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卦再续
摘要:拟卦作为拟经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目前学界对此关注依然欠缺。通过翻检《申报》,计有20个拟卦,其中有2卦已在《周易文化研究》第八辑《拟卦续补》一文中刊载,关于拟经、拟卦等的文化意义也已在该文中说明。今将余下18卦加以整理,略作考释。另有一相近之拟卦,亦附录于此。
关键词:周易 拟经 拟卦 《经义考》
拟卦是拟经的一种,起源甚早。除了类似《法言》《潜虚》模拟《周易》的专书之外,尚有模拟部分卦的单篇之作,其相关内容早在元代陶宗仪《南村辍耕录》中就有记载。武汉大学司马朝军教授精研经学,首撰《拟卦考略》一文,加以辑录。笔者曾在其基础上,又写成《拟卦续补》一文。因翻检所及,又发现部分拟卦,兹加以整理,以备学界参考。
一 游戏生《女卦》
女,贞亨。有攸往,出嫁,无不利。
彖曰:女,处女也。贞具性,其道光也。嫁为妇,合以阴阳,配以刚柔,上承先而下裕昆。女之时义大矣哉。
象曰:女嫁为妇,女。君子以内助浴徳。
初六,女有德,兼有色,贞吉无咎。
象曰:女有德,温淑可取也。兼有色,利无咎也。
九二,妇有才,内外洽,吉。
象曰:妇有才,尽妇道也。内外洽吉,家道以盛也。
九三,吉妇守经,荡妇丧贞,厉无咎。
象曰:吉妇守经,谨于恒也。荡妇丧贞,不循规也。厉无咎,何咎也。
九四,劝夫读,贵则华服。
象曰:劝夫读,佐夫有功也。贵则华服,九天申命也。
六五,妇失性,莫名其病。
象曰:妇失性,不明理也。莫名其病,不可以言也。
上六,不知礼,不知义,他人入室,终凶。
象曰:不知礼义,其道穷也。他人入室,终则有凶也。
二 鸳湖映雪生《拟文房四卦》
1.《砚卦》
砚,硁硁自守,牢不可破,铸铁磨穿,利用恒,无咎。
彖曰:砚,研也,研墨使和濡也。
象曰:水在石上,砚。其性端方,磨而不磷。君子以永世无穷。
初六,隐于端溪,良工开其坑,试以斧凿取之,有吉。
象曰:初六之隐,真石隐也。取之有吉,砚田可治也。
六二,刻其铭,篆隶,攸宜。晋砖汉瓦并蓄兼收,制之无不利。
象曰:刻其铭,永宝用之也。制无不利,琢磨之功也。
九三,砚山墨池凿其间,推波助澜,文人之贞。
象曰:九三之贞,以刚克刚也。
六四,砚有冰,炙之即释,不必焚弃。
象曰:冰炙即释,呵冻捷书也。不必焚弃,勿效君苗也。
九五,击之有声,坚确,亨。处之即墨,铁面无情,凶。
象曰:坚确之性,不可磨灭也。即墨之处,封以石乡侯也。
上六,有不速之客三人来,毛颖楮侯黑松使者与之文言,无有悔吝。
象曰:三人之来,同助我涂鸦也。
2.《墨卦》
墨,丧其素守,其心孔黑,悔吝。
彖曰:墨,元香太守文章属阴。墨者,阴之象也。
象曰:松以成烟,墨。取象离明。君子以磨汁惜之如金。
初九,对胶如石,按易水法。新安擅其制,无不利。
象曰:对胶之法,烟料宜选也。新安所产,詹氏驰名也。
六二,酌以清象,两相摩荡,藏之于匣,利永贞。
象曰:清泉之酌,摩厉以须也。有匣可藏,取携甚便也。
九三,守其黑,漆身涂炭。污其志以行,用于时,凶。
象曰:守其黑,以玷终身也。污其志,以求用世也。
九四,东涂西抹,濡其毫,墨海回澜,有厉,利己。
