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席勒：媒介帝国主义与思想管理

通过工业、军事和文化而展现的美国权力已经成为地球上最强大的力量……而传播已经变成了美国在拓展其世界权力时的决定性要素。

——Herbert Schiller, 1969: 162-163

斯麦兹离开伊利诺伊大学传播研究所后，赫伯特·席勒接替了他的教职。如果说斯麦兹是传播政治经济学的理论权威，那么席勒则是同时代的批判领袖（郭镇之，2001）。斯麦兹更多地在逻辑推演上确立了该学派在美国传播研究领域的地位，席勒则以更加激进的姿态将传播政治经济学发扬光大，扩大了该学派在美国传播研究领域甚至世界范围内的影响。相对而言，斯麦兹更为冷静内敛，体现了一位理论家的严谨，而席勒则更像精神领袖，更富激情，更具有个人魅力，吸引了一批后来学者走上政治经济学道路。

与斯麦兹一样，美国和全球政治经济的发展和转型，深刻地影响了席勒的政治思想和学术研究。1919年席勒出生于纽约工人阶级家庭，成长于大萧条时期，当时，他的父亲长期失业，家庭没有固定收入，生活极为贫困。之后他进入免费的纽约公共教育系统学习，高中毕业后，进入纽约城市大学（City University of New York），学习社会科学和经济学。大萧条时期的学习和生活经历使他对当时的阶级分化和阶级斗争有深刻体验，也形成了对美国经济制度的批判态度并对社会公正充满向往。1941年他在获得哥伦比亚大学硕士学位后在二战中服役，战后在德国的美国军政府中工作，这也使他有机会考察国家政治经济转型，目睹了高超的政治技巧，感受到最终的阶级意识（郭镇之，2002）。回国后他陆续完成研究生学习，获得纽约大学经济学博士学位。他从1960年开始任教于伊利诺伊大学，由于相同的研究兴趣和批判取向，结识斯麦兹，并在斯麦兹离开后，接替了他的教职。1970年席勒任教于新成立的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创建了传播系，虽然备受排挤，但一直在此工作直至去世。

席勒的研究和观念因激进而著称，被后辈学者赫尔曼称为“过去的半个世纪里，左派中最具原创性的、最有影响的媒介分析者”（Maxwell, 2003）。席勒著作等身，先后出版了《大众传播与美利坚帝国》（Mass Communication and America Empire）、《传播与文化宰制》（Communication and Cultural Domination）、《思想管理者》（Mind Managers）、《财富500强时代的信息》、《信息和危机经济》、《文化公司》等重要著作，提出了媒介帝国主义、思想管理、文化宰制等重要概念，批判信息自由流通的神话，对信息不平等导致的社会危机表示了深深的忧虑。与斯麦兹对美国电子传播工业微观和中观层面上的分析不同，席勒从宏观上把握美国传播工业向世界的拓展，1969年出版了《大众传播与美利坚帝国》，提出了媒介帝国主义的概念，产生了重大的影响。20世纪70年代他转向中观的美国统治阶级和传播者，批判思想管理和观念操纵行为，关注信息和传播工业中的劳动力问题；80年代在新自由主义的语境下，他批判里根政府的新自由主义媒介政策，揭露信息时代的谎言和悖论，反对私有权对公共表达的接管；90年代晚年席勒回忆了自己在二战后的工作经历，重新回归对文化工业的批判，对信息不平等导致的社会危机表示了深深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