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要杀神龙
那妖龙被云圣摔飞出去，撞击在乱石丛中，受创极深，再加上元气消耗巨大，虚脱无力，一时竟不能爬起来。
“想不到今日竟被一个光屁股的小子给修理了，真是奇耻大辱！”妖龙剧烈的喘息着，甚是不甘心。
自云圣身体长大以后，始终穿着那件撑破的开裆裤，主要是山上艰苦，谁也没有多余的衣裳，不得不继续委屈他。穿着开裆裤，赤着双脚，谁让他年岁最小！其实他倒是毫不在意，衣衫鞋履本就是附体外物，修行之人在乎其心而不在乎其表，那些只不过用以掩饰身体之污秽，却不能展示内心之坦荡，当然他也想不到这些。
可是妖龙却心中愤愤，堂堂龙族血脉，被一个穿着开裆裤的赤脚小子撂翻，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荒天下之大谬，可以说龙族的雄威尽失。
云圣可是一点觉悟没有，相反这时火气还没有消呢，才来到这世上，刚认了个娘亲，一会儿功夫就让龙给吃了，这得多气人，好歹得杀了凶手报了仇，不然难消胸中闷气。
于是居高临下，赤着脚，脚底发光，一脚就踏在龙首上，毫不客气的跺了又跺。
“今日我非抽了你的龙筋，扒了你的龙皮，挫了你的龙骨，为我娘亲报仇。”云圣一手掰着一片巨大龙鳞，准备撕扯下来，然后再抽筋扒皮。
“快走，不能让云圣屠龙。”师傅说道，“徒弟，且勿动手。”师傅带着几个弟子连飞带跑，从远处匆匆赶到近前，阻止云圣。
刚才眼看徒弟有难，确实心惊肉跳，担忧无比，可眼下徒弟竟然反败为胜，心中当真欢喜，可是云圣却要屠龙，这就严重了。那可是赫赫有名的龙族，谁敢迁怒，莫说他这法力低微的小道士，就是地仙之祖也不敢保证龙族就把他当一回事。龙族乃是神兽，向来强大且倨傲，触犯龙威必然会引起滔天大祸，就凭他这个小修士，有多少也不够看，就怕到时候整个落霞山都要遭殃。
“师傅，这恶龙吃了我娘亲，不宰了他有负哺乳之恩。”说着，手上一使劲，就掰下一片龙鳞。
“嗷……”妖龙疼痛难忍，一声长嚎，把赶来的师傅和师兄弟几个震了个趔趄，耳中嗡鸣不止。
“徒弟，不可伤他性命。”师傅赶紧阻止他，“龙族乃是先天神兽，历来与人间无犯，况且龙族本就以肉为食，这也算不上有违天和。它已吃了你娘亲，你即便杀了他，与你娘亲也无济于事，还是仔细思量，再做打算，不宜多伤性命。”
“管它天生的吃肉还是吃草，如今落入我手，有怨抱怨，有仇报仇，神兽也照杀不误。”云圣出生不久，对世事懵懂无知，不知神兽是何物，很是不屑，他才不管什么神兽不神兽，难道因为是神兽就要惧它三分？
“不可鲁莽行事啊。此事大有蹊跷，你看他脚附锁链，定然是被人监押在此，倘若你杀他出气，倒是释放了心中怒火，可是监守之人回头寻他不见，或者见他尸骨，倘若生死冤家倒还好，死便死了，也无所谓。若不是呢？那龙族骄傲无比，又极为护短，何况这神龙十分特别，说不准在龙族是什么身份，万一龙族追究起来，必会屠戮九天十地，征伐乾坤万域，这落霞山虽小，可也生灵无数，就怕到时会生灵涂炭。”师傅的意思是你要是把这头龙杀了，到时候龙族来报仇，山中生灵和你的师傅师兄弟都得陪葬，这你可得想清楚。
妖龙哼了一声，冷冷一笑。
云圣看在眼里，一巴掌削了上去，都这份上了，还敢得瑟，真以为师傅替你说几句话就不杀你了！
“师傅，孩儿不懂这些，孩儿只知这孽龙残忍之极，无缘无故吞食了我娘亲，我若放他，不定还会残害其他生命。一命抵一命，天经地义。”云圣固执的说道。
“一命本该抵一命，倒是无可厚非，如果你坚持如此，唉，师傅也不勉强于你。”见云圣固执，不听己劝，长叹一声，极为失望。“回头我们都离开这里就是。”
