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智库观点摘要

哈萨克斯坦：欧亚一体化观点

Meruert Makhmutova

原文标题：Kazakhstan: Perspectives on Eurasian Integration

文章框架：哈萨克斯坦受到俄罗斯经济增速放缓的影响；哈萨克斯坦未来的经济增长取决于基础设施和区域贸易的发展；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首次努力尝试创建一个关税同盟；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中国是哈萨克斯坦仅次于俄罗斯的第二个最重要的进口伙伴；哈萨克斯坦加入“一带一路”倡议的经济诱因应该被考虑在其中；俄罗斯的欧亚经济联盟；比较“一带一路”倡议和欧亚经济联盟；对欧洲的建议。

观点摘要：

1．作为俄罗斯主导的欧亚经济联盟（EEU）的成员，哈萨克斯坦受到俄罗斯经济增速放缓的影响，现在的目标是成为中亚天然气运输的枢纽。自2000年以来经历了快速的经济增长（得益于高油价）之后，哈萨克斯坦的经济自2013年底以来一直在衰退。它也受到了俄罗斯经济困境的影响——尤其是卢布的下跌——因为自2010年以来，其是海关联盟（CU）的成员，并于2015年成为欧亚经济联盟的一员。

2．哈萨克斯坦未来的经济增长取决于基础设施和区域贸易的发展。该国的目标是成为中亚地区最大的商业和交通枢纽，中亚地区是欧洲和亚洲之间的桥梁。它将中国的“一带一路”倡议（the Belt and Road）和EEU作为达到这一目的的手段。在外国投资者委员会第二十五次会议上，努尔苏丹·纳扎尔巴耶夫（Nursultan Nazarbayev）总统提出新丝绸之路项目，在此项目下哈萨克斯坦将成为中亚最大的企业和交通枢纽。“一带一路”倡议是由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于2013年9月在阿斯塔纳正式宣布的。哈萨克斯坦在自然资源的开采上获得中国重要的投资，并且中国是其矿产出口的重要目的地。正如分析师弗拉基米尔·费多伦科（Vladimir Fedorenko）所评论的那样：“中国对中亚的做法基于实现中国自身的经济和商业利益。中国将中亚视为通过满足其油气资源需求的贸易路线来促进其自身经济增长的重要区域。如果这些投资将有利于中国的经济增长，那么中国愿意对中亚的基础设施进行慷慨投资。”

3．俄罗斯、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在20世纪90年代中期首次努力尝试创建一个关税同盟，但该项目只停留在纸上。然后，2009年，俄罗斯开始加快一体化进程。自2010年以来，白俄罗斯、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之间的关税同盟一直在运作。2011年，三个国家组成了一个共同的关税区。EEU于2015年1月1日发起；次日，亚美尼亚成为正式成员，吉尔吉斯斯坦于8月12日成为正式成员。哈萨克斯坦支持这些举措的主要论点是经济，即哈萨克斯坦的企业将获得一个1.7亿人的共同市场准入。然而，哈萨克斯坦国内对此没有达成共识。

4．关税同盟的建立以及EEU在哈萨克斯坦社会中的出现产生了严重矛盾。EEU不受哈萨克斯坦人民的欢迎，另外，克里米亚的吞并使哈萨克斯坦人民担心他们的国家可能是俄罗斯“帝国野心”的下一个受害者。2012年，反对党提出对关税同盟的成员身份以及EEU的统一经济空间进行全民公决。2014年初，基于将EEU看作对哈萨克斯坦主权的威胁，反欧亚运动成立。乌克兰战争以及西方对俄罗斯的制裁导致一些人认为，对于哈萨克斯坦来说，与俄罗斯结盟是危险的。

5．2014年，俄罗斯卢布下跌，贬值一半以上，这使俄罗斯的商品比哈萨克斯坦的商品便宜得多，给当地生产商造成一定的困扰。哈萨克斯坦国家企业家商会副主席称，俄罗斯边境海关缺乏控制导致了“灰色贸易的大量增长以及影子营业额的增加”。俄罗斯试图推动建立一个共同的货币市场和采用单一货币。但哈萨克斯坦拒绝了所有这样的讨论。哈萨克斯坦经济部副部长Timur Zhaksylykov称：“哈萨克斯坦就排除在EEU引入单一货币的可能性上有一个明确且一致的立场。”笔者在报告中写道，自由贸易并不总是很顺利。哈萨克斯坦已经发生过几次限制俄罗斯食品（包括肉类）销售的事件，理由是安全问题。俄罗斯也引用了类似的理由对哈萨克斯坦的奶制品和水果实施禁令，尽管这些禁令已经被解除或放松，但是哈萨克斯坦官员仍乐观地认为，EEU将帮助该国实现经济增长。

