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339.典当行

第二天清早，程致远醒来后收拾书包，听到楼外有人交谈，由于话声很轻，不知谈话内容，嗓音确是悠悠无疑。

温姝醒来时发现乐儿不在身边，以为乐儿害怕分别，故意躲起来了。走出房间才发现，原来所有人都离开了。

程致远已猜到原因，暂不揭破，笑道：“相见时难别亦难，我理解他们的心情。”

走出废楼，温姝本以为大家会在外面等着欢送自己，不想连个人影也没见到。她凝视楼洞口老憨常坐的破沙发，不由得心情沮丧。

程致远向前走出几步，侧过身向她伸出手，笑道：“别为难人家，好聚好散嘛，咱们走吧。”

温姝回头望一眼楼道，心想：“我能感觉到他们在附近，真的不出来了吗？”

等了几秒，上前握住程致远的手，微笑道：“走吧。”

二人离开废楼，向马路走去。

突然身后高处发一声喊：“开始！”跟着就见无数纸飞机一同发射，从天而下，飞向马路。

温姝看到头顶的纸飞机，转身向上望去，就见所有人都站在楼顶。傻妹儿正拍手大笑；疯姨静静观看，余人则忙着弯腰捡拾纸飞机，对纸飞机哈气，让它飞得更远。

乐儿一脸认真，似乎使出了浑身的劲儿，见温姝看向自己，更加卖力。

悠悠动作敏捷，最先将纸飞机全部抛出，挥手喊道：“姝儿，现在你的愿望全都实现了。”

温姝眼圈一红，感动得流下眼泪。

程致远指着空中说道：“看呐，这些飞机都是用旧报纸叠的。”

温姝连连点头，流着泪道：“我知道，我知道。”

原来温姝对程致远说起童年遗憾时，曾提到过想和一群人玩一次纸飞机。程致远当时把这一条列入“童年补缺”计划，后来和悠悠商定具体做法时，意外发现“玩纸飞机”这一条被人涂抹掉了。程致远稍加细想，很快理解了温姝的用意，于是让悠悠去收集旧报纸。悠悠对得起自己的大脑袋，程致远这样一说，马上明白温姝不忍心浪费记事本的纸，痛快答应。

纸飞机载着祝福，在路边降落，并没有影响到过往车辆。这样的结果是温姝最满意的。

她向楼上众人挥手，喊道：“我们还会再见的，你们多多保重，我会想你们的。”

悠悠牵起乐儿的手，喊道：“姝儿，致远，再见，我也会想你们的。”

老憨笑道：“去吧，孩子们，别有压力，你们的心意我们收到了，那个……走吧，别勉强自己。”

疯姨和傻妹儿一脸呆笑，朝楼下挥手。

程致远道：“别时容易，走吧姝儿。”

乐儿一张小脸冻得通红，迟疑许久，终于憋足勇气，扯着脖子喊道：“姐姐，我会永远永远想你的，我永远不会把你忘了。”

温姝喊道：“我也是，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大家。”

程致远冲众人挥手，搂着温姝离开。

大老板见二人走远了，问老憨：“昨晚的话能当真吗？”

老憨笑笑，扶起疯姨；悠悠扶起傻妹儿；四人下楼去了。

厨子摸摸乐儿的小脑瓜，道：“走吧，你姐姐永远都是你姐姐。”

乐儿问道：“真的？”

厨子得意一笑，道：“他们吃过我做的饭，你还怕他们不回来？”

乐儿郑重道：“你做的饭好吃啊，他们肯定还得回来吃。”

厨子道：“那是一定的。”

程致远和温姝上路后径向东行，沿街寻找典当行。

将要走到市中心，终于发现一家门面敞亮，看上去非常正规的店。

二人进店，程致远观看典当流程，这时一名男接待走了过来，问道：“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二位？”

程致远道：“我们要当一枚戒指。”

接待员道：“可以。戒指的所有者是哪位？”

温姝道：“是我。”

接待员向上比划一下，道：“请您先看一眼摄像头，我们需要记录当户的长相，以免日后引起纠纷。”

