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灰姑娘
“对了，你认识陆子佩吗？”阮复初突然想起昨天在陆子佩家里看到的子衿和子佩的照片。
“陆子佩？”子衿顿了一下，“认识，是我的小学同学，怎么了？”
“没事，他是我的‘青梅竹马’。”阮复初冲子衿挑了挑眉，中国所有的成语里他最会用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青梅竹马。
子衿笑了，接了一句，“那你们两小无猜喽。”她无意间抬头看了门一眼，看到一个脸圆圆的女孩正在冲着她指阮复初，那个女孩一直在笑，露出两个小虎牙，像子衿小时候玩的洋娃娃。
子衿戳了戳阮复初，示意他看门口，“那个女孩应该是找你的。”
阮复初抬起头，朝门口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地喊到，“嘉怡！”然后就跑了出去，他刚跑出去，上课铃就响了，不一会，语文老师就进来了。
韩老师扫视了教室一眼，就看到了子衿旁边的空位，“阮复初呢，怎么不在？”
“他-他可能去上厕所了，应该马上回来。”子衿觉得解释有个女生来找他有些麻烦，索性随便说了一个理由。
“行，咱们先上课，大家有没有预习第一课《在山的那边》？”韩老师翻开语文书问道。
“预习了。”许多同学都回答道，每次开学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好好预习，好好听课，认真做作业，希望有一个好的开始，希望可以有一个新的面貌，但是一般到了学期中和学期末，这种回答往往就会变得稀稀落落。子衿喜欢刚开学的这种气氛，每个人都怀着希望，无论过程中有人气馁或是放弃，起码最开始的时候，每个人的期待都是美好的，我们希望人生若只如初见，其实人事也若只如初见，秋风画扇便无悲。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教室最后一排一个男生突然低低的哼唱声，很是可爱，不少人转过去看是谁发出的声音，然后偷偷地笑。
“卫飞叶，站起来。”韩老师也听到了，她刚刚介绍完作者，韩老师盯着最后一排的男生，卫飞叶只好站了起来。
“对不起，韩老师，我不应该在课上哼歌，扰乱课堂纪律。”没等老师开口，卫飞叶就自己开始承认错误，这个时候，阮复初刚好进来了，又是一声大大的“报告！”似乎很理直气壮。
“干什么去了？上了课都多久了？”韩老师顾不上说卫飞叶，先问站在门口的阮复初。
“昨天晚上好像吃坏肚子了，去厕所了。”阮复初依旧“理直气壮”地说着，子衿舒了一口气，供词和她的相符，还真有默契。
“回你座位上去吧，刚回了国，不要乱吃东西。”韩老师叮嘱道。
“嘿嘿，谢谢老师。”阮复初一边说着一边走回座位，看了子衿一眼，做了个鬼脸。
子衿回头看了一眼，卫飞叶还站在那里，子衿想起刚开学的时候，卫飞叶介绍自己的时候说，“大家好，我是卫飞叶，卫是卫青的卫，飞叶就是飘飞的叶子，取这个名字是因为我出生前一个星期，我妈妈每天晚上总是莫名其妙地梦到纷飞的树叶，所以我出生后干脆给我起名为飞叶。”子衿记得自己看过的一些传奇故事上写过一些英雄或是历史上有很大贡献的人在出生前父母总会梦到些东西，算是上天的暗示，这些人的父母或梦到龙，或梦到凤，但梦到纷飞的叶子她倒是第一次听说。
“这么快就承认错误了，行吧，反正今天也是这学期的第一节语文课，我就给你一个机会吧，你刚才不是唱了什么蓝精灵么，再给大家唱一首别的完整的歌，要是唱得好，我就不罚你做别的事了。”韩老师毕竟还是个年轻老师，她不喜欢惩罚学生，倒喜欢挖掘学生身上的潜力和兴趣，枯燥的教学大家都学不进去，不如轻轻松松上课。
卫飞叶有些懵了，再唱一首？可是这么多同学都看着他，他不太好意思。
“唱吧，快唱吧。”其他同学尤其是男生起哄道，“就唱蓝精灵也行啊。”
卫飞叶想了一会，说道，“那我给大家唱一首郑钧的《灰姑娘》。”
“怎么会迷上你／我在问自己／我什么都能放弃／居然今天难离去／你并不美丽／但是你可爱至极／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我总在伤你的心／我总是很残忍／我让你别当真／因为我不敢相信／你如此美丽／而且你可爱至极／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也许你不曾想到我的心会疼／如果这是梦／我愿长醉不愿醒／我曾经忍耐／我如此等待／也许在等你到来……”《灰姑娘》这首歌收录于郑钧在1994年发布的专辑《赤裸裸》中，也许是因为那个时候子衿他们还没有出生，所以几乎没有人听过这首歌，加上飞叶唱歌的声音和他说话的声音不一样，他说话的时候只是正常的男生的那种声音罢了，但他唱歌的时候，声音带一点磁性，又有一些空灵。教室里静悄悄的，都被飞叶的歌声迷住了，连听过这首歌的韩老师脸上也露着一丝暖暖的微笑，她没有想到这个男生唱出来的歌竟然会如此打动人心，但韩老师也很清楚，飞叶毕竟还小，没有经历过这种爱情，所以这首歌的真情实感并没有被他全部表现出来，他只是在模仿那种沧桑与浪漫，但当这种沧桑与浪漫被这样一个单纯的灵魂唱出来时又有了另外一番韵味，另外一种生命。
