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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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计谋深

“若先生不愿,我亦不强求。”阿笙道,“毕竟我并无把握,只是与徘徊在客栈外的人一般,来试试运气罢了。”

“那我得告诉你,你是幸运的。”穆先生看见阿笙惊讶的申请,慢声,“他们都是为他人而请,而你是为自己而请,既然是为了你,那我就答应了吧。”

阿笙走后,白衣的童子推门而入,就看到清俊淡雅的先生倚在窗边,默默注视着外面的街道。

他知道,先生这是在看刚才那位姑娘。

“先生如果想亲近一个人,那真是十分容易的一件事。”白衣童子轻叹。

穆先生淡淡道:“阿笙的戒备心非常强。”

“先生费尽心机,不远千里赶来雒京,拒绝了那么多人,无非就是为了这位姑娘。”白衣童子道,“我从未见先生对谁如此上心过。”

“只要是她所愿,我都会尽力达成。”这位名扬天下的琴师肩靠着墙,低语近似呢喃,“因为,她是我最后的……”

琴童竖起了耳朵专心听,可终没听清楚他的下半句。

-

阿笙回到竹里居,离开云来客栈之前,穆先生的答应让她出乎意料,她原在心里以为穆先生是拒绝的。

她想,或许自己是托了那人的福?穆先生或许是看在故人的脸面上,才对她这位弟子照拂一二的。不过无论如何,总归来讲,她自己的意图已经达到了。

芹姨一见到阿笙,就快步向她走过来,眉梢含着喜色。

“姑娘,瑶花有消息了!”

“芹姨,她怎么样了?”阿笙急问。

“没事,好着呢。”芹姨道,“她说最近大理寺追查得紧,晚上不便相见,明日隅中她在蕴奇斋等候姑娘。”

蕴奇斋是周家在雒京的知名产业,达官贵人们一方面讨伐着越人,一方面又从不会拒绝这些来自南方,甚至海外的奇珍异品。

阿笙步上二楼,这里的房间都是供客人们鉴宝用的,铺面临街,繁华的街景在房内可一览无余。

“属下见过姑娘!”

阿笙关上门,方一转身,房内的一男一女就躬身向她行礼。

“免了。”阿笙不甚在意,她看向那名玄衣青年,“朔风?”

“姑娘,”瑶花抢先道,“这几天日属下都在朔风处,大理寺查得紧,为了安全起见,这才一起来了。”

“属下无召而见,实是因为太久没见姑娘,您一个人在这虎狼之地,太危险了。”朔风一向冷淡的脸,在阿笙面前显得有些局促,“不亲眼看一看,属下不放心。”

阿笙摇摇头,“我一句话都还没说呢,你们倒先抢着回答了。”她踱步到瑶花面前,看着心腹手下慢慢道,“这些天你一点消息都没有,可还知道我担心?”

瑶花倏地跪下,“属下该死!”

阿笙拉住她,让她站起来,皱眉道:“别动不动就‘该死该死’的,受伤了没有?”

“就是一点轻伤,已经好了。”瑶花道,“这个蒋离实在厉害,这些天我只能藏在朔风处避风头,完全不敢露面。”

“蒋离到底是何身份,你们查到了么?”阿笙凝眉问。

两人摇头。

朔风道:“这个人来历太神秘,什么都查不到。”

“我观他的行事作风,倒有点像赏金猎人。”阿笙在酸枝方桌一边坐了,道,“你们既然说他如此厉害,那在江湖上不可能半点名气也无吧?”

“江湖卧虎藏龙,高手辈出,”朔风想了想,“有可能他只是一个刚入江湖的新人。”

瑶花也道:“没错,只要他不为那些世家所用,就不会影响到我们。”

阿笙摸着细细的乌金链子,看来她也只有从蒋离本人身上入手了,只要确保他不会妨碍他们,那就万事大吉。

“这是我昨日从大理寺崔录事身上拿到的,”阿笙从袖子里拿出一张图纸,上面画了一把钥匙,“卷宗库大门钥匙的拓版。”

“那我们现在就只剩明青田身上的那把钥匙了。”瑶花接过卷好,放入袖中。

“明青田身上的钥匙,容我想想。”阿笙蹙眉,明青田为人精明细心,是三人里最棘手的。

就在三人谈话的这会儿,楼下的喧嚣声越来越大,初时他们没有理会,可这会儿声音已经吵杂得令人无法忽视。

“姑娘,我去看看。”朔风走到窗边,往下瞧了瞧,道,“好多百姓聚集在路两旁。”

