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虚伪的政治

萨勒加联邦第三集团军司令部，总司令室。

墙上左边挂着的荧光屏上，代表自由、公平、正义的萨勒加联邦国旗此刻正好转变成军旗。

一只熊熊燃烧的朱雀从屏幕的左上角义无反顾的投入漆黑的宇宙之中，化成一片沸腾着的血海。

随着图像的转换，慷慨激昂的萨勒加军歌立时响起。让人仿佛回到推翻腐朽帝国，反抗压迫挥师起义时热血沸腾炮火硝烟的战场上。

“……先辈的血不会白流，璀璨的牺牲指明了曙光的方向。前进，前进，即使毁灭，也要打完最后一炮，前进，前进，即使牺牲，也要拖住敌人最后一秒！凤凰浴火，必将重生！”

血海中，星火燎原，不死烈火浴血而出，化做无形凤凰跃然鲜红的旗帜之上。

墙的右侧，挂着一幅巨大的电子海报。

巨幅海报上，时任萨勒加联邦总统，国进党党魁，彼尤斯·肯·萨拉希亚正唾沫飞溅，慷慨陈词。

由于静音，图像上的语言以文字的形式描述。

同样鲜明的，“实践就是一切！”借由熊熊烈火在屏幕上燃烧。

“托尔斯泰，”准备发放新一批战术积分的集团军副总参谋长将一份新鲜出炉的赌博统计报表，递给个人电脑前的长官。“对这事，你怎么看？”

“道理是没错。”

托尔斯泰悠闲的端起咖啡，轻轻喝了一口。“话说得很好。”

“可实际上，这只不过是将第一、二军校毕业的那些学院派下放出任正职的借口而已。”吉尔·齐格飞侧眼斜睨了画面上的总统一眼，冷言坐下，“最新消息，海盗在南部联盟附近将有一次大的行动。到时候，就放任那些混资历升职的指挥官抗敌？这迟早是要出问题的。”

“这就是政治，人民选择了他们的领袖，他就代表了人民的意志。”托尔斯泰放下咖啡，眼眸中的阴霾一闪而过，“我相信，到了真正需要的时候，人民的意愿将会把错误引回正途。这才是自由真正的意义，不是吗？”

“就像杨威利总司令所做得那样？”一张毫无威严的慈祥笑脸此时浮现在吉尔的脑海，冰冷的寒眸一瞬之间闪出奕奕神光。

“俗话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你说呢？”微笑着接过报表，托尔斯泰立刻摆出了工作时才有的一本正经。“就像我们现在所做的一样。”

“至于雷诺，当事人无法参加赌博，更何况，现在除了老女人恐怕被骂的最惨的，就是他了。”一份尉官实习生的履历被传输到吉尔右腕上的个人系统，一张乖乖女型的学生脸出现在悬空之中，“更何况她这么做，也算是正好帮了我们，何乐不为？”

“19岁，武器研究系，机械维修科？”难以置信的看着出现在战场记录仪上的信息，一脸的错愕。那表情就像是在怀疑是不是刚才顺手拿错了什么其他文件，一起搭档这么多年他很清楚托尔斯泰对待公事严谨程度，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就是老女人？”

“没有错，她的入学考试战略研究系的三十二门课的成绩都是满分，”无奈的耸耸肩，轻轻叹了口气，“可她的武器研究系三十八门课的成绩同样是50届全军区的第一，特别是对武器构造透彻理解以及每秒72动的手速，深深把杨振教授所折服，当即收入门下。”

“你是说，在武器科研界号称“萨勒加鲁班”的杨振教授？”吉尔随即恍然，如果说还有一个人能将萨勒加的军事实力提高一个阶层的话，那只有杨振教授了。

“我总不能和一个一百五十多岁行将就末的老人抢吧。”话是这么说，托尔斯泰却由衷的为杨教授高兴。“自从5·12科学考察舰失事以来，这可以算是杨教授所收的唯一一个入室弟子了。”