象曰:涂抹之厉,无济于已也。
六五,摩顶放踵利天下,以之为松滋侯。
象曰:踵顶胥,捐天下,可墨守也。松侯之相,黑而有光也。
上九,处之漆室,贡于上方,龙宾十二行其上,大吉。
象曰:上方所贡,真顶烟也。十二龙宾,为瑞应也。
3.《笔卦》
笔,尖利可畏,避其锋,无大咎。
彖曰:笔,述也,述事而书之也。
象曰:管上有亳,笔。内文明而外柔顺。蒙恬造之。
初九,入其塾,先用握,元吉。
象曰:入塾先用握,童蒙始基也。
六二,在场屋,中吉。横扫千军,布其阵,树帜文坛,利贞。
象曰:笔阵之布,势不能遏也。
六三,小有挫,折其元首,安用毛锥,凶。
象曰:小有挫,不胜指挥也。折首之凶,笔不可用也。
九四,笔公尖头,脱颖而出。与文士往来,游于艺圃;与美人相近,试以画眉。实受其福。
象曰:脱颖之出,囊不久处也。游艺画眉,各得其所也。
六五,获其石田,负耒以耕,经训菑畬,无咎永贞,吉。
象曰:石田所耕,无恶岁也。经训菑畬,挥毫有终也。
上六:利建侯,有喜,封以管城,经略词林,无不利。
象曰:封侯之喜,举笔不忘也。无不利,投时利器也。
4.《纸卦》
纸,其情最薄,不能悠久,如遇风雨,有凶。
彖曰:纸,砥也,平滑如砥石也。
象曰:水火既济,纸。蔡伦始造,君子以书画。
初九,闽浙纸货甲于天下,利元贞。
象曰:纸货之利,士民咸赖也。
六二,浣花薛涛名到于今称之。
象曰:名称于今,笺之美也。
九三,秀才人情纸半张,添修五凤楼手,大吉无不利。
象曰:纸而半张,人情何小也。凤楼助修,用无不宜也。
六四,赋就三都,洛阳争贵,艰贞无咎。
象曰:赋成争贵,抄之者衆,纸不暇给也。
九五,糊窗作帐,梅花竹屋,徜徉其间,白州刺史领之。
象曰:糊窗作帐,功施普也。剌史之职,刻薄可穿也。
上六,杭之云监、沪之飞云,专门硾鍊,驰誉艺林,大亨贞。
象曰:二阁之制,人莫能及也。艺林之誉,名不虚也。
按:鸳湖映雪生另有《蟹卦》,刊《申报》1874年11月28日795号第5版,卦文内容见笔者《拟卦续补》。
笔者在《拟卦续补》一文中曾考证鸳湖映雪生即朱瘦竹。而范晓华《笑我贩书续编》载“尤先生7月2日说:1881年7月的《申报》上有一首署名映雪生的词。映雪生,叫孙辛恪,字熙曾。他有一首答内弟许竹篑诗。许竹篑就是许景澄(1845~1900),嘉兴人,被慈禧杀掉的那个外交官。”
检邹弢《三借庐笔谈》卷十“饭颗山樵”载:
海昌杜晋卿茂才,号饭颗山樵,予神交也。丁丑岁,介扫花仙史孙莘田熙曾,以所刊《饭颗山房诗选》见赠,由是双鲤往来,更形沆瀣。君书法学六朝,而独得秀媚之致。诗亦高洁不俗,可于鸳湖七子外,别成一家。
而《益闻录》1881年第133期有饭颗山樵《映雪生书来知瘦鹤词人为益闻馆延主笔政赋赠一律即次柬沉酒舲茂才原韵并花月吟庐主人杨沈二君同政和》一诗,1882年第137期又有瘦鹤词人《寄怀映雪生吴中》一诗。瘦鹤词人即邹弢(1850~1931),二诗可与《三借庐笔谈》相印证,说明三人之交往。
周洁《〈四溟琐记〉研究》第六章《〈四溟琐记〉主要著者考略》称“孙熙曾,字莘田,嘉兴人,乾隆年间人士,号扫花仙史,鸳湖映雪生。室名:映雪书屋。同样为《四溟琐记》主要稿源作者之一”。
邹弢、范晓华、周洁关于鸳湖映雪生名、字的记载各有差异,然鸳湖映雪生即孙熙曾并无异说,当无疑义,可补拙文之误。至于其名、字,生平等,尚待进一步考证。
