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要到那座钟楼去。

一路上只有因踩着落叶而发出的空而脆的声音伴着我，声声不息。

风停了很久，很久。旁边的树显得狰狞。一片落叶飘到了我的面前，又坠到了地上。我抿着唇，继续走着。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终是来到了这钟楼下。钟楼不知道是由什么筑成的，看上去建的有些年份了。我推开钟楼的门，沿着楼梯缓缓地向钟楼顶端走去。

她在吗？

我问我自己。

嗯，莫约是在的。

我自己如此回答我。

我推开最顶部的那扇门——

那把向来缩在角落的木凳此刻被摆放在了这个小隔间的正中央，上面端坐着一个少女。我微微愣神。这个人，不是她，是另一个少女。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人。

你好啊。她说。她生着一张清秀的面孔，唇红齿白，此刻正向我笑着。

你好。在好奇与诧异的交织下，我回应了她。不知为何，我的脸竟有点发红。

她呢？她忽的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不知道。我扯了扯衣袖，回答道。我心里是无比明了她的问话的。

这样吗......她的声音变低了。显得失落，就那样沉默下来了。

你叫——我的唇一开一阖。

就在那一霎那，她把目光定在我身上，身体在一瞬之间化为了飞烟。

什么也没有留下，就这样，消失不见了。

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完那句问话。

身后那扇门忽的被人打开了。

玖和——！那是一句发自内心的呼喊。

我回眸，生生撞入了一双慌张失措的眸子。

她喘着粗气，额上有些许细汗。

是了。我要找的就是她。

她已望清是我在这里。于是她把身子挺直，抹了抹细汗，那双深邃的眸子又是我往常所见到的那般清冷了。

是你啊。她淡淡道。......她呢？我看得出她眸子里藏了些许犹豫。她决计是把犹豫释放出去，再问出后面那段话的。

刚刚不见了。我的声音是颤抖着的。我至今有些战栗。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怪异的事，一个人，能在转瞬之间，消失不见。

她嗯了一声，似乎完全不惊讶。她眼神飘忽着，飘忽着，望向了远处后，又凝住不动了。

来迟了。

我几乎可以看出她心中所想。

她是谁？我不假思索地问。

她啊，是个很好的姑娘。她的眸子对上我的眸子。

·

她啊，是个很好的姑娘。

这句话似乎很轻，很轻。轻到当它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只余下那么一点点的微声。

风徐徐吹进窗子，带进的还有一片落叶。那落叶旋转着，吹到我与她的中间，又以那种很空很脆的声响落在了地上。

我走了。她这样对我说。

本来也就是为了看她而来的，她不在了，就走了。

她是这么想的吗？

我怔怔地呆立在原地，望着他渐行渐远，愈来愈下的背影。

楼道忽的有阳光洒进来了。

我走到那扇百叶窗的前面，小心翼翼地把头往上扬。

那灰色淡了。

沐浴在阳光下，我仰着头，很虔诚的模样，如此，许久，许久。

她，叫玖和，是么？

·

我，是谁？

记忆中的那个她好模糊啊，总是逆着光，静静立在阳光下，暖与冷交织着的模样。

这里是一片荒凉的地方。只住着我和她。我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我们躺在一个床上，相互耳语的情形。

她有时需要离开。嘱咐我不要乱跑后，她便会披着风衣离去。回来时，会带着所谓的礼物。例如书。

礼物？我当时眨着眼睛，问道，那是什么？

嗯...她沉思着，许久之后才给出了一个铿锵有力的回答——是一个人给另一个人的，承载着祝福的东西。

于是乎，我便会高高兴兴地点着头，拿着她带过来的书，高高举起，稚嫩的话语回荡在这片寂寥的土地——

那你要多多祝福我哟。

好。她微笑着，那眸子中好像有什么东西融化了。

这是被封存起来的记忆。偶有夜深人静，我才会执着钥匙打开那把生锈的锁，回忆起那充满阳光的往昔。

那时候，有春夏秋冬，四季分明。可不管多冷多热，街上的树木总是排列整齐，枝叶繁茂。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说一句话。

她说，她不能常来。想要找她，就在休息日的时候到钟楼去。

我弄不清休息日是在哪一天。于是她便挂了一个日历在墙壁上。教我怎么去判断。

每天都要画一个圈。她道。明明有着清冷的眸子，可是在和我说话时，那轻柔的声音，却是哄小孩子的语气。

嗯呢。我向她笑了。然后我猛地睁大了眼睛，想起了一些东西。我认识很多字了！那，现在，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了吗？

胡青衣。她揉着我的头，缓缓道。

那......我叫什么呢？

她的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张开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