“不谈这个了，情况怎么样？”目光转向了正在不断跳动着数据的报表上。

“除了原有的那些人，这次米勒中校在黄金梅里号倒数第6秒的时候选择了胜利。就在刚才，第一次参加赌局的绯色紫罗兰的李威上校选择了失败。”战斗记录仪上，梳着马尾，顶着两个大大熊猫眼严肃敬礼的女孩，随着吉尔的命令转变成了袖珍电子备忘录，“约瑟夫中校至今没有选择，预判的结果应该是胜利。”

“总算吸取教训了。”放下报表，他的目光转向屏幕中主炮突然哑火的天煞孤星，露出了宽慰的笑容，“可怜的黑锅王雷诺。”

恰在此时，代表紧急军情的红色指示出现在了吉尔的立体电子屏幕中。

“我得走了。”庄严的行了个军礼，吉尔起身离开，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临出门前他随口问了一句，“有件事我很点好奇，尊夫人最近是不是经常打喷嚏？”

“你怎么知道？”疑惑的抬头望了一眼齐格飞离去的矫健背影，突然有所明悟。

“可怜的克里斯蒂娜。”

绯色紫罗兰，指挥室。

“哑火？！”

“怎么回事？”

“这个位置？我记得这个位置……”听到爱德华兄弟叫喊的塞利西亚猛的睁开眼睛，在星域数据上找到了原因。

“引力暗礁！”米奇兴奋的摇晃着他的大脑袋，叫喊出声。“是引力暗礁！”

李威欣慰的点了点头，不错，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没有使用“V”字型规避的原因。这就像一个精致的圈套，用自己做饵一步一步把猎物引诱到早已设好的陷阱里面，最后一锤定音。

屏幕中央的黄金梅里号终于迟一步完成了战术动作，跳动的明黄色光束从光洁的银色炮口狰狞而出。

“GAMEOVER!”

西伯利亚蝴蝶兰，舰长室。

“怎么回事？！”按照既定命令发射的主炮光束在离开炮口之后的2秒内消失了踪影。

雷诺的系统孤狼此刻才马后炮的示警，“警告，警告，发现规律上浮的引力暗礁，自动规避，自动规避！”

“规避完成。请指示。”

“警告，警告，被敌方主炮锁定。”红色的死亡警告铺满了他的整个显示屏。

“混蛋！”雷诺脱下耳机，狠狠往下一摔。

突然，眼前屏幕一暗，两个大字占满了整个黑色的宇宙。

“Youwin！”

“老女人，我与你势不两立！”

绯色紫罗兰，预备役尉官舱。

香猪调到最大限度的提示音响彻整个宿舍，“离预定出发时间还剩5秒，”

“3秒。”

“香猪，切断电源。”心念一动，站在舱房门口的方香右手食指轻轻一勾，远处书本大小的笔记本电脑在灯暗之前迅速合上飞到了她的手里。

感应门打开，背着书包提着工具箱，腰间一左一右分别挎着机械臂和微型维生装置的女下士夹起笔记本踏上磁力传送带。

绯色紫罗兰，指挥室。

“怎么回事？！”诧异的看着缀满繁星的宇宙界面，李威不禁一时失神。个人系统上的赌盘很明确的告诉了他问题的答案。“很遗憾，你猜错了！由于对手临阵脱逃，孤狼不战而胜。”

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雷诺作弊？！

“哈哈哈，又一场胜利后的逃脱！”艾尔方斯爽朗一笑，仿佛早就预知了结果。“正好8点09分，分秒不差，老哥，现在信了吧？”

“你们知道怎么回事？”

兄弟两个兴奋的点了点头，那样子就像刚刚寻海盗宝藏的孩子。

传输走廊上，下意识戴上军帽的方香快速向前行进。按照理论，上行电梯速度加上个人速度刚好能赶上值班的时间。

埋在长发下的左侧耳麦里，香猪可爱的声音立时响起，“方香真厉害，方香是个天才！”

