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338.临别施惠
又过几日，这晚温姝结束演出，与程致远并肩散步回家。
即将走到废楼，程致远停步道：“姝儿，咱们也差不多该离开这里了。”
温姝早知他会这样说，点了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程致远道：“我也舍不得大家，还有‘虎喵’，可是再相处下去，分别的时候就更为难了，所以……”
温姝被他难过的情绪感染，红着眼圈微笑道：“有聚有散，散了再聚，你就别难过啦。明天咱们去买菜，我给大家包饺子，就当是散伙饭了。”
程致远握紧她手，道：“姝儿，……”沉吟良久，才道：“你越来越好了。”
温姝道：“你也是。”
当晚二人谁都没提告别的事。第二天下午，二人去西头大市场买了米面肉馅，还买了些烟酒饮料，将身上的钱全部花光。
回到废楼，温姝张罗包饺子，发好面后，悠悠帮忙擀皮，厨子调制馅料。
六点整，第一锅饺子上桌，大家围坐一圈闲聊。一开始气氛有些怪异，后来大老板找了个话题，气氛活跃起来。程致远等大家吃饱喝足，才公布离开的消息。
乐儿正在玩新玩具，听到后大吃一惊，当场哭了出来。
老憨道：“看到你扛着大米回来，我就猜到你们要走了。乐儿不哭，好好和哥哥姐姐们道别。”
大老板和厨子从旁开导乐儿，乐儿才止住哭声，恋恋不舍望着温姝。
温姝心下愧疚，含泪与乐儿对望。
程致远举起杯子，道：“憨叔，诸位，很遗憾，不能再和大家一起生活了。这几天我有很多感触，对我而言，这段时间的经历尤为宝贵。”说到这里，忍不住眼圈红了。
老憨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不说了，喝酒，好聚好散嘛。”
程致远喝了一口饮料，调整了一下情绪，道：“憨叔，原谅我旧事重提。乐儿和悠悠智力正常，我认为他们应该去学校读书，傻妹儿也得去特殊教育学校接受教育。只要您同意，这件事我会安排，您看如何？”
老憨道：“不是我舍不得孩子，上学可是要花钱的，我们没钱啊。”
大老板道：“等我有钱了，一定供孩子们读书。”
老憨笑道：“等你有钱？那得什么时候啊？”
程致远道：“不用等待，只要您老同意，后面的事我来安排，包括他们的学费和生活费，全都包在我身上。”
大老板好意提醒：“那可是很大一笔钱啊，你可想好了。”
温姝接道：“我和致远商量过了，钱的方面大家不必担心，包在我二人身上。”
下午买完菜，离开市场时，恰好赶上初中生放学。程致远打量面前经过的学生，感觉他们的未来有无限种可能，再设想悠悠等人今后的生活，总觉一眼便看到头了。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程致远从悠悠身上看到许多年轻人不具备的优秀品质，正因如此，才更想帮助他实现学业，至少提供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当然他知道凭自己的能力是远远不够的，也知道只要自己开口，项云一定答应帮忙，那样悠悠等人上学便不成问题了。
他将想法告诉温姝，不料竟遭到温姝的反对。温姝的观点很简单：能力不足的时候强出头，等于将困难转嫁给别人。
程致远赞同温姝的说法，但考虑到等将来自己有能力了，悠悠早已长成大人，永远错过了接受学校教育的机会，即便找家教补课，也补不回集体生活。
温姝劝说程致远，悠悠的不幸不是他一手造成的，有心就好，不必为此烦恼。
程致远有些愤慨，认为悠悠他们活成现在这样，是世界辜负了他们，不是他们本身的错。还说生而不幸，是最值得同情的。
温姝看出来他非帮不可，提议将戒指卖掉，换了钱供三个孩子读书。
程致远认为这样做太亏待温姝，还是去请项云帮忙更为妥帖。
温姝说心已经嫁给程致远了，不需要一枚戒指当信物。还搬出项云口中小白阿姨的例子，说传给后代一段佳话，比传下一个物件更具意义。
程致远深受感动，承诺将来一定会送温姝一枚更好的戒指。
意见统一之后，二人开始商议计划。不谋而合，二人均认为不宜将钱一次性交给老憨，以免钱被用在不当之处。程致远提议卖掉戒指之后，请信托机构代为管理资金。
具体做法是：程致远以委托人的身份，将钱转入受托账户，双方签订合同，由信托公司定期向受益人发放生活费和教育费。拟定受益人除三个孩子外，还包括老憨、疯姨和厨子，大老板则不在其内。
温姝认为此法可行，出于好奇，询问为什么没有大老板？