6．报告提及在“一带一路”倡议问题上的看法。在对有关这个项目的采访中，政府官员、商人、政治分析人士和经济学家一致认为，哈萨克斯坦有着发展交通基础设施的强烈需求，由于能源价格下跌以及俄罗斯的经济问题，其可以作为一种刺激经济增长的工具。哈萨克斯坦肯定需要中国的投资和其他资源（技术等），以支持其基础设施项目的建设，特别是针对外国资金来源的缺乏。受访者认为中国也赞成这些举动，因为中国对改善其西部地区的基础设施有很大的兴趣。

7．中国是哈萨克斯坦仅次于俄罗斯的第二个最重要的进口伙伴。与此同时，哈萨克斯坦对中国西部地区的发展很重要。一位受访者指出，哈萨克斯坦为改善道路和铁路基础设施已经做出了一些努力。哈萨克斯坦国家企业家商会称，企业界希望哈萨克斯坦成为“一带一路”倡议项目的一部分。但许多人没有意识到“一带一路”倡议为其企业提供的机会。一位商界人士说：“这里缺乏相关信息。中国一直在政府层面推动该项目，而忽视基层。”另一位商界人士说：“这一举措具有最高的政治支持，但看起来存在争议（由于关税同盟）。商界的期望与“一带一路”倡议的运输潜力和机会联系在一起。然而，政治风险增加了模糊性。”

8．就其与中国、欧洲和南亚的位置而言，哈萨克斯坦加入“一带一路”倡议的经济诱因应该被考虑在其中。一位被采访者认为，哈萨克斯坦的领导层明白中国是一个正在崛起的全球大国，并且在不久的将来，中国将绝对有能力直接影响全球议程。因此，积极加入该项目是更好的，也许是更安全的；“一带一路”倡议被视为替代或备用选项，以防EEU失败。中国正在加强其在能源领域的影响力，尤其是在大型石油项目方面：这里有两个管道向中国输送石油和天然气。哈萨克斯坦希望中国支持2017年能源国际展。哈萨克斯坦还希望建设多样化交通基础设施，并增加海上运输线路。

9．受访者表示，哈萨克斯坦可能会不同意中国使用自己的材料、公司或员工构建“一带一路”倡议基础设施。哈萨克斯坦保护其市场，并且其关于这种项目的采购政策明确促进了国家供应商的发展。一方面，中国可能会与邻国合作投资该项目，但当地公司必须通过一个透明的招标程序被选定。另一方面，如果经济形势恶化导致哈萨克斯坦找不到任何其他外国投资和资本来源，那么哈萨克斯坦领导人可能不得不同意中国的条件。

10．哈萨克斯坦加入“一带一路”倡议的政治因素是基于平衡俄罗斯的影响。该项目拥有最高的政治支持；政府内部没有任何分歧，该项目使公众可见。政策制定者一致认为，该项目可以在不久的将来促进该国的经济增长。就哈萨克斯坦是否已经受益于“一带一路”倡议而言，受访者持不同的立场。一些人称：“我不认为这里有任何项目已经成功实施，到现在为止，没有显著的证据证明我们的经济已经受益。这里只有一些言论称‘一带一路’的参与者将获得潜在利益。”另一些人称：“我认为哈萨克斯坦最终作为该倡议的一部分会从中获得间接利益。例如，最近在纳扎尔巴耶夫总统访问中国期间，签署了价值超过200亿美元的协议。”

11．然而，“一带一路”给哈萨克斯坦带来一些负面影响：“公路新建段的道路交通事故增加；污染呈增长趋势；偶尔，农民和居住在村庄的人们进入农田和牧场会受到限制。”一位受访者表示，“丝绸之路项目的概念还是非常模糊的；没有明确的政治文件或具体蓝图，也没有具体描述中国政府将计划如何实现该倡议。”另一位受访者称：“我不认为中国领导人做了详细的评估；该项目是中国领导层对该地区（EEU的建立）以及全球（美国遏制中国的行动）地缘政治局势变化的回应。”