另外,周洁认为映雪生为“乾隆年间人士”,而乾隆年号起于1736年,至于1795年。《四溟琐记》是《申报》1875年4月13日在上海发行的,再辅以邹弢的生卒年,周洁之说不能成立。
三 通波隐士《饭卦》
☳☲(卦象取震。震仰盂,以能盛饭也。)
饭,元亨,饱,贞吉。
彖曰:火水既济而成饭,功在疗饥。早饭点心稀饭,午饭利在果腹,夜饭肥鱼大肉,食饱而后归宿。饭之时用大矣哉。
象曰:生米已成熟饭,君子不素餐,故贞吉。
初九,饭桶,凶。
象曰:饭桶无用,是以凶也。
六二,讨饭,利有攸往。
象曰,讨则得食,利小人也。
六三,荷包饭,君子利用消夏,吉。
象曰:荷包饭,香洌消暑,利夏日也。
九四,八宝饭,烟客食之利于腹,吉。
象曰:烟客嗜甜,利用八宝饭也。
六五,断炊,凶。求吃白食,利在小人。
象曰,往求白食,饭为害也。面皮要老,利小人也。
上六,干稀饭,食则吉。
象曰:干稀饭毕,抬面散也。
按:此卦又载于《最新滑稽杂志》1914年第3期。
四 通波外史《酒卦》
(卦象取坎。坎中满,取樽中酒不空之意也。)
酒,元绍亨。酒醉汹汹,酒气郁郁,君子无咎,小人凶。
彖曰:酒,鸩也,色之媒也。君子恶之,小人喜之。酒以观德,以叙欢,卜昼不卜夜。是故君子节饮。
象曰:水米蒸成,酒,少饮吉,多饮凶。
初六,吃老酒,绍兴店吉,浦东店凶。
象曰:绍兴店吉,酒味醇也。浦东店凶,味不正也。
九二,吃花酒,专镶边,无咎。
象曰:专镶边,可免撤烂污也,故无咎。
六三,戤柜台酒,其乐融融,吉。
象曰:戤柜台酒,小有趣也。其乐融融吉,适可而止也。
六四,大请客饮酒,瓶甏罐头,阔客以之吉。
象曰:瓶甏罐头,外国派也。阔客以之吉,绷场面也。
九五,赌酒豁拳,输拳凶,赢拳吝。
象曰:输拳凶,易醉也。赢拳吝,无酒吃也。
上六,发酒疯,饮酒不德,凶。
象曰:发酒疯,量不济也。饮酒不德凶,闯穷祸也。
按:此卦又载《双料五铜元》1914年第16期,称“失名”。此卦与前一卦于题下均有注,体例相同,作者一题通波外史,一题通波隐士,当系一人,其名不详,俟考。
五 镜《醋卦》
醋,忌讳味酸,不吃吉,吃则凶。
彖曰:醋,恶也,阴之至也,忌讳内秘也,味酸伤气也。不吃,淡而忘,故吉。吃,结不解,故凶。
象曰:风生水,醋。廿一日酉时,世界以同类争。柔中有刚,外君子而内小人。
初九,遇大度量,容瓠,吉。
象曰:量如瓠,实能容也。筮之吉,器为上也。
六二,大小遇,入宫女髠。
象曰:大小遇,不能和也。入宫女髠,揪去发也。
六三,得官爵,红险命危。
象曰:红遇黑,挤轧力也。红险而危,中伤不可测也。
六四,商业颓排,同袍肘掣。
象曰:同袍肘掣,终不可久也。
六五,文字醋仇,剥肤见血。
象曰:仇剥肤,狱有讼也。见血,不利直也。
上六,吃旁醋,热中妬,伏戎口舌。
象曰:热中伏戎,理无谓也。
文言曰:君子管盐米,不管醋。盐足以健人,米足以养人。圣人设酒醴,不设醋。酒足以合欢,醴足以平气。君子行此四德,而争竞不与焉。敬以直内,义以方外,不吃醋无不利。故家有教,醋不兴;学有戒,醋不生;国有训,醋不成。众庶湉湉,无皷眉螯牙而民国平。
六 是龙《债卦》
债,元亨利贞,君子用偿,小人用赖。至于国有凶。
