”,似又有“哀王”冢一说。但实际上哀王是不存在的,这桩错案出在司马迁的《史记》中将魏惠成王三十六年改元之后误作襄王,也就是分惠成王之世为二王,这样在襄王之后就多出一个哀王。查《世本》无哀王,应以《世本》为是。《史记》所记哀王之世应即襄王在位之年。《水经注》所引《纪年》亦至襄王为止,并不涉及襄王以后的昭王和安釐王二代。可见,《穆天子传》是在魏襄王墓出土,这是没有问题的。我们既然证明《穆传》出土于魏襄王墓,与《穆传》同时出土的《纪年》记魏事下至“今王”之二十年,那么“今王”无疑指的是襄王,魏襄王死年很可能就在襄王二十年(前299),这一年我们可以看作推断《穆天子传》成书年代的下限,也就是说,《穆天子传》应是战国时代魏襄王二十年以前的作品。

《穆天子传》记“周穆王游行天下之事”,对各地山川、道里、部族、物产都有简要的记述,可以说是一部难得的地理游记。《穆传》记山川的方法与《山海经》不同,《山海经》分别山系,叙述某山在某山某方向,距某山若干里,同时说明某山出某水;但《穆传》是根据游记的实际情况,遇山叙山,遇水写水,并不逐一说明相距道里。所以,我们从《穆传》的记述中只能看出这些山水的相对位置,只在一次游历结束后才有一个总结,总记每一段的里数。如周穆王西行回到宗周后,才开始“里西土之数”,曰:“自宗周瀍水以西,北至于河宗之邦,阳纡之山三千有四百里。自阳纡西至于西夏氏二千又五百里。自西夏至于珠余氏及河首,千又五百里。自河首襄山以西南,至于舂山,珠泽,昆仑之丘,七百里。自舂山以西,至于赤乌氏舂山,三百里。东北还至于群玉之山,截舂山以北。自群玉之山以西,至于西王母之邦三千里。□自西王母之邦,北至于旷原之野,飞鸟之所解其羽,千有九百里。□宗周至于西北大旷原,万四千里。乃还,东南复至于阳纡,七千里。还归于周,三千里。各行兼数,三万有五千里。”这就是说,去时行一万四千里(约合今八千四百里),回来时可能路线较直,共行一万里(约合今六千里),总计二万四千里(约合今一万四千四百里,《穆传》所谓三万五千里统计有误)。另外,在中原地区,穆王的游历更加频繁(见《穆天子传》卷5)。周穆王真不愧为我国历史上一位大旅行家。

《穆天子传》记载各地的山川地理,显得真实而且形象。如穆天子在登上舂山,放眼四望时,说“舂山,是惟天下之高山也”。把舂山的高大最清楚不过地表现出来。而且《穆传》中还记载了舂山的物产,说舂山为“百兽之所聚”“飞鸟之所栖”,有虎豹、熊罴豺狼,野马野牛,山羊野豕,白青雕等等。又如说到群玉之山时,则说是“阿平无险,四彻中绳……寡草木而无鸟兽”。天子命人在此山“攻其玉石,取玉版三乘,玉器服物,载玉万只”。寥寥数语,把群玉之山的形势、物产讲得明明白白。《穆传》还记述了穆天子西征回来的途中,从沙漠中穿行的情形,说穆天子率领大队人马“南绝沙衍”,“天子渴于沙中,求饮未至”,七萃之士高奔戎“刺其左骖之颈取其清血以饮天子”,真是有声有色,把穆天子在漠中口渴无奈,以至刺取马血解渴的情景,活灵活现地刻画出来。

《穆天子传》记载周穆王西行途中会见了不少部族首领,如犬戎胡、河宗氏柏夭等等。有的部族还和周王朝攀起了亲家,如赤乌氏的祖先就“出自周宗”。《穆传》卷2说:“太王亶父之始作西土,封其元子吴太伯于东吴……封丌璧臣长李绰于舂山之虱,妻以元女,诏以玉石之刑,以为周室主。”赤乌氏原来是周王朝的同宗,这里的首领是受周王朝的封,古公亶父把自己的女儿远嫁于此,它与周王朝的关系自然不同寻常。

西王母在当地可能是一个声名赫赫的女首领。《山海经·西次三经》记载:“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所谓“豹尾虎齿”,是指西王母的服饰、打扮;“胜”,据郭璞注:“玉胜也”,可能是玉簪一类的装饰品。“是司天之厉及五残”,按郭注:“主知灾厉五刑残杀之气也”,这就把西王母描绘成一个主管刑杀的凶神。《穆天子传》中的西王母则完全剔除了神话色彩。《穆传》卷3记载了“天子宾于西王母”,觞天子于瑶池之上,与西王母互相唱和的情景:


