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至死难休
随着监管者和求生者渐渐都集中在黑暗空间里,游戏地图安静下来,除了风声、鸦鸣和被破译到一半密码机的嘀嘀声,就再听不到什么了。
杰克站在圣心医院楼下,背对了不甚清明的太阳,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监管者正准备聆听,请保持安静。”
“监管者正在聆听,请保持安静”
奈布搭在密码机上的手指立刻停下了动作,但是校准盘的弹出可是不管什么情景,任性得很。
该死的,就不能安静一会?
反正也爆点了,杰克找过来只是时间问题。奈布狠狠一脚踹在密码机上,一更大的电火花爆出来,密码机彻底瘫痪。
身后,那阵清凉的雾气已经到了身边。“怎么,不满我没陪你?”
依旧是戏谑的声音,不急不缓的语调。光听着就能想象出他面具下略带调侃的笑,杰克认定了他希望他在这里。
确实,他在。似乎空无一人的地图里,他自己,实在是难受极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消失的人都去哪里了,是不是,已经被荆棘吸干了血,丢在某个角落里,就像是地下室的干尸一样。
他最终还是没办法救下所有人,他甚至看着艾玛他们被带走。
他没有足够的能力一个人扭转战局。尽管,这只是所谓的游戏。
奈布不言不语,也不转过身。杰克也不再出声,笔挺地站在他身后一步远的地方。
奈布垂着脑袋,呼吸声逐渐清晰起来。莫不是感动哭了?
怎么哄小男朋友?
杰克抬起手,拍了拍奈布的肩膀。他没有衣服穿,皮肤裸露在外面,有些凉,比他的手还要凉。微长的头发有些已经落在了肩上,栗色的,在光照下,却发出暖暖的色泽。
发梢扫过杰克的手背,奈布转过身来,不仅是后背上有他留下的抓痕和今天的烧伤,还有他这些年在战场上和出任务时留下的各种伤疤。新的旧的,斑驳着。眼神也是疲惫的,沧桑的。
他才20出头。要算的话,真的才是个大男孩的年纪——从学校毕业,找一份在正常的工作,遇到一位脾性相投的女士,或者男士,一起相约看歌剧或者午后小酒馆一起喝杯啤酒。
“奈布,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他的声音,哑了。那种如果,怎么能存在呢?如果是那样,奈布也就不是他的了。多可怕。
奈布的眼睛,有些呆滞,“夜莺说,赢得游戏,就能摆脱回忆,有新的身份,真正的……自由。”
自由吗?
杰克一晃神,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只留下沿向废墟里的脚印,他怎么做到的?没有护腕却移动这么快!奈布窜进了危墙堆里,那里有很多立着的木板,和遮挡视线的墙体、窗户。
这是被佣兵先生欺骗了感情?杰克的眼睛眯起露出危险的眸光,好啊,我的先生,这么皮,可是要受到惩罚的。别让我抓到你。
杰克甩开大长腿追向奈布过去的地方。
这一追,他简直要气炸了——往哪里逃不好,非要挨个把窗户跳一遍!想起之前,奈布躲在一边看他跨窗户,竟然还说“泼妇跨栏”!!
绅士从来不做这种事情好不好,再者,他这么高,腿这么长怎么可能和他一样轻巧!他这是故意的,此时还不知道躲在哪个墙角偷笑呢吧!
此前觉得他经历悲惨,心中肯定忧伤极了,都是浪费感情。佣兵先生的心情说不定好得很呢。
杰克站在也不知道是第十几个窗户前,整理下因为跨窗弄皱的礼服,扶正了自己面具,放轻了脚步后退一步,悄然绕过围墙……
“呃!”
路过木板,猝不及防的脑壳痛、眼冒金星。
奈布竟是因为没再听到杰克翻窗的声音,猫在窗户边看着杰克绕过来,早一步躲进木板另一面,掐准了时间翻倒木板,把杰克这把老骨头砸了个结实。
一阵眩晕过后,杰克狠狠踩碎面前的木板,“奈布·萨贝达!!”果然是久经战斗的老兵油子啊,下手砸人一点不含糊。
却不知怎么的,杰克有点高兴。
受了伤病恹恹的奈布,和困于过去死气沉沉的奈布,总是让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是,为了逃走,用尽手段,充满生气的这个,却是可爱极了。就像,把他抱在怀里他羞恼挣扎的模样,可比他一脸深沉招人喜欢多了。
只是,时间是真的不多了。
再追上去,翻窗也不是,绕过去还要警惕被砸板子,着实让他头疼了一把。好在,在他的刻意引导下,围墙区的板子都已经破坏殆尽了。
一个转角,成功堵到想要换个地方和他兜圈子的佣兵先生,面对面就一爪子过去,再不拍倒就没机会了!
佣兵的特质是什么?打不死啊。
一爪子下去,奈布只是痛呼一声,竟然还能捂着伤处向前冲刺一段,想要拐进医院里。
离开了围墙密集的地方,在前方开阔处,杰克没有追上去,预测了奈布的逃走方位,打雾刃过去,中。
距离远,伤的应该不是特别重吧。
奈布还是没有倒下。只是脚步已经蹒跚了,跌跌撞撞。
他看不清眼前的地面,似乎地面在波动。也听不清耳边的声音,只有自己的呼吸声。
他要去哪里?还能去哪里?不用去哪里了。他有点累了。该履行自己对杰克的诺言——死在他的刀爪下。
一双有点瘦的臂膀,拦住了他前倾的身体。那么凉,让他身上的伤似乎都感觉不到痛了。
“抱歉。但是相信我。你不必这么痛苦。回忆和过去,都不能让你不自由。”
他的声音。他还记得,这个声音说过,“你依赖我”
是的,他就是很没出息。竟然会依赖一个最终会杀掉自己的人。也许正是因为这样?
还是因为,和他在一起没时间想那些血色的记忆,只能把他一个人放在眼里,心里。
他早就分不清,他的心跳是因为荆棘的刺激,还是,因为他。
他,抱起他。他,吻了他。
一滴液体,从他的脸上,落到了他的脸上。
鼻尖环绕的气味,有点甜甜的。是血?还是玫瑰?分不清了,他要睡了。他其实很想咬住这个变态,他是男人啊,他主动才好吧。他要咬到他怀疑人生。
但是,没有力气了。也没有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