“我才不是什么天才。”冰冰心中暗语，真正天才应该是原本的那个方香。而作为她，以前顶多只会把勺子弄弯而已。而且，在所有的弄弯记录中，大多数只是在对方没注意的时候自己对着桌子用力掰的结果。

甚至到最后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能不能真的不借助外力把勺子变弯。

而现在，摸了摸手上的笔记本，颇有些兴奋的加快了脚步。

“不知道这算不算超能力？又或是魔法？”

不知道因为什么，穿越成方香身上以后，自己的某些能力被放大了。

难道是因为穿越到的是未来，所以不光科技日新月异，连能力也变得先进了？

这先进，不光在念动力上，还表现在她的手速上。

坦白说，当天在克里斯蒂娜主任面前超水平发挥出每秒72动的手速连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当维修测试全部完成之后，虚拟键盘上还能看到快速操作的手留下的残影，这到底是种什么速度？！看《冒牌》的时候，对胖子所说的机甲手速还没什么体会，对她来说，这只是一个衡量机甲战士基础数据而已。可现在，她越来越明显的体会到了手速的重要。

同样修一个零件，在不同的人手里将会有绝对不同的效果。而作为一个维修兵除了技术熟练程度，手速很大程度上制约了他走进更深领域的途径。

试想，让一个每秒手速25动的人和自己同时研究一台机械，在排除其他客观因素的前提下，可想而知，现今拥有每秒75动手速的自己完成研究的时间只有那人的三分之一。

这也是杨振教授将她收入门墙的主要原因。毕竟，对于一个武器研究者来说，很多需要实践技术操作都是不能假手于人的。

更何况，原本的那个方香是刚才所述的客观因素中的佼佼者。实际上，这勤奋的娃为了能切实的保证自己在离开孤儿院之后有地方住，自懂事起的所有业余时间都用在了军事知识的学习当中。没想到她的十年寒窗苦读，到最后反倒给鸠占鹊巢的冰冰给捡了便宜。

“长官，晚上好！”看到远处迎面而来的诺福·卢修斯，方香赶忙整理好自己刚才随手横戴在头上的军帽。

来这个时代这么久了，有一些原来的习惯怎么都改不掉。你说，为什么萨勒加的军帽是斜戴的？这多不正常啊，难道不怕会掉下来吗？！

见传送磁条越走越近走近，方香连忙挺身立正，行了个标准军礼。

“方香，下士，今天的军帽终于戴正了，可是——”特别加重了“下士”两个字的音节，诺福高傲的回了个军礼，特别指了下自己的手表，“晚了3分钟，你迟到了。”

“对不起，长官。”有的时候，爽快承认错误是解决事情最好的方法。哪怕，真相是马福·卢修斯的表快了3分钟。

“这次我就不追究了，记住千万不要有下一次。”满足优越感的马福错身离开了。

“是的，长官。”

“再见，长官”见人终于远去，笔挺的军姿一下子松懈下来。“方香究竟是为什么才会想着当兵？！”

“太惨了，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笔记本封面图像上的小香猪此刻被她一巴掌拍成了一只胖胖的粉色气球，呜呜的哭出冰冰的心声。

果然是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啊！

原版方香的目标很简单，自己命运，当由自己来掌控。身为孤儿，从小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因何被抛弃的她容不得他人成为她命运的舵手。

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至于当时为什么一开始就选择军校？

记忆当中，她的回答是：“这是唯一能够免费读书的地方。”

潜台词是，这是唯一一个不用被金钱左右的地方。

实际上，身为孤儿，她的确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如果不能念军校，留给她的只有直接从事繁重又枯燥的工作，又或者是艰难的勤工俭学从而获得一个可能找不到工作的三流大学文聘。

至于申请奖学金之类，她想都不敢想。从小没人交流，