飞叶唱完以后，教室里先是一阵沉默，然后是掌声，韩老师带头鼓着掌。
“我还以为咱们还是有代沟的，没想到我那个年代的歌你们也听过，唱得不错，不罚你了，不过以后在班会呀还有各种晚会上多多表现。”
卫飞叶满脸通红地坐下了。
“好，我们继续来看《山的那边》，也许作者小的时候也期待山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韩老师忍不住又用了卫飞叶的典故，卫飞叶的脸更红了，快要发紫了。
语文课下了以后，教室里不少女生都在哼卫飞叶刚才唱的《灰姑娘》，有几个调皮的男生在卫飞叶面前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唱着“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卫飞叶脸涨得说不出话来，那几个男生便嘻嘻哈哈地从教室走了出去。
“沈子衿，这首歌大概要说什么意思，我没怎么听懂？”所有人都陶醉在刚才的旋律中，唯独卫飞叶一直懵着。
“大概是要说人的外貌并不是那么重要，有些人即便貌不惊人也总会给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爱情应该是这样，没有理由，没有缘由的。”其实子衿也挺喜欢飞叶唱的这首歌，她便按照自己的理解给阮复初解释了一下。
“这首歌说灰姑娘既不美，也不迷人——那你们所说的灰姑娘不就是辛德瑞拉么，可是童话故事里的辛德瑞拉她其实是很美的，也很迷人，只不过她穿的衣服不好看，地位不高而已，所以她被人喜欢是迟早的事。”阮复初听了子衿的解释更懵了，把自己的看法说了出来。
子衿听完苦笑不得，果然东西方思维还是不一样，但阮复初说的倒也没错，子衿只好说道，“像你这样是做不好语文的阅读理解的。”
阮复初撇了撇嘴，做不好就做不好吧，下节课就是英语课了，到了他一展才华的时候了。
英语老师还是一个女的，她比韩老师看起来大了许多，大概有四十多岁了。她姓严，叫严桦。一听这姓就知道这不是个好对付的老师。
“首先，说一说英语课的要求：每个人准备一个听写本，一个笔记本，笔记本要厚一点的，最好能把这三年的笔记都记在一块。听写和作业我会随堂布置，课代表记好。接下来说这一星期的课程安排，咱们这本书有三个预备单元，这三个预备单元单词比较简单，也没有什么语法，你们在小学应该都学过，只是起个过渡作用而已，我会在一个星期内把这三个单元讲完……”果然，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后，严老师就直奔主题，她在说课本内容的时候连书都不看，看起来是一个教学经验极其丰富的老师了。
开学的第二天，除了数学老师有事请假，其它老师都见过了，子衿觉得五中还是不错的，老师们都很可爱，各有各的特色，她走到校门口，看到了沈文姑姑的车便跑了过去。
“姑姑，今天你来接我了啊！”子衿一边说一边开了车门，坐了进去。
“嗯，你爸爸的司机和你爸一块去出差了，今天第一天上课，感觉怎么样？”沈文发动了车，倒了一小段路，然后开到了公路上。
“嗯，挺好的，老师们，同学们都很可爱，嘻嘻。”子衿喜欢把一切让自己觉得舒服的事物或人描述为可爱。
“那就好。”沈文听到后笑了。
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红绿灯刚刚转为红，沈文把车停了下来，左边有一辆车也在等红灯。两辆车的车窗刚好都是开着的，那辆车的副驾驶坐着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她突然冲沈文大声喊道，“子俊，那不是沈依文吗？”
沈文听到喊声，冲那个女子看过去，那张脸，她永远都不能忘。那女的旁边的男的便是陆子俊，陆子俊也朝沈文看过来，两个人对视了一下，沈文迅速把目光收回，车窗也缓缓升了上去。陆子俊依然在看着这边，车窗上映出的模糊的轮廓，他终于又见到她了。
终于，交通灯变成了绿色，沈文第一个朝对面开了过去，子衿看到这些，在后面坐着没有说一句话。她以为那封信会让姑姑和那个人和好，没想到，他们仍是陌路。
“绿灯了，子俊，走吧。”另一辆车上，陆子俊还发着愣，那女子提醒他道，他才回过神来，转动着方向盘向前开去。
“原来你还是忘不了她，她走了这么多年，你还没有放下。”车里的女子说道，“子俊，你知道吗？我——”
“不要说了。”陆子俊的声音低沉却威严，那女子再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