彖曰:债,欠而始成,有精光,无金刚。刚柔混动而不明,是以元亨。至于国有凶,亡不远也。
象曰:不事樽节,债。故君子以思患而预防之。
初六,文字债,亨。
象曰:债为文字,虽欠无伤也。
九二,赌有欠求,小吉。
象曰:因赌而欠,过夜弗偿也。
九三,营业亏空,有债,小有悔,无大咎。
象曰:营业亏空,假倒账也。破产为抵,一成摊派,故无咎也。
六四,前账未清,免开尊口,吝无咎。
象曰:前账未清,咎欠赖也。免开尊口,义勿赊也。虽吝无咎,免相争也。
六五,和酒有债,艮其趾,路不通行,其义可用为帅,凶。
象曰:青楼之债,习荒唐也。家有业,挥霍精光也。艮其趾,逃债多方也。路不通,荆棘生也。可用为帅,有屋容藏也。
上九,还债心宽,门前无客。
象曰:债而还,名誉无妨也。门前无客,偕藏也。
按:另有一《债卦》,与本卦内容接近,刊于《益闻录》1884年第422期,题署“津门阳秋氏呈稿”。重刊于《益闻录》1892年第1180期,称:“昨有赧台游客鲤示一纸,系仿《周易》文体作《债卦》一篇,颇资嗢噱。照录之,以供众览。”又刊于《宁波小说七日报》1909年第四期。刊发时间较《申报》为早。嗣后,1915年6月《滑稽时报》第三期又载此卦,题署“钱魔”。四个版本文字稍有不同,今附录于此,据《益闻录》1884年第422续期录文,其他三本参校。
《债卦》
债,元亨利贞,君子用偿,小人用赖。
彖曰:债本积欠而始成,有精光,无金刚。刚柔混动而不明,是以元亨。
象曰:受人所责,债。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
初六:文字债,亨。
象曰:债为文字,虽欠无伤也。
六二:忍口不成,吝,无咎。
象曰:忍口不成,义弗赊人也。虽吝无咎,免相争也。
六三:赌有欠求,小吉。
象曰:因赌而欠,过夜弗偿也。
六四:绮游脱空,有债,君子以为无益。
象曰:青楼之债习,荒唐也。家有业,挥霍精光也。
六五:艮其趾,路不通行,其义可用为帅,凶。
象曰:艮其趾,逃债多方也。路不通,荆棘生也。可用为帅,有台容藏也。
上九:还债心宽,门前无客。
象曰:债而还,名誉无妨也。门前无客,偕臧也。
七 瘦蝶《吃卦》
吃,凶,无攸利。
彖曰:吃,空也。为人而徒餔餟,是以无攸利。
象曰:朝饔夕飧,吃。君子亦不异人情。
初六,酒食,贞吉。
象曰:酒食贞吉,知节也。
九二,挥霍自豪,膏粱无厌,终无怨言。
象曰:挥霍自豪,肥甘适口也。终无怨言,中心所愿也。
九三,有不速之客来,式燕以乐。
象曰:不速客来,联情谊也。
六四,出门大吉。
象曰:出门大吉,得谋生,以温饱也。
六五,易牙调味,无咎。
象曰:易牙无咎,能得味也。
上九,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终凶。
象曰:饱食终凶,其业荒也。
八 杨介清《帝制卦》
帝制,凶,无攸利。
彖曰:帝制,毒物也,行之囗革命。帝制之流毒大矣哉。
象曰:满清推翻帝制(按:此处当有误),君子以除害弗行。
初六,劝其行,日筹备其内。
象曰:行共和,扫专制也。恢复帝政,自陷于阱也。
六二,帝制国成立。
象曰:帝制国成,祸即立至也。
六三,劝进表,请愿书,出自民意,乱何有?
象曰:请愿与劝进,官僚为之,非民也。
六四,帝制国体,官僚嘻嘻,人民唯唯,曷故?
象曰:官僚嘻嘻,爵禄诱也。人民唯唯,惧祸至也。
六五,帝制鼓毒,身以败,名以裂。
象曰:帝制毒出,起内乱,召外侮,故败其身,裂其名也。
上六,取消帝制,吉。
象曰:帝制之取消,期弭害也。
按:《余兴》1917年第28期刊有淮安杨介清《潄石轩联话》,姚祝萱编《新游记汇刊续编》第3册首载杨介清《维扬纪游》,不知与本卦作者是否同属一人,俟考。
九 天寄《债卦》
债,利害真凶,先笑后忧,大往小来,不利见债主,至于五月吝。
象曰,欠帐不还,债。利害,有利则有害也。先笑后忧,债多愁也。大往小来,利债重也。不利见债主,见则讨索,真凶不如避之大吉也。五月有端阳节,该债者节关难过。一还则蚨飞不返,故吝。
象曰:利上加利,债。君子以躲债登台。
初六,端阳已过,粽子伤人。
象曰:时至初六,债期过也。粽子伤人,饱如何也。
六二,虱多不痒,债多不愁,得过且过。小人吉,君子有悔。
象曰:债多不愁,真达观也。得过且过,利用漂也。君子有悔者,该一还一,不知折扣也。
六三,债户来,雁行立,主人有言。
象曰:债户虽来,举债无期也。雁行而立,欲坐无位也。主人有言者,请其明日早至,可坐椅上也。
六四,嫖债不楚,娘姨咒骂,大姐满街,利见批把大少。
象曰:嫖债不楚,滑头也。娘姨呪骂,大姐满街,腿子苦也。利见批把大少,见则不放也。
九五,借外债,有回扣,抵押既尽,禁止发言。
象曰:回扣九五(按:此处当有误)外债,惯例也。抵押既尽,不可长也。禁止发言,不要囗管也。
上九,杀人偿命,借债还钱,无债一身清。
象曰:有债须还,难待来生也。无债一身清,元吉在上也。
按:此卦又载《群强报》第873号第6版,不言作者。
十 大刀《勋卦》
☳☲(震上离下)
勋,亨贞,利见大人,得之则吉,不得则凶。
彖曰:勋,大位也。明以动,则得勋,利见大人,亨,富而贵也。得之吉,无所不利也。不得则凶,无官位也。必得其禄,必得其位,必得其名,勋之时义大矣哉。
象曰:迅雷掣电,勋。君子以头颅抵当。
初九,勋一位,大绶嘉禾章。
象曰:大绶禾章,国庆纪念也。
六二,帝制元勋,大梦忽醒,遯,凶。
象曰:帝制元勋,筹安开会也。大梦忽醒,洪宪失败也。遯而凶,过海也。
九三,张勋豚尾大,厉无咎。
象曰:张勋,大帅也。豚尾大,尾大不掉也。
九四,得其宝刀,其勋甚大,吉。
象曰:得其宝刀,尚方赐佩也。其勋甚大,九狮特赍也。
六五,副总统得五百二十票,大吉。
象曰:五百余票,其勋无对也。副总统位,大富大贵也。
上六,勋二位,勋三位,印绶飘飘,宝星纍纍,徽章灿灿,妻子侧目,嫂子蛇行,富贵则亲戚畏惧,吉。
象曰:二位三位,姨太太之类也,亲戚畏惧,大富贵人之威也。
十一 黑子《贿卦》
阅六月二十八日本报外电,悉财部贿案已结,堂堂总长竟受三年又二月之有期徒刑,可丑也。戏将是案始末,演成贿卦。
贿,凶,无攸利。
彖曰:贿,晦也,亦悔也。贿赂受而晦气进门,贿案发而懊悔莫及。贿之流毒大矣哉!