师傅说的极为憋屈，看得出他心中无奈，可是这个徒弟太过执拗，又这么厉害，不知怎么劝解，万一惹恼了他，说不定连自己都要打杀。如果他一意孤行，到时候只能离开落霞山，另觅安身之所了。
云圣也在想，假如真的就此了结了妖龙，师傅可能会很失望，后果也可能真如师傅所言，会给落霞山区域的生灵招来灾难。如果不杀妖龙，又心有不甘。那娘亲对自己虽然只有一碗母乳的恩情，但是自己确是相认的，自不会反悔，倘若杀了妖龙，日后龙族追究，大不了自己一力承担就是。
云圣心意已决，猛地又是一脚踹在恶龙身上，“别说我不通情达理，有什么遗言交代没有？”
“哼，要杀就杀，何必那么多废话！”妖龙虚弱无力，气息不稳，但心气极高，宁死不屈。
其实，他何尝心中无气，堂堂龙族十太子，被誉为完美继承祖先血脉者，却被称为不祥，只因为祖先当年犯下祸乱诸天的大错，引得龙族险些灭族，导致他这最强血脉不仅不被龙族供奉，反倒将其视为不稳定因素，还将他锁在此地。简直岂有此理，他才九岁啊！命运何其不公！
“你还挺有骨气！”云圣冷淡的说道。
“若不是我手脚被铁链锁住，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如今你侥幸赢了，尽管为那鹿兽报仇，我绝不哼唧一声。倘若赢得是我，我对你也绝不会客气。”即便马上就要被杀，妖龙倒也坦坦荡荡，丝毫不惧。
“她与我有一碗母乳之恩，若不然，我倒不至于杀你。”云圣看那妖龙宁死不屈，倒也有几分欣赏之意，可是杀母之仇不得不报，他也毫不犹豫。
“徒弟，你可要思量清楚啊。”师傅再劝说道。“一命非一命，可能是无数生命啊。”
“师弟，如此杀他，也有不妥，”大师兄云彬也劝道，“杀了他，就等于你亲手杀了你的娘亲。”
“嗯？师兄这话怎么说？”云圣不解，怎么杀了妖龙报仇还成了自己杀了娘亲？什么道理？
“师兄懂得不多，有些道理也不理解，但师傅多曾为师兄讲解那些大德大能前辈的轶事，自知仇恨会蒙蔽一个人的双眼和心智，我虽不能成为你的明灯，但师兄想给你讲一个故事，希望你能领会，师傅曾这样讲过：西天有一个佛陀，他在灵山下修行，有一头赤目金刚狼来了，它趁佛陀不注意，一口就把佛陀吞到了肚子里。佛陀道行高深，修金刚不坏之法，魂身一体，万法不侵，一掌便劈开了金刚狼腹部，冲了出来。当时佛陀极为恼怒，好端端的修行，竟然被打扰，还企图食我肉身，于是佛陀便想要了金刚狼性命。这时佛陀的师傅开口了，他说：’金刚狼本想吃你，而没能吃你，可你与她骨肉想接，她以腹盛你犹如怀你，你若伤她性命岂不犹如弑母？’佛陀幡然悔悟，便拜奉金刚狼为母。后来有一日，金刚狼与九头狮子王相争，不成想，金刚狼被九头狮子王杀死，还吃了她的肉，大家便言：’既拜奉金刚狼为母，如今她被杀，应当为其报仇，’可佛陀却说：’我感念娘亲相怀之恩，理应为其报仇，可如今九头狮子吃了我娘亲，导致我娘亲的血肉与其融为一体，我若杀他，岂不是自己又杀了娘亲一次吗？’于是佛陀就尊九头狮子王为兄弟，对他进行佛法感化。后来佛陀的师傅就说：’佛陀，你已领悟修行之真谛。’不久佛陀果然大彻大悟，得到天道认可，成了真佛，而九头狮子也甘愿侍奉左右。师弟，佛陀有大智大慧，我们后辈子第不能相比较，唯有循过往经验，掌握大道逻辑，来证己道，多杀一命，还是饶恕一命，其实选择极为简单，却又不易啊。”
云圣看向师傅。
师傅对着他点了点头，同时，师傅对大徒弟很是满意，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啊。
“云圣，凡事皆有多面，一面成佛，一面成恶，种善因，方结善果。”师傅接过大弟子的话说道。
云圣沉思起来，照师傅师兄这么说，岂不是还要跟那妖龙结兄拜弟？可是师傅和师兄说的何尝没有道理，娘亲已死，仅存的血肉也与妖龙融合为一，要杀他吗？不过这妖龙羁傲不训，高傲自负，委实惹火，倒不是怕他，只是这口气难平。
