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梦花事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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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龙盘虎踞树层层 势入浮云亦是崩)

大金王宫内,一位珠光宝气的妇人站在廊桥上,她身旁矗立着数十位婢女,最过特殊的便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他张了张口喉咙发出嘶哑声,妇人回过头,眼神冷漠,蹲下来为他整理了衣领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今日谢了恩,你就是一等顺国公,我就是顺国公夫人,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至高荣耀。”

男子又张了张口,妇人低下头,见男子僵硬的手指轻轻在她手心划着,妇人一笑,是贱人二字。

“你身子不好,就莫要浪费力气了。”妇人收回手,从侍女手中接过药瓶,往男子嘴里塞了一颗丹药,随后道:“国母还等着呢,走吧。”

到了凤仪殿,侍女进入通报,出来时身后多了个妇人,她睨了那妇人一眼,见是熟面孔却也没打招呼。

待那妇人走后,她才问道:“方才那位,好像是夏侯夫人。”

侍女低着头,领着他们进殿:“回顺国公夫人,正是呢。大清早就进了宫求见国母,说是代贵夫人请罪。”

“国母怎么说的?”妇人远远瞧见高堂上端坐着的美丽女子,朝她微微一笑,小声问道。

侍女亦小声回道:“国母说既然是国主拿的主意,她也不会揪着事,但是木已成舟,来日方长,叫夏侯夫人好好教导贵夫人。”

眼见已到堂前,妇人上前扬声跪拜:“臣妇赵媛,恭请国母圣安。”

叫了起后,端平微微笑道:“嫂子方才进来可瞧见故人了?”

赵媛垂目回答:“国母心善,只是今日留着她,来日必还会生事。”

端平叹了口气,拉住赵媛的手:“我如何不知,国主与她是结发夫妻,又生下了长子,论情意我终究是比不过的。”

赵媛拍了拍她的手:“她夏侯芩是结发妻,可您才是国母,夏侯府不过一个破落户,你身后百万雄师,能容得她以下犯上吗?”

“从国主把她接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过是仗着父亲的势力才坐上身下这把椅子,那点子情分,不过是怜惜我不能再有孕罢了。”端平抹了抹泪,赵媛见她伤心,更是道:“虽是如此,你更不能软弱,既然国主待她情真不移,可女人擅妒……”

端平一愣,回看赵媛,见她眼中流光飞舞便知她有法子,忙握住她的手恳求道:“嫂子谋略天下无双,是巾帼不让的女英雄,既然你有法子,就提点提点端平!”

赵媛一笑,起身退摒了下人后才道:“国母既知是依靠了端平王的兵力,这就是你的优势,但你要放大这个优势成为国主唯一能仰仗的人,就必须先除异己。贵夫人的妹妹夏侯瑾嫁给了镇国将军,虽说没了兵权,但拥护者众多,如今他被我派人围困宣化一月有余,此时若能有个名头杀了他,这朝中就无人再能擅武了。到时夏侯府没了能倚仗的人,倾覆岂非易如反掌?夏侯府一倒下,贵夫人这边就是再得圣宠,也会和国主生嫌隙。你年轻漂亮,还能没有可乘之机?”

端平听的心惊肉跳,一时拿不定主意:“可……可是……”

她自小长在边塞,对内廷之斗向来没有个具体观念,如今一听要闹到杀人的地步,顿时六神无主。

赵媛拉住她,宽慰道:“你不用害怕,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她夏侯家欠你的,如果你连反抗的心都没有,那就只能任由他们爬到你头上来作威作福。”

端平后怕的摇了摇头:“有没有其他办法?我不想杀人。”

赵媛扑哧一笑,解释道:“这种事怎能让你脏了手呢?其实国主早就怀疑许重华有异心,你只需要做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之后,赵媛教着端平写下一封密信,意指许重华在宣化接容外党,通敌卖国。由端平身边的亲信交到端平王手中。

从凤仪殿出来,赵媛朝前勤殿走去,那里原是萧歌山的寝殿,如今萧景登基便住了进去。

听赵媛觐见,萧景放下手中的折子,起身亲自到门口相迎。对于赵媛,他是相当敬重的,若没有赵媛的筹谋,景王府早就落败了,哪还有他登基的这一天。

“嫂子今日进宫是来谢恩的?”萧景领着她进来,着人去上茶。

“方才拜见过国母,想着如今一家人分开住,放心不下便也来看看你。”赵媛回答着,眼睛扫视了一圈殿内的摆设。

萧景道:“嫂子还没来过这前勤殿呢,我带嫂子转转。”

赵媛点头,顺着萧景的步伐听他介绍浏览着:“这倒也是你的风格。”

“以前萧歌山住着的时候,你是没看见,满屋的珠宝金玉,彩仗浓香实在恶俗!我便叫人重新布置了一下,方才能入眼。”萧景正说着,却见赵媛停在寝室旁的一个置物架前,她轻轻拉开下头的小抽屉,里头有一个紫檀木小盒子,萧景疑惑地上前,拿起盒子道:“这是什么?”说着,便打开来。

“原来是樽紫玉杯盏,看这杯盏应是有一对的,也不知另一只去哪了。待明日让人去库房找找,这萧歌山庸俗一室,也就这宝贝能入我眼。”正说着,赵媛从他手里将东西接过,细长又白嫩的手指轻轻擦过杯沿,目光留恋地道:“真是个好东西。”

萧景并没有注意到她异样的情绪,只当她看上了,便道:“看来嫂子喜欢,那便赠与嫂子。”

“我今日来还有一事要提醒你。”赵媛将盒子盖上,拿在手中。

萧景神色一正,挥手让下人出去后,赵媛才开口:“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往昔你念着与许重华的兄弟情义,和夏侯家的姻亲之仪,未曾动周辰诀分毫。可他终究是齐国的代皇子,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萧景叹了口气道:“如今他已不成威胁,若他真有心撼动我大金江山,何至于当初不参与谋反?况且夏侯瑾是芩儿的妹妹,如今又临盆在即,我若杀了他,与夏侯家又该如何相处?”他早就知道许重华的真实身份,一直没有动他,是看他没有作乱之心,再者,他与真正的许重华有着最真挚的兄弟情,夏侯瑾当年被摔成个痴子,也是他造成的,没有愧疚是假的。周辰诀的存在,不旦是替他偿还夏侯瑾的一种方式,也是他对许重华的情义寄托。

“那是以前。如今齐国周宇王欲扶持幼帝周唤登基,他权倾朝野,周辰诀是他唯一的儿子。若知道他活着,必会想方设法接他回去,承继衣钵。大金与齐国百年战火,侵城掠地之争便是灭国之争。你踏着这么多人的尸骨,好不容易忍辱负重走到今天,难道要为了一个假的兄弟,将这一切付诸东流吗?”

“他…不会的。夏侯瑾还在京城,他不敢。”话虽如此说,可萧景心中也没底,权利这种东西有着最为致命的诱惑,他便是如此,不惜伤了夏侯芩,才走到了今天。

赵媛冷笑一声,嘲讽道:“你与夏侯芩自小真情真意尚且如此,一个素未谋面的夏侯瑾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