阿笙也走到了窗边,果不其然,街道两边站满了密密麻麻的百姓,巡检营的甲兵们不得不站成一排,维持秩序。

阿笙忽然想起廿九那天,摘星楼小宴那会儿,端颐曾跟她提过的,定远将军裴靖阑入京叙职的日子。

而今天,正好是初三。

远远地,长街另一头,出现了一队矫健的人马,动作整齐划一,气场肃穆。人群纷纷安静下来,就怕扰了这份严肃的气氛。

当先之人一骑黑马,在众军士的相随下徐徐策马经过。面对雒京百姓热情似火的注视,薄甲银枪的将军只是沉默,线条刚毅的脸上没有笑容,也没有反应。

这位定远将军,正是那晚阿笙与蒋离在面摊巧遇的布衣男子。那日,他穿着一件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棉麻布衣,与她这些日子里听闻的威震西陲的大将军,有十分的出入。

按照端颐在摘星楼时告诉她的,那个时候他应该还在路上才对,是何缘故让他提前回到了雒京?

英姿凛然的军士们很快就走过了,阿笙收回视线,任由身后的朔风将窗扇子合上。

一时,空气有些静谧,谁也没说话。

阿笙皱眉,“怎么都看着我?”

“咳,没有。”接触到阿笙不悦的眼神,瑶花一向冷毅的脸上浮现出几分不自在,她看了朔风一眼道,“定远将军裴靖阑回雒京了,明天应该也会出现在裴府老夫人的寿宴上吧。”

阿笙点点头,话间看不出什么表情,“所以呢?”

“没什么。”瑶花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严肃了语气,“姑娘明天还是之前的计划?”

“不,明天我会和穆先生一起去。”

瑶花抬眼,语气充满意外,“姑娘请到了穆先生?”朔风的脸上也有些讶异。

“嗯。”

“那就太好了,有穆先生的帮忙,姑娘行事方便多了!”瑶花声音都带了喜色。

“别高兴得太早。”阿笙泼冷水,“裴府是个什么情况,现在还很难说。”

“这倒也是。”朔风同意道,“有裴甫新的裴家简直就是个铁桶,若不是如此,我们早混进去了,何苦让姑娘亲自冒险。”

“你们不用担心我。”阿笙道,“总之你们赶紧把崔录事的钥匙做出来,等明青田身上的最后一把到手,就马上把当年的卷宗拿到手。”

“姑娘,明青田明晚应该也会去裴府祝寿,不如趁他不在,我去他府上找找,看看有没有钥匙的踪迹。”瑶花提议。

阿笙凝眉细细一想,道:“不妥,别忘了还有蒋离,你不是都被他追得藏起来了么?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万一蒋离就住在明青田府上怎么办?”如果真是如此,那瑶花可谓是自投罗网了。

“我和瑶花一起去,姑娘看这样可好?”朔风向前迈了一步,主动请缨。

阿笙略作沉吟,同意了,“好吧,那你们小心些。”

-

裴靖阑前脚出宫,后脚宫里的赏赐就源源不断地进了太尉府。

裴府的下人们在前院不停地清点着满地的大箱小箱,分门别类,整理入库,忙得不可开交,而一位四十来岁满头珠翠的中年贵妇人则坐在前厅喝茶,看着这前院的热闹笑得满脸春风。

裴靖阑回到裴家,见到的便是这般情景。

“我的儿,你可终于回来了!”看到他的身影,中年贵夫人猛地从贵妃椅上站起,神态既激动又欣喜,眼中甚至泛出了点点泪花。

“娘。”看着急急小跑着过来的裴夫人,裴靖阑只是点点头,面色淡然。

“你看你,又瘦了。”裴夫人心疼儿子,一边打量他一边念叨,“我就知道,在那边陲之地,能有什么好吃好喝的。”

“娘,我是去戍边的,不是去吃喝的。”裴靖阑淡淡道。

“我不管,那个破地方能有什么好的,值得你一待就是这么些年么?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裴夫人看着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心里别提多难受了,“这次回来就别走了,让你爹给皇上说说,把你留在京中吧。”

裴靖阑声音平静地拒绝,“那个地方是我自己主动要去的,等奶奶寿宴之后,我就回去。”

“这就又准备走了?怎么能够呢?”裴夫人急道,“你忘了你还有……”

“夫人,大少爷。”裴管家走过来,打断了裴夫人的话,态度恭敬又带着点点疏离,“老爷有请少爷到书房一聚。”

裴夫人的话被打断,心里虽然不爽快,但家里谁人不知裴管家在府里的地位,他就像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是裴太尉在府中的心腹,一般没有谁愿意开罪他。

等裴靖阑到了书房,那个双目如鹰的半百之人,已经在金丝楠木太师椅上坐了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