乙丑,天子觞西王母于瑶池之上。西王母为天子谣曰:“白云在天,山(陵)自出。道里悠远,山川间之。将子无死,尚能复来。”

天子答之曰:“予归东土,和治诸夏。万民平均,吾顾见汝(郭璞注:顾,还也)。比及三年,将复而野(郭注:复反此野,而见汝也)。”


穆天子与西王母会见时,西王母邀请穆天子以后再来(“将子无死,尚能复来”),穆天子立即答应,三年之后,还要来到这里(“比及三年,将复而野”)。一唱一和,何等高雅。当然,这些地方,作者是作了夸张的,即使穆天子与西王母真的唱和,至少西王母的唱词也是通过舌人翻译出来的,很可能这些都又经过了作者的加工润色。但从《山海经》记载的“豹尾虎齿而善啸,蓬发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的西王母,俨然是一个凶神恶煞;在《穆天子传》中却一变而为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一个彬彬有礼的部族首领。

穆天子每到一处都要赠送给当地部族首领一些礼物,其中包括黄金、白银、贝带、锦组、朱、桂、姜等,而各部族对穆天子的贡献也非常可观。如河宗氏献豹皮、良马;赤乌之人献“酒千斛,食马九百,羊牛三千,穄麦百载”;巨蒐(渠搜)之人献“马三百,牛羊五千,秋麦千车,膜稷三十车”以及“枝斯之英”(珍奇之石)。在古代,赏赐和贡献实际上带有贸易的性质,通过《穆传》记载的周穆王对各部族的赏赐及各部族的贡献物品,我们可以看到各地的物产及各种奇珍异宝。《穆天子传》的作者用古朴的文笔,简练的语言,在一部不过六千余字的书中据宋晁公武《郡斋读书志》说,《穆天子传》全书“凡六卷,八千五百一十四字”。但洪颐煊《穆天子传序》说是六千六百二十二字,可能宋以后《穆天子传》又有缺损。,记载了大量丰富的内容,其中有周穆王游行天下的见闻,各地的山川地理、风土人情,这是一份很宝贵的历史遗产。

《穆天子传》既是出土于战国时代的魏襄王墓,它绝不可能是汉晋人的伪作。清人姚际恒在《古今伪书考》中指责《穆天子传》:“本《左传》‘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将皆有车辙马迹焉’;又本《史(记)·秦(本)纪》造父为穆王‘得骥、温骊、骅骝、耳之驷,西巡狩,乐而忘归’诸说以为之也。多用《山海经》语。”其实《左传》的记载与《穆传》并不完全一致,《左传》说“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将皆有车辙马迹焉”。马骕《绎史》指出:“‘欲’者,未然之谋也;‘将’者,未然之事也。抑或穆王西征犬戎,祭公谏而不听,更欲远游,闻《祈招》之诗而遂止。”而《穆传》则是记穆王“周行天下”的历程。《史记·秦本纪》所说“造父以善御幸于周缪王,得骥、温骊、骅骝、耳之驷,西巡狩,乐而忘归,”与《穆传》同;但《史记》说的“徐偃王作乱,造父为缪王御,长驱归周,一日千里以救乱。缪王以赵城封造父,造父族由此为赵氏”(按:缪,通穆)等情,在《穆传》中则不见踪影。《穆天子传》与《左传》《史记》的记载有些地方相同是不足为奇的,否则《穆天子传》不就变成子虚乌有了吗?说《穆传》“多用《山海经》语”也不全对。记同一个地方,《山海经》有的还带有某种神话色彩,但《穆传》的文字则是古朴、真切,展示出一部纯地理著作的风貌。从对西北地理情况的记载可以看出,两书记载的地域范围可以说是大致相当。如《山海经·西次三经》记昆仑丘、锺山(舂山)与《穆传》是一致的,《西次三经》最西端的翼望山,约在今甘新接壤地带或新疆东南的阿尔金山谭其骧:《论〈五藏山经〉的地理范围》,《长水集》(续编),人民出版社,2009。;《穆天子传》记穆王西行最详的也就是在今甘肃河西走廊一带。但能不能说《穆传》是抄《山海经》呢?不能。因为尽管《穆传》中讲到的某些山川与《山经》所载是一致的,但《穆传》中记周穆王登昆仑山,见西王母的前前后后,经过不少部族的住地,如赤乌氏、曹奴、重氏、留胥之邦、剞闾氏、鄄韩氏等,均不见于《山海经》。从这方面来看,《山海经》与《穆天子传》又是各有特色,两书所记地理范围大致相当,只能说明两书的作者所处的时代比较临近。现在一般认为《山海经》中的《山经》是战国时代所作,从两书的对比中我们可以看出,《穆天子传》也很可能是与《山经》同时代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