温姝照做。

接待员问道：“您带身份证了吧。”

温姝道：“带了。”

接待员引着二人走去鉴定当物。温姝见鉴定员递来木盘，从兜里取出绿宝石戒指，放在盘上。接待员看到戒指，脸色大变，与鉴定员传递一个眼神，问温姝道：“您能证明物品是您所有吗？”

程致远道：“我能证明。”余光里观察到鉴定员有些鬼祟，转头问道：“你干什么？”

鉴定员向接待员点头，道：“我确定是三小姐的。”

接待员“嗯”了一声，喊道：“保安，抓住这两个人。”

程致远本以为对方霸道，竟要强抢，一定到“三小姐”，登时叫苦，心想：“哎唷，这也太巧了，这家典当行居然是妈妈开的，这下糟了。”

温姝比他还要紧张，问道：“怎么办啊？”

这时四名保安赶到，将二人围住。接待员道：“我是经理，你们有权保持沉默，但你们所说的话将成为废话。”

程致远还真就懒得废话，道：“你想怎样就怎样吧。”

经理对一名女接待员道：“小张，报警。”

温姝虽觉报警比项云知道的好，但想这件事项云迟早知道，当即制止，道：“东西不是我们偷的，是项阿姨送的，他是程致远。”

经理没见过程致远，却听说过这个名字，打量程致远的脸，感觉与描述中十分相近，问道：“您是少爷？”

程致远道：“我还公主呢，是，我是程致远。”

经理点点头，向程致远身后保安使个眼色，示意不要为难程致远，随后拨通曹管家的手机。

电话接通了，经理汇报情况，然后将电话递给程致远。程致远接过，问道：“是曹叔叔吗？”

曹管家一下便听出来了，笑道：“少爷，怎么还去当东西啦。”语气颇有调侃之意。

程致远道：“曹叔叔，您能不告诉姑姑吗？”

曹管家呵呵一笑，道：“真是不巧，我正和她说话呢。”

程致远摇头苦笑，问道：“姑姑心情怎样？”

曹管家笑道：“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程致远小时候，他常对程致远说这句暗语。

程致远立刻领会，道：“多谢。请您让姑姑接电话。”

项云接过电话，问道：“搞什么，居然要当掉我送姝儿的戒指。”语气甚是严厉。

程致远道：“姑……姑……”这两个字出自他口，当真绵柔温婉，听得旁人不寒而栗。

项云立时被他气笑，道：“不准撒娇，多大了呀，怎么还来这一套。”

程致远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项云道：“让姝儿听，回头我再收拾你。”

程致远吐吐舌头，将手机递向温姝。温姝拼命摇头，意思再明白不过。

程致远让了几让，低声道：“我哄好她了，没事了。”

温姝将信将疑接起电话，道：“项阿姨好。”

项云道：“姝儿，你也太纵容他了。”

温姝道：“这件事说来话长，请您听我详细解释。”

项云道：“不必解释了，说吧，需要多少钱，我让李经理拿给你们。”

温姝道：“我们不需要钱，是别人需要钱。”

项云问道：“致远又管闲事了？”

温姝一脸为难的表情，道：“也算不得是闲事，他想帮助失学儿童，所以才出此下策。”

项云道：“明知是下策怎么还要去做。”

温姝道：“对不起，项阿姨，我们不敢了。”

项云道：“让致远听。”

温姝长出了一口气，将手机还给程致远。

程致远没想到击鼓传花这么快就回到自己手上，问道：“姑姑，您还没骂够啊。”

项云道：“骂不够，你给我等着。”

程致远道：“我错了，真的错了，大错而特错，再也不敢了，再也再也不敢了。”

项云哼了一声，问道：“一共需要多少钱？”

程致远早已计算过，道：“除去大老板的本钱，还需要……三十多万，前提是他们都能考上大学。”

项云道：“你想得倒是长远。好吧，这笔钱可以借给你，但是你的车没有了。”

程致远大喜，对着话筒“么”了几下，道：“车不要了，我只要钱。”

项云道：“这件事我会安排的，告诉姝儿，无论任何情况，都不许当掉戒指。”

