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因果

多情又无情的路口，

交替着惊喜和失落。

烟雨中的惜别，

会在下个街头重逢。

风霜中的痴迷，

会在明朝拂晓看破。

籽种破土化作参天古木，

逃不出被洪流淹没的宿命。

梦想插翅成就丰功伟绩，

免不了受现实冷落的结局。

身于纯白却善变的年代，

把一切交由缘分掌舵，

随遇而安，

收因结果。

望向窗外，一片淡淡的粉，依偎在学校的围墙上。满眼曲折泛黄的藤蔓像是一道道冰冷的脚镣，禁锢着点点五月盛放如今即将消亡的生命。犹如教室里那些灵魂，纯白得过于单一，虽然手中抱着课本，口中背着课文，心中却满怀着张扬与叛逆。

羔羊跪乳，孝鸟反哺；武王伐纣，越王吞吴。恩怨相报，都互为因果。军训时铩羽而归的文杰，此刻又集结了一群高一的学生在高一（7）班门口，向着班里的男生怒目而视，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忍还是不忍？”周鑫问道。面对动不动就喜欢请家长来喝茶的班主任，周鑫不由地有些顾忌和畏惧。

“都堵到班门口了，还怎么忍。”说话的是关墨，一名平时异常文弱，甚至有些娘的男生。

“关墨都表态了，拼了。”周鑫带着大部分男生迎了上去，随着一阵漫骂和扭打落下帷幕，胜利者无容置疑是高一（7）班。风玥后来解读过这场胜利的原因：班级均分已经垫底了，若是连架都打不过岂不是太过丢人。人活着，总要培养点特长来弥补漏洞，不是吗?

“这次文杰带来的人不仅仅是他同班的同学，还有好几个其他班级的活跃分子。”

“那我们今天午休的时候就横扫全年级，让他们长点心，以后把招子放亮点，不敢再来我们班闹腾。”

“好。”周鑫的提议被男生全票通过。原本在雷厉风行的班主任经营遏止下才逐渐收刀检卦的班级，在神州陆沉之际本已熄灭的方刚血气再度沸腾起来。

温暖的阳光用尽了最后一点惯性透过玻璃窗便撒在了课桌上，惊起一堆纤细的尘埃在光中凌乱飞舞。吃完午饭回到教室的萧逸尘，品读起戴望舒的诗选。坐在后座的顾茵用细长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前面的男生，“萧逸尘，我们班的男生呢，怎么只有你在？”

“正在开展全年级巡回挑战赛，我对打架这种事没什么兴趣。”

“明明就是胆子小，还非要找借口。”顾茵的同桌白雨姀小声嘀咕着，萧逸尘没有辩解，只是摇了摇头。他刚准备翻开书签，视线就被凯旋而归的男生们吸引过去，当看到躲在人群中的风玥时，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缝隙间透射着不解和愤怒。风玥满头大汗，汗水顺着有些变形的眼镜框流向鬓角，眉毛旁边残留着一道血痕，右脸颊肿起的地方有着几块不大不小的淤青。

“风玥的伤是怎么回事？”萧逸尘看向周鑫。

“高一（9）班的一名篮球特长生干的，当时风玥冲在第一个，被那小子下了重手。”

“知道了。”说完萧逸尘把课桌上的书本简单收拾了一下，缓步走到教室最后的角落里捡起一把因为松动被遗弃的木制椅子，用劲地砸向地面。伴随“砰”的一声响，一截长方体椅子腿从椅身脱落。萧逸尘右手握着椅子腿，左手拉着大吃一惊的风玥向（9）班走去。的确，从来都没有人见过萧逸尘如此冲动的一面，在大家的印象中，他只是一位连话都懒得说的乖巧男生。

“是谁？指出来。”

“最后一排穿着蓝色上衣戴着耳机趴桌上睡觉的那位。”随着两名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的不速之客走进教室，原本吵杂（9）班慢慢安静下来。萧逸尘以惊人的速度冲向最后一排，举起棍子朝着熟睡男生的背部挥下，一顿乱棍突袭后，那名蓝衣男生抱着头蜷缩在地上。

“尘哥，走吧。万一事情闹大班主任肯定会把你父母喊来谈话的。”

“不怕。”

“尘...”风玥刚想表达感激，便呆立着颤抖着双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开不了口。因为他看到萧逸尘将手中的椅子腿塞进了自己手中，说道：“不要谢我，帮你打的架还请你自己兜着。”正向（9）班跑来打算支援战斗的林若一看到如此喜感的一幕，不禁莞尔一笑。

在萧逸尘和风玥转身离开之际，班里的一名女生从书包里摸出心爱的索尼爱立信S700C，编起一条短信：“妈，你们办公室萧叔叔的儿子来我们班打架了，我感觉他长的也不至于像你们嘴里说的那么帅。不过呢，打起架来给人感觉还是挺帅的。”这条短信带来的后果就是当天放学后，萧逸尘被父亲锁在家门外，并告知直至晚上10点才会放他进屋。

萧逸尘忍着饥饿站在电梯间的落地窗前，欣赏着变幻莫测的霓虹和纵横交错的车流，还有一道突然闯入眼帘的倩影。见还是不见？萧逸尘的内心左右摇摆着。

“白雨姀，你家也住在附近吗？”萧逸尘最终还是跑出小区，自导自演了一次偶遇。

“不在，但也不算远。我父母经常不在家，放学后我习惯到处走一走，空无一人的家里显得太过冷清。你能陪我走一会儿吗？”萧逸尘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突然丧失了语言能力，不知该说些什么，更不敢直视那双水灵的双眼和那道可以剪断秋水的目光。走过小巷，穿过公园，紧跟在白雨姀身后的萧逸尘发现在温柔的街灯下，两个人的背影融合在一起，飘散出一种叫做幸福的味道。

“我到家了，谢谢你陪我走了这么长时间。”

“不用谢，那...我们明天见。”萧逸尘飞快地转过身，逃离了这条不仅昏暗还有些尴尬的小道。看着萧逸尘落荒而逃的样子，幽暗深处绽放了一朵兰花，灿烂中带着几分羞涩，娇艳中含着几丝不舍。

如果文杰没有在军训期间滋事，就没有两个班级之间的冲突；如果冲突后文杰没有开展报复，就没有高一（7）班在全年级的示威；如果示威时月玥没有受伤，就没有萧逸尘在（9）班酿下的事件；如果萧逸尘没有采取如此手段，就没有放学后家门外的罚站；如果电梯间没有那扇落地窗户，就没有这场故意制造的相遇和相伴。

每一件发生在我们生活中的事，互为因果；每一个在我们生命里出现的人，都有使命。喜欢你的人给你带来了温暖和勇气，你喜欢的人让你学会了付出和关心；讨厌你的人给你带来了冷漠和排挤，你讨厌的人让你学会了忍耐和反击。不论是面对猝不及防的缘分，还是面对始料未及的灾难，我们只能牵着时间的衣角，尝尽百态心酸，淡看秋月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