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电话

昨晚打电话跟萧老师聊天，中间妈妈打来电话，跟萧老师聊完之后才回复了妈妈，其实也没什么好聊的，就是问我一些考研和找工作的事。想到曾经我不想考研，她却总希望我可以多读几年书，后来我下决心考研了，现在她看到严峻的就业形势，却让我快点找工作，怕是以后工作更难找，而我已经进入了考研复习状态，哪里还有心思找工作，说到这些心里挺烦的，就没好气地跟妈妈抱怨了几句，她最后也只好好声好气地说我喜欢怎么样都行，尊重我的想法，语气中似乎带有只要你好好活着就好的意味，跟她没聊几句就挂了电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妈妈打电话越来越少，除了过节没办法回家或者没钱时打个电话，就真的几乎不打电话给妈妈了，而且往往是没聊几句就挂了，因为真的不知道该聊些什么。有时候打电话回家，说到外甥和外甥女时便会多说几句，每次说到这两个孩子，她就特高兴，尤其是说到外甥仔的时候，她笑得合不拢嘴，可能是因为外甥仔可以经常看到，又或者是农村难免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我没问过。偶尔聊起哥哥，她则常常唉声叹气，看着村里跟哥哥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很多人的孩子都已经会叫奶奶了，有的甚至已经上幼儿园，而哥哥至今仍然孑然一身，妈妈内心难免会着急。作为母亲，最愿意看到的是孩子们长大成人、安家立业，当她看到跟她一样年纪的人已经享受天伦之乐，她怎么会不羡慕呢？我现在还在上学，每天花的是家里的钱，自然不会太快成家，于是妈妈便把这种抱孙子的愿望寄托在哥哥身上，偏偏哥哥一点不着急，以至于愁苦了妈妈。爸爸平时在机械修理铺，妈妈每天要上班，我打电话一般只能在晚上，爸爸晚上也在铺子睡觉，我通常打电话给妈妈，因为跟妈妈还有些话要说，跟爸爸竟不知道说些什么。有时候天气变化了想关心一下二老，但在他们心中我永远都只是个孩子，是被关心的对象，妈妈每次问我相同的话，还有钱吗？天气变化大，小心感冒，早上记得去跑跑步锻炼身体，晚上别睡太晚了，我简单问问家里情况，整个过程用不了十分钟。

其实高中的时候跟妈妈聊得还多一点，那时候每个月回家，在学校用免费电话打，一次最多只能聊十五分钟，但总是不够用，现在自己有手机反而不想给妈妈打电话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这样的转变。

我问了一些同学，有些跟我一样跟妈妈打电话不超过十分钟，也有一些可以聊上一个小时以上的，这跟每个人之间的性格差异有关吧。我有个同学说简直无法跟他父母交流，他几乎只有没钱的时候才去找父母要钱，很多次他的父亲给我打电话，说儿子不愿意跟他说事情了，让我帮忙问问，我满口答应，其实就只给那同学说说，让他给他爸爸打个电话，其他的也不知道怎么说，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得来，好意思管别人的？刚开始我还能说动，后来说多了他竟然连我的电话都不接，父子之间的矛盾竟激烈到这地步！其实我跟妈妈打电话还算比较多的了，有时候不想多说的原因是妈妈总把我当作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而且有时候喜欢教我怎么做，很多时候我都满口答应，尽量对她说的所有话都无条件应承，但是这样的应承似乎只是一种应付手段，根本无法亲近交流，越是这样我越无法向母亲倘开心扉，越倘不开心扉能说的话越少。我想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代沟吧。

高中的时候常常跟姐姐们聊天，那个时候她们正在上大学，无论在学习上还是生活上似乎都有说不完的话题。然而上了大学特别是大三以后我几乎要逃避她们了，因为她们参加工作之后阅历变得丰富，就喜欢拿她们的经验来告诉我该怎么做，而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别人告诉我该怎么做，我最恐惧的事情是别人对我的过高期望，在上高中之前没有人对我有所期望，那个时候来自乡村的我一直在做自己的事情，可是上了大学之后发现所有人都对我有许多期望，可是我的能力多么渺小，渺小到连一门必修课都学不好，这些期望让我感到恐惧，接连的挫败又让我变得无比自卑，我开始把自己隐藏起来，躲避身边所有人的目光，只在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写自己的文字。

后来发现我的手机除了给萧老师打电话外几乎没有什么电话可以打了。当我确认自己的内心已经足够封闭，令所有人都无法走进来的时候，我身边已经没有可以说话的人，直到萧老师的出现。也许因为我们此刻有着同样的境遇吧，她从小就是一个人，爸爸妈妈工作都忙，有时候她就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话，我们相遇后便自然而然地无话不说了，就算相隔一千多公里，电话把我们联系起来。于是，萧老师代替曾经是妈妈后来是姐姐们的角色，成为我唯一可以倘开心扉交流的人，有时候想到萧老师如果有一天也消失不见了，那我就真的一个人了，到那时候我该怎么面对这个迷失太久的世界？

跟同学基本上不用电话，微信QQ都有拨打电话的功能，只是逐渐发现其实有没有电话功能都没什么关系，因为基本用不上，有时候宁可打字也不愿意用电话，而最后发现其实打字也没什么必要了，因为打开微信实在找不到谁可以发条消息，在消息列表上有未读消息的只有几个群。至于QQ，如果不是为了接收班群和学院群的消息，早就该卸载了吧。随着年龄增长和人生阅历的丰富，手机通讯录里的联系人数量越来越多，可是很多人的名字仿佛一具具躺在手机联系人列表上的尸体，也许有一天那名字跟那人已经完全脱离了关系都未曾拨通过一次那些电话号码。

你的手机里各种联系人的列表里有多少人？其中有多少只是一面之缘，从此真的相忘于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