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广浚北湖条议
(1881年)
瑞城之水发源于城北之集云山，合大小二溪，湖流屈曲，入东虞池门。北两水门，交于署前之正阳桥，文庙近在署东，泮水合襟，故吾邑文风特盛。分左右二流汇出东水门，东行至九里，复折而北，与郡城之水会，而泄于东山、内陡门三间，阔二丈五尺四；外陡门二间，阔一丈一尺。此去冬与仲舫兄及诸友履勘而得者。上码、名永荫河。新开内陡门阔一丈二尺一寸，水出口在天盘乙；外陡门阔一丈，出口在天盘巽。南河、即通海湫，共四间。阔二丈九尺四寸，出口在天盘巽，场桥、即龟山陡门，共四间，约四丈，出水在天盘乙。海安一间，约丈许，水口在天盘丙。五陡门。国初时湖流深广，舟行绕山麓北上，可直至岭脚。嘉庆时犹可至头碓。道咸以来，滋生日众，梯山为田，如棋枰、博卦盘，垦至山巅。夏秋时潦，溪流迅急，挟沙石而下，全湖浑浊、陡涨入城厢，故道遂淤。登高四望，中流一线，溓溓如长沟而已，旱潦均受其害。再久不浚，下口日涨，如遇大水，南西岙等处皆将有倒灌之虞。往岁治前大火，城内干涸，救火水龙皆临河袖手，始渐有议开浚者。虬不敏，因僭为末议十二条，冀供当事者之采择焉。曰设局、曰商功、曰筹捐、曰出土、曰束沙、曰包工，此为开办之次第，而大旨则以包工为要着，尤当设局以善其后。善后又约分数事：曰丈田、曰护堤、曰设准、曰绘图、曰计簿、曰立庙，都十二条，倘不以葑菲见遗，于浚务或不无小补云。
一曰设局：拟择宽敞地如忠义庙等处设局。公举练达有名望者为董事，又选副董二人司会计，司事数人供弓算、测绘、立向、分捐、督工宜分段，便覆勘。及庋藏物件，另雇局工十数名为工头，总董外皆给薪水，吾乡公事向无薪水，易致富者滥竽、材者弹铗，故难责以考成。名虽撙节，实易侵蚀，为地方谋久远之利似不宜惜此小费。季路受拯溺之牛，不以为过，安得贤者一倡其风！令各有地段，职事不得推诿弊混。功成，勒碑记姓氏。
一曰商功：开办之始，当先就湖身画段测量。万不可先行清丈田亩，举事之始过于纷更，不特畏难易止，且防掣肘。分松土新涨。坚土老淤。计分几段，共长若干丈。湖分阔狭二道：阔者面开广一丈八尺，底广一丈二尺八寸；狭者减三之一，皆以深九尺六寸为率，潭面各径三丈六尺，深皆一丈九尺二寸。上周十丈八尺，中周九丈二尺四寸五分，下周七丈六尺九寸。核计应开之湖当出土若干尺，每工日出几方，每方百尺。统驭以《九章·商功》之法，开浚方有把握，不至茫无头绪。吾邑工作皆不知《商功》之法，往往以糜费过多而草草了事。
一曰筹捐：捐分三项，曰山厂，闻约千馀家，须查十二都地保门牌册。按户派工，一例捐钱，准其以工相抵。切勿派工，致令老弱抵数，有误商功章程。曰田亩，闻近万数，须细核十二都冬藏往三号田鳞。每亩业佃各输若干斤，不必分等。曰城厢，闻约四千馀家，亦须查保甲册。大户捐银，中户输米，设米关，按月一收。下户免。又当另借公款或罚锾。以为先事之举。而城厢湖道则令遵照局章画段自浚，局中派司事以督之。
一曰出土：县龙发脉于集云山，内堂龙虎，第一山蟠其左，赵家山踞其右，而左苦其龙神之短，右苦其岩石之丑。宜于第一山就近出土，迤东接筑沙丘以避牛卧岭之凹风，庶高家阳等处方可生聚。高家阳本大村落，近岁渐无人烟。赵家山就近出土，遮培岩石，直至外陶尖。两处广栽松桧柳杉，务使蓊郁成林。湖岸两傍各开长堤，上广四尺二寸，下广四尺八寸，高五尺四寸。每丈计可占土二百四十三尺。而不尽之土则以西门外竹排头江边为尾闾，先行揵木，施以桩橛杂料，而后填筑沙土，大可垦田置屋。切勿堵塞小浃及填百岁坊之新潭。盖此潭尚宜接通大湖为妙。而出土则宜用牛板车如省城、西兴载货车式。为便利。