12．舆论与媒体。哈萨克斯坦人并不是很了解“一带一路”。该项目在哈萨克斯坦没有办事处，也没有接触当地人，并且“一带一路”的所有有关事项都由纳扎尔巴耶夫总统直接参与讨论。该项目的实施使用自上而下的方法，并没有明确征求公众意见。因此，自该项目公布以来，中国在哈萨克斯坦的公开态度并没有改变。据采访者说，这个话题并没有获得任何公共话语意义，我们的公众不关注这个问题，讨论只局限于专家领域。中国在哈萨克斯坦对“一带一路”的沟通集中在官方层面。主要包括高层频繁互访，外交渠道和大使馆的工作，经济合作，并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传统手段，如举办会议、大型公益活动，通过多边开发银行（通过亚洲开发银行、新成立的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支持相关项目）协商以及学生的交流和研究。

13．最近，中国政府已经采取了一些措施与非政府组织进行接触，如通过组织哈萨克族青年代表团等前往中国。但语言和文化的差异仍然对中国努力促进其举措构成重大障碍。对有关合作的利与弊一直没有广泛的公开讨论。在哈萨克斯坦和中国在国家基础设施项目、投资计划、高层访问方面加强联系的背景下，有关这方面的文章和访谈仅仅发表在官方媒体上。中国和哈萨克斯坦的媒体报告了一些政府代表和政府研究机构之间的圆桌会议情况。

14．公众情绪的最新变化可能会阻碍进一步的合作。很多人一直在抗议所提出的土地改革。这是极不寻常的，因为公共会议需要在当地政府获得初步批准。自2016年4月24日以来，对该国土地法改革的抗议在全国各地蔓延开来。该修正案将允许外国人租用农业用地25年，并允许土地在拍卖会上出售或出租。这些修订已于2015年11月批准，于2016年7月1日起生效。抗议者担心，这种变革将允许中国投资者购买他们的土地。一般的舆论称：“我们不能把土地给中国人。如果他们来了，那么他们将不会离开。”

15．此外，报告还提及对EEU的观点。

经济方面，哈萨克斯坦商业团体认为俄罗斯的EEU倡议是“纯粹的政府主导的倡议，并没有考虑到中小企业（SMEs）的利益”。到目前为止，令人失望的是，该项目没有提供机遇，特别是因为其正好赶上经济放缓以及俄罗斯的经济制裁，这间接影响哈萨克斯坦的经济。就EEU而言，商业社会团体有不同的利益。原材料的主要出口商对该项目非常感兴趣。中小企业强调经济问题，因为它们没有看到任何显著的利益。哈萨克斯坦对俄罗斯的出口大幅下降。偶尔，EEU成员都使用非关税壁垒来保护本国市场。全球经济放缓、石油价格降低以及卢布贬值已经破坏了哈萨克斯坦的经济并随之产生其他预期的负面影响。

哈萨克斯坦加入EEU的经济动机是什么？在初始阶段，其高度期望欧盟将为其企业提供巨大的经济机会，提供超过1.7亿人的共同市场准入。哈萨克斯坦与俄罗斯的经济关系仍然很强劲；大多数出口商品，即使不与俄罗斯交易，但是也要通过俄罗斯领土，因此获得俄罗斯的基础设施准入是受欢迎的。不幸的是，一位被采访者说，“从一开始，EEU更多的是政治形式，而非经济形式”。

政治方面，来自不同机构的政府官员和政策制定者如何看待俄罗斯的EEU倡议？“有一个共识：EEU是由总统发起并完全受政府支持。EEU被视为一个政治工程，官员们没有看到任何显著的经济利益。”很难找出哈萨克斯坦加入EEU的政治动机。受访者推测，“这是总统的决定”，并称：“这是一个有利于俄罗斯的政治联盟。”在不同的相关政府中没有听到对EEU的不同观点。“所有的决定都被作为命令执行。”但是，就哈萨克斯坦成为EEU成员而言，决策者没有达成共识——“在这个问题上没有人发出可替代观点的声音”。