程致远的理由很简单，通过连日来的观察，大老板从未参与过照顾疯姨和傻妹儿。
老憨听温姝说钱的方面不必担心，开始认真考虑。
程致远见他犹豫不决，直接将下午与温姝议定的结果告诉他。大老板在旁听着，表情十分尴尬。
程致远说完，对大老板道：“夏叔叔，回头我会将您的情况告诉我姑姑，请她给您一次翻本的机会。”
大老板淡淡地道：“谢谢。”显然并不相信。
程致远道：“您不要气馁，如果您真有本事，我姑姑绝对可以帮到您。等您还清了债，就能回家和老婆孩子重聚了。”
大老板随口问道：“你姑姑是谁？”
程致远道：“她叫项云。”
这个名字一出口，登时满堂寂静。
老憨满面惊咦，问道：“项三小姐是你姑姑？”
程致远道：“正是。”
老憨顿时由惊转喜，对大老板道：“老夏，你真是遇到贵人了，不，咱们大伙都遇到贵人了。”
大老板过去是做小生意的，从未接触过项云，但见老憨如此把握，忍不住询问。
老憨道：“你是外地人，不知道也不能怪你，假如营城人没听过这名字，那可真让人笑掉大牙了。”
乐儿道：“爷爷，我也没听过呀。”
老憨笑道：“你才多大啊，没听过正常。”
悠悠对大老板道：“项家是咱们当地最有势力的家族，他们不但有钱，对老百姓还特别好。我每天带回来的吃的，都是来自项家开的餐厅，老憨常去的理发店，也是项家的买卖。”
大老板面露喜色，问道：“项家具体是做什么生意的？”
老憨道：“什么生意都做，他们的买卖可多了去了。”
大老板信了九分，对程致远道：“兄弟，老哥能不能翻身，这次全靠你了。请受我全家一拜。”说着便要跪谢。
程致远有意卖弄功夫，下身仍坐在凳子上，左臂托起大老板的手肘，暗运巧劲向上一送。大老板身不由主，身子直接弹了起来，同时只听“咔嚓”一响，程致远身下凳子折了一腿。他仍保持坐姿，一动不动，好似全然没有知觉。
悠悠离座绕到程致远身后，蹲着瞧了瞧，问道：“你怎么没坐地上啊？”
程致远腰部轻轻一撑，缓缓站直，道：“我练过马步的。”
悠悠道：“原来你还会功夫，是少林，还是武当？”
程致远道：“都不是，是我师父教的。”
悠悠急问：“你教我好不好，我学会功夫了，就再没人敢欺负我了。”
程致远道：“如果你去上学，我可以考虑教你几招。”
大老板被程致远的一股大力托起，跪谢的念头被错愕取而代之，他盯着程致远，胸口“通通”作响，一颗心跳得极是厉害。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我能回家了，这个少年能帮到我，他一定能。”
程致远将凳子放在角落里，道：“夏叔叔，谢我就不必了，我也不敢保证姑姑定能帮你。”转向老憨道：“憨叔，您现在同意三个孩子上学的事了吗？”
老憨连连点头，道：“同意，同意！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啊，我年轻的时候，项爷帮了我全家的忙，我还来不及感谢他呢。你是他的后辈，太好了，太好了。”激动地拿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又道：“项爷义薄云天，多亏了他，我当年才挺过困难。也是我命不好，那就跟项家无关了，哈哈哈。”
程致远听憨叔亲口答允，暗自喜慰。
悠悠将自己的凳子让给程致远，搬来几块碎砖当凳子坐。程致远难以推辞，只得坐下。
老憨聊起营城往事，项义的事迹被一一列举。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仍觉不够尽兴，讲一段便喝一口，想起来便抽一根，很快屋内酒气熏天，乌烟瘴气。然而程致远听得心潮澎湃、血脉偾张，连拍大腿，不住叫绝。
温姝心想：“这些事迹都是于民有利的大好事，怎么项阿姨只字不提？是她不愿夸口父亲，还是她的成绩已经赶超上辈人了？”
老憨一直讲到深夜，酒喝干了，他便抽烟提神，继续讲述。
乐儿哈欠连天，可是小孩子哪有不爱听故事的，强打精神拄着下巴收听。
悠悠时不时插句嘴，补充一二，程致远偶尔问几句，余人在旁聆听。
疯姨不能熬夜，被悠悠扶到屋里睡觉去了。傻妹儿原本坐在地上玩温姝买的积木，无意间竟睡着了，被悠悠抱进里屋。
凌晨刚过，老憨也说不动了，众人才各自回屋休息。
在废楼居住的这段时间，温姝每晚都讲睡前故事给悠悠和乐儿听，这晚《鲁宾逊漂流记》还剩下两个章节未读。除了第一晚，温姝和程致远睡在一起，此后都是搂着乐儿入睡。这晚也是如此，温姝将最后的故事读完，搂着乐儿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