“哈哈哈……”那妖龙竟然忍不住大笑起来，“你们可真有趣，仙家道俗，怎么讲起佛家道理，生杀一念间，当真这么困难？”
师兄和师傅一番道理确实说的云圣心动，可就是看不惯那妖龙一副傲慢的态度，好像料准了不敢杀他一样，于是噼里啪啦就是一顿拳脚，打的妖龙“嗷嗷”直叫。
“师弟，我们修行之人，当心平气和，无为自然，莫要嗔怒暴躁，难消仇怨，难熄心火，实为不智。”云彬见到师弟如此暴躁，赶紧相劝。
云彬的表现让师傅激动澎湃，果然没白费多年心血，关键时刻，还是这大徒弟靠谱。
云圣瞥了一眼脚下妖龙，跳到一边，没好气的道：“你走了什么狗屎运，吃了我娘亲，满嘴狗粪，我师傅师兄还要为你求情。”
“哼！”妖龙大口喘着气，仍不忿的冷哼一声。
“我看你很不服气，看来我下手还是不够狠。”说着又准备再打。
“有种先斩开我脚上铁链，再战上十天八夜，本龙绝不惧你。”妖龙有气无力，就是死不嘴软，个性十足。
“好！”云圣当真抓起铁链，心想，就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可是双手使尽力气拉扯，铁链铮铮而鸣，却坚韧无比，不能扯断。云圣不信，又尝试一番，紧咬牙关，卯足了劲，还是不能拉断。
“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这么结实！”云圣气愤的把铁链摔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这还不够，又搬来一块上万斤大石，轰隆一声砸了下去，连铁链带妖龙都被砸在下面，瞬间土石飞溅，龙啸哀鸣。
“破铁链子真结实！”云圣郁闷的说道。
“是你自己没用。”妖龙恶狠狠的瞪着他，嘴角带血，却讽刺不断。
“你要是能扯断的话，恐怕就不会激我让我帮忙弄断它了吧？”云圣说道。
“我岂会找你帮忙，不过考验考验你的本事，看来你也不过如此，若我没有铁链碍手碍脚，你哪会是我的对手。”妖龙自然不会承认有意让云圣去弄断铁链，硬着头皮也要在嘴上斗个高低。
“少来逞强，我会怕你！”云圣不屑的说道。
“这位神龙小友，我徒弟年幼气盛，却也重情重义，今日事发突然，各有错误，可是那鹿兽的确对我徒弟有献乳之恩，如今事已至此，我徒弟愿与神龙小友结为兄弟，算是纪念他亡母恩惠，不知小友意下如何？”师傅看出这二人都是桀骜不驯之辈，不得不从中斡旋，不然以二人秉性，不拼斗个不死不休难以罢了。
“这算是威胁我吗？”妖龙心有不服的问道。
“还用威胁你？你一个手下败将，本元灵举手便可将你拍死，若不是我师傅师兄大仁大义，劝阻于我，我早扒下你的龙皮，抽了你的龙筋。”云圣一点也不客气，此时仍然杀意满满。
“神龙小友不要误会，今日事错综复杂，莫要为一口气争竟不下，那与谁都无益处。况且我这徒弟天生神力，道自天成，日后可再相互切磋，也是善事，何不互相退让一步？”当然是指嘴上退让一步。
妖龙心想，这话说的甚是，今日虽然败了，但也不能丢了性命，倘若没了性命，他日如何报仇？只有先委屈求全，等来日努力修炼，挣断枷锁，再与他斗上一斗，到时非让这毛头小儿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洗今日耻辱。暂时假装答应他们，先救了自己性命再说。
云圣见他沉默不语，眼珠子骨碌碌直打转，就知他定然是在心中计较，可他既然默认师兄师傅的话，便不会出尔反尔，心想，别想以后找我报仇，能打败你一次，就能打败你一百次，你永远不可能打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