报告写道，当被问及哈萨克斯坦可以从EEU中获得哪方面的好处时，受访者回答“没有好处”，或者“简化边界海关和护照控制”。在受访者看来，EEU的负面影响包括“俄罗斯经济制裁的间接影响”，“俄罗斯和乌克兰的紧张关系导致了地缘政治形势的不确定性”以及“EEU成员之间的贸易冲突”。

舆论与媒体方面，哈萨克斯坦公众对俄罗斯的看法已经改变了。EEU的前身关税同盟于2009年创立，但并没有引起哈萨克斯坦的关注。鉴于哈萨克斯坦关税增加，价格上涨迫使人们不得不考虑其福利受到的影响。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表明，与俄罗斯的结盟可能对该国的福利产生负面影响。对哈萨克斯坦EEU成员身份的观点根据不同的种族和社会地位有所不同。公众被分为两种：一些人支持EEU，一些人反对它。但哈萨克斯坦大多数人认为，俄罗斯正在试图重建苏联。EEU已在全国媒体被广泛讨论。民间社会代表举行了新闻发布会、论坛和圆桌会议，他们建议政府不要加入关税同盟并避免与EEU签署协议。

16．笔者对“一带一路”倡议和EEU进行了比较。哈萨克斯坦的官员乐观地认为，EEU和“一带一路”倡议将使哈萨克斯坦的经济获得新增长。这两项举措都获得最高的政治支持。然而，俄罗斯和中国可能有不同的看法。一些受访者认为，“比起与中国合作，与俄方官员们的合作感到更安全”。

当被问及企业更愿意就“一带一路”倡议与中国合作还是就EEU与俄罗斯合作时，受访者表示：“哈萨克斯坦坚持多方位政策，并试图在两个倡议中找到共识”，但“由于文化和语言的差异，中国市场仍然不被当地商业群体作为优先考虑的市场”。问题是，这两个倡议不是一致的。一些官员声称，“一带一路”倡议和EEU应该联系起来，应就统一技术要求，综合的基础设施以及海关、金融和法律问题形成一个永久的谈判过程等。到目前为止，这还没有发生。一位受访者称：“由于对来自非欧盟国家商品和服务的限制，这造成了一定的困难。”另一位称：“在这一阶段，‘一带一路’倡议被看作整合区域基础设施的一种方式。贸易便利化、海关、金融体系等其他问题都在讨论的初期阶段。”

17．对欧盟的建议。欧盟是哈萨克斯坦的主要贸易伙伴之一，占其近三分之一的对外贸易，并且哈萨克斯坦将西方作为对俄罗斯和中国日益增长的影响力的缓冲。从地缘战略上讲，该国地理位置对欧盟非常重要，是通往中国的桥梁。此外，哈萨克斯坦作为油气资源供应国的地位，使它成为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

第一，欧盟应发挥外部平衡器的作用，制衡中国和俄罗斯在哈萨克斯坦和中亚地区的权力竞争。区域稳定取决于经济稳定。目前，哈萨克斯坦和其他中亚国家正受到俄罗斯动乱和中国经济增长放缓的影响。

第二，“一带一路”倡议还处于初期发展阶段，其细节往往模糊不清。在哈萨克斯坦，公众的看法是，它看起来更像一个哲学概念，而不是一个具体的行动计划。欧盟应该借此机会确定其对“一带一路”倡议的立场。

第三，欧盟应该促进与中亚的贸易与合作，将哈萨克斯坦作为区域协同以及与邻国联系的引擎。中国和俄罗斯与中亚国家的合作倾向于双边关系。

第四，欧盟应该注意俄罗斯在哈萨克斯坦与日俱增的军事存在，并预测其对地区稳定和安全的潜在后果。

第五，通过分享知识和发展伙伴关系计划，欧盟可以帮助哈萨克斯坦发展科技产业。哈萨克斯坦有兴趣成为中亚的技术与创新中心，对此欧盟应协调其项目，满足哈萨克斯坦的需求。

第六，欧盟应加强其与哈萨克斯坦企业之间的对话与合作，支持并促进国家法治。

第七，欧盟应通过促进与政府、企业和公民的对话，支持公众参与决策制定，从而将其对“一带一路”倡议和EEU的意见考虑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