一曰束沙：山作势无可禁。预当设法以堵新涨。宜浚旧潭以为束沙入潭之举，查全湖旧有深潭数处，旧湖水法确有深意：河埭桥之水不使直趋第一山，必令纡道折而西北行，绕高桥浃，逆流入东垟湖，则第一山以南皆成横水之局。而又多设深潭潴水，令气不直泄，盖出水过驶，实形家所忌。今当一一修复，约共数处，非唯潴水备旱，兼取束沙放淤。西岙则牛角潭，南岙则赵家山前，河埭桥别牛轭甩，此潭尤要。高家阳则牛溪潭，牛卧岭前则李姓墓前龙池。盖五处首受沙淤，潭底前后当筑小坝，高一丈九尺二寸，令与湖底平。防沙涨则沙石皆先及五潭，而后汛及湖身。以每潭中周九丈二尺四寸五分、下周七丈六尺九寸、深一丈九尺二寸计之，可受沙淤一千一百五十尺另四寸，计五潭所积约近六千尺，每岁可仅就五潭兜淘数次，较易为力。此外，如沙城头、高桥浃口、四板桥坎、旧有三大潭。雕桥底、东垟桥、后菱湖、陈府庙北，皆当一体修复。如势难遍举，则赵家山前、牛轭甩、牛溪潭、沙城头、雕桥底、陈府庙北六处必不可少，此其要也。
一曰包工：所谓包工，非令画段包浚也。宜令局工数人自行先浚一处，约每工日可出土几方，每船可载几千斤，刻其大木为识。然后分段令浚，计船给值，出土近远仿此。须就筹捐所及之处招工，不可远募，以示调剂。盖千锸齐设，耳目难周，实以包工为利便。但当令就近居民包估出土，万不可画段计值，统令地豪概行承浚，致碍局章。而施工之先后则以出土出水之远近为次。
全湖告竣，然后细按鳞册清丈。凡民田被浚者，照时值给价。旧系湖身者，入局招佃。此谓丈田。
沿堤皆令栽树以护堤身，全湖日久方无移占之虞。堤在东者宜桃、柳，在西者宜梅、柚，而皆间以桑、竹、乌桕。禁攀折，画地招佃承管。不特四时掩映，可增风景，尽可兼收其值以裕经费。此谓护堤。
城厢旱干，固由来源不旺，然亦各陡门走泄过甚所至。宜于治前及筼筜桥与各陡门处所、详定水则，转设闸夫，示以启闭之节。违者重究，首告给赏。从前闸夫得规，陡门日启，以便捕捉、走私。夏秋水满之时，大潮灌入，稻田被浸不少，苦无举告。去冬虬偕友人曾燕卿广文等联名呈禁，此风少革。此谓设准。
邑乘水道旧无全图，宜分北湖、城厢为二图，开方测绘，存局备稽考，此谓绘图。
办过工程，一应夫工、钱、捐等项以及分段督工姓氏，一一汇清登簿，转派司事十数人常年轮管湖务，此谓计簿。
吾邑祠宇甚多，而独无水神，亦非思源之道。宜就河埭桥等处立庙以祀水神，湖田堤产概充庙祀，庙勒吉金以垂久远，此谓立庙。
《管子》曰：“利陂沟溃泥，滞通郁闭，此谓遗之以利。”其实水之为用尚不尽此：蠲疵疠，清犷悍，息火患，振文风，一皆主之于水。盖水为天一之气所生，人寓其间，涵濡沐浴，动与天游。故古人水正设官府，事修和，酿成于变之化。若能参用形家之术，修改湖道，更以其法遍及各乡，一例开浚，利赖尤无穷哉。
〔按〕本文录自《蛰庐文略》第九篇，篇末注明“辛巳”。方言中，“河”“湖”同音，本文所用“湖”字，实为“河”字。今辑录仍从其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