象曰:上饵下,贿。总长以诈欺商人。
初一,诱之以利,筹商借贷。
象曰:贪利,商人之本性也。如数肯借,上其当也。
初二,国会通过指令,照准承领银欵,吉。
象曰:通过照准,愿已遂也。承领银款,大得其所也,故吉。
初三,期票退回,防其渐。
象曰:期票退回,利令智昏也。防其渐,案将发也。
初四,先软后硬,逼写证据,丑。
象曰:先软后硬,吊桶已在我井里也。逼写证据,自明无受贿情事,实则假撇清也。
初五,贿案发,自行检举,凶。
象曰:贿案之发,天有眼睛也。自行检举,粪缸愈搅愈臭也。
上六,免职归案,尽法惩治,吉。
象曰:免职归案,禄位不保也。尽法惩治,判决三年二月之有期徒刑也。风纪已伸,故吉。
十二 枫隐《蠧卦》
蠧,利官僚,不利文人,否臧凶。
彖曰:蠧,潮虫也,官僚象之。万民膏血供其咀嚼,故无不利。文人遇之,万卷缥缃悉被摧残,故无攸利。然终非好相识,故否臧凶。
象曰:书中生虫,蠧。君子以比贪官汚吏,书呆游民。
初九,蠧鱼三食神仙字,化为脉望,吉。
象曰:蠧鱼三食神仙字,得仙气也。化为脉望,不复蛀书,故吉。
九二,书蠧,食古不化,无咎无誉。
象曰:书蠧,浸淫于书也。食古不化,不善运用也。其人虽不谐于俗,亦无恶于世,故无咎无誉。
六三,役蠧,为虎作伥,利噬人,凶。
象曰:役蠧,官吏爪牙也。为虎作伥,倚势作威也。往必被噬,故凶。
六四,禄蠧,棺中伸手,利刮地皮。一家笑,一路哭,终凶。
象曰:禄蠧,薰心利禄也。棺中伸手,利刮地皮,要钱不要命也。一家笑,一路哭,剥民以自肥也。终凶,徒为儿孙作马牛也。
六五,国蠧,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终有悔。
象曰:国蠧,高等游民也。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徒糜廪禄也。饭碗虽牢,不免打破,故终有悔。
上九,辟蠧,大吉。
象曰:辟蠧大吉,除害虫也。
按:《申报》同年11月6日16068号第14版载枫隐《新蟹卦》,称“读老申报《蟹卦》,爱其工妙,惟于近日时事不切,戏复占此”。枫隐另有《新钱卦》,载1917年4月16日《小铎》第2版。二卦已见拙文《拟卦续补》。
十三 仲琴《独立卦》(☷☶)
独立,群龙无首,不利。
彖曰:牙人横行于天下,杂乱无章,群小在上,孤阳不生其光。独立之害大矣哉。
象曰:一岁之中,几次独立,君子恶其儿戏。
初九,初次独立,各省统一,无咎。
象曰:初次独立,民国以成,虽乱不乱,故无咎。
六二,二次独立,民怨沸腾,无攸利。
象曰:民怨沸腾,苦其扰也。民穷财尽,故无攸利。
六三,各个独立,权利是争。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凶。
象曰:权利不可必得,势穷力竭,败之象也,故凶。
六四,取消独立,权位不失,勿刚愎,利贞吉。
象曰:权位得保,宦囊仍饱,故反凶为吉。
六五,蝙蝠在党,燕雀处堂,于己无伤,民受其殃。
象曰:蝙蝠在党,左右袒也。燕雀处堂,其危亡也。败兵肆抢,利官长而民受其殃也。
上六,独立不稳,溜之大吉,与民休息。
象曰:溜之云乎,不愧为明哲也。与民休息,犹食其赐也,故大吉。
十四 梁溪强二《笔卦》(☰☷)
笔,利贞,不贪墨,吉,利得主权。
彖曰:笔,毕也。笔以纪事,天下形形色色之事物毕见,利贞。不贪墨吉,动静有常,出入得宜也。利得主权,刚柔相济而操纵自由也。
象曰:天接乎地,笔。君子以多识遗闻轶事以写其意。
初六,笔尖无不利,钻凶。
象曰:笔尖,小大由之,故无不利。钻凶,用不当也。
六二,挥毫贞吉。
象曰:挥毫贞吉,执中正也。
六三,不耕获,不菑畬,砚田岁入,有丰获。
象曰:不耕获,不求富也。
九四,刀笔伤人,凶。
象曰:刀笔伤人,损吾德也。
九五,秃笔生花:苦思发其秀辞,元吉。
象曰:秃笔生花,心苗发也。苦思秀辞,先劳后获也。
上九,笔有余润,受之无咎。