程致远道：“是，遵命。”

项云道：“救急不救穷，在外面少管闲事，有事打给我。”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程致远将手机还给经理。经理将戒指还给温姝，问道：“二位需要多少钱，我马上派人去取。”

程致远摇摇手，道：“我们不需要钱。”对温姝道：“戒指收好，赶紧开溜。”

二人刚出当铺，温姝的军用手机便响了。接通之后，就听项云笑问：“姝儿，听说你歌儿唱的很不错，什么时候来家里一展歌喉？”

温姝听声辨色，感觉项云这时和颜悦色，道：“有机会我一定当面唱给您听，当做赔礼。”

项云道：“咖啡厅是咱们自己家的，你们有什么需要，尽管向店长提出来。”

温姝道：“我已经辞职了，短期内应该不会去了。”

项云询问失学儿童的事，温姝将详细经过告诉她。项云道：“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我会差人妥善处理。”

温姝大喜，道：“谢谢项阿姨。”

项云道：“那天我问你需不需要钱，你说不需要，现在改变主意了吗？”

温姝道：“没改，还是不要。”

项云道：“好吧，有需要记得来找我，打电话也可以，不要再打戒指的主意了。你这孩子，都不知该夸你，还是训你了。”

温姝道：“我以后不敢了。”

项云道：“注意安全。”

温姝道：“我们会的。”

程致远等温姝结束通话，笑道：“弄巧成拙，反而水到渠成，你说悠悠他们的运气是不是特别好。”

温姝道：“是啊，或许本来就不该瞒着项阿姨。”

程致远道：“下次注意吧，你呀，总是聪明人办糊涂事。”

温姝道：“我？”

程致远道：“可不是嘛，你忘了吗，我早就提过，应该告诉姑姑，是你说不能将麻烦转嫁旁人，姑姑怎么也算不得是旁人。”

温姝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不悦道：“你本来很有担当的，现在就知道推卸责任。”

程致远笑道：“现在咱俩熟了，我也得让你见一见庐山真面目不是。”

温姝道：“你要是敢欺负我，我就告诉项阿姨，看她怎么教训你。”

程致远道：“我会怕吗？”

温姝道：“还说呢，刚才你接电话的时候，还对她撒娇呢，嗲里嗲气的，都不知害臊。”

程致远自觉丢脸，干笑几声，问道：“晚上不去唱歌了吗？”

温姝道：“不去了，前天晚上已经辞职了，不然昨晚怎么陪你吃饭听故事啊。”

程致远叹道：“收入来源断了，咱俩又变回穷光蛋了。”

温姝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

程致远道：“每晚你唱歌的时候，我都会抽空打鱼头手机。鱼头现在的邻居在东方中学任教，他每天都帮我询问学校的变动，据鱼头说，学校到现在还没提收照片的事呢。”

温姝道：“等收完照片再回去？”

程致远道：“休学手续到明年三月份截止，咱们也不急着回去，安全第一嘛。”

温姝道：“这倒也是。”转而问道：“今晚咱们住哪里？还回客运站吗？”

程致远道：“咱们去木屋，我记得里面什么都有。”他所指的木屋，便是当年陈雄带他去过的林间小屋。那日陈雄从衣柜里取出武术服，程致远曾看到柜中叠放被子等物。

温姝也不细问，从兜里翻出五十元钱，道：“就剩这些钱了，省着点花，五天应该没问题。”

程致远问道：“买菜时不是把钱都花了吗？”

温姝道：“我留了些，免得你嘴馋了，来打我的主意。”

程致远笑道：“你比什么都好吃，任何美味都替代不了。”

温姝道：“油嘴滑舌。”

程致远问道：“我请你吃一道菜啊。”

温姝问道：“吃什么？”

程致远道：“先吃油嘴，再吃滑舌。”

温姝白了他一眼，道：“这明明是两道菜。”

程致远笑道：“姝儿，其实我根本不担心没钱，像你这么标致的美人在身边，缺钱了把你卖了就行了，准能卖个好价钱。”

温姝笑道：“竭泽而渔可不是高明的主意。”

程致远道：“生活所迫，顾不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