象曰:顺受笔润,义无咎也。
十五 嚼蜡《穷卦》(☲☲)
穷,脂膏竭,民无依,府库空,费无出,财政总长经营筹画,万分焦急。
彖曰:穷,入于穴,无所归也。身旁有弓,不利用兵也。政府以给兵费而穷,民生以遭兵燹而穷。谁谓致穷之原,由不以兵哉。
象曰:身无所有,穷。处斯境者,清官,腐儒,游民,乞丐。
初九,天道循环,人情变幻,穷人子多必富,富人子多必穷。
象曰:穷人子多必富,个个同心协力,取不尽而用不竭也。富人子多必穷,个个依赖祖产,游手好闲,拣面杖烧火,越烧越短也。
六二,求人不如求己,求己不如早起,穿不穷,吃不穷,算盘不到一世穷。
象曰:无成算之人,买了便宜草,烧了夹底锅,吃力不好看象也。
九三,民穷财匮,疆吏掘鼠罗雀,百般搜索,激成民变。穷则所使,逼则所该,凶。
象曰:穷则所使,铤而走险也。逼则所该,流而为匪也。骚扰闾阎,蔓延区域,国家受害,故凶。
九四,市面枯,金融困,入不敷出,外债累累,济燃眉之急,经手不穷。
象曰:入不敷出,经济困难,手长衣袖短也。外债累累,虱多不痒,债多不愁也。经手不穷,剥皮交易,只顾自己碗里有也。
六五,穷不当当,富不告状,安分守已,吉。
象曰:穷不当当,省吃简用也。富不告状,忍气生财也。
上九,穷不失志,老学究开门授徒,仗笔来耕砚田,获脩脯养家活口,无咎。
象曰:耕砚田,赶穷忙也。获修脯,救穷策也。与世无争,故无咎。
在拙文《拟卦续补》中,笔者整理了27个拟卦的内容,基本上为明清时代的产物。这些拟卦呈现了一些共有的特征:(1)沿袭《周易》体例,有卦名、卦辞、彖辞、象传;(2)部分卦名直接袭用《周易》原有卦名;(3)内容多直接袭用、模仿、拼合《周易》词句;等。
本文整理的19个拟卦,创作于19世纪晚期至20世纪早期,其内容又呈现出了一些新的特征。
首先,拟卦不再沿袭《周易》的卦名,而是根据卦的需要重新命名,涵盖面广。有关于饮食的,如饭卦、酒卦、吃卦;有关于艺术的,如砚卦、墨卦、笔卦(两卦)、纸卦;有关于生活的,如债卦(三卦)、穷卦、醋卦;有关于社会政治的,如帝制卦、勋卦、贿卦、蠧卦、独立卦。
其次,体例在沿袭《周易》的前提下,除固有的卦名、卦辞、彖辞、象传之外,略有变通。(1)有的于卦名下交代了取此卦象的理由,如《饭卦》“卦象取震。震仰盂,以能盛饭也”、《酒卦》“卦象取坎。坎中满,取樽中酒不空之意也”。(2)有的有小序,交代撰卦的缘起,如黑子《贿卦》“阅六月二十八日本报外电,悉财部贿案已结,堂堂总长竟受三年又二月之有期徒刑,可丑也。戏将是案始末,演成贿卦。”(3)有的增写了《文言》。《文言》本为《乾》《坤》二卦独有,而《醋卦》则于文末附有《文言》,系仿效《乾》卦《文言》“元亨利贞”四德而作。根据“盐足以健人,米足以养人。酒足以合欢,醴足以平气”,指出君子“管盐米”“设酒醴”“不管醋”“不设醋”。进而指出“君子行此四德,无不利”。
再次,内容多结合现实,以针砭时弊,揭露社会丑态为主。如帝制卦、勋卦、贿卦、蠧卦、独立卦等,直指当下。
第四,因主题限制,故而内容不再袭用、模仿、拼合《周易》词句,而是围绕主题直接展开,用词带有鲜明的时代特色。如卦中有“共和”“帝政”(《帝制卦》)、“国庆”“副总统”(《勋卦》)、“总长”“国会”(《贿卦》)、“民国”“独立”(《独立卦》)等词汇。
第五,作者多不用本名,而用别号,以致其真实身份难以坐实。
此外,这一时期的拟卦在语言方面也有所改变。不仅和《周易》简洁、古奥的文风不同,即便是和明清时期的拟卦相比,其语言风格亦有所不同。突出表现为句式变长、语言通俗、口语化倾向。如《蠧卦》“一家笑,一路哭”、《穷卦》“买了便宜草,烧了夹底锅”等。
通过新发现的拟卦文本的整理,期于为拟卦、拟经的整体研究提供一些新的材料。至于拟卦乃至拟经这一文化现象深层的意义,将是笔者下一步研究的论题。限于文章篇幅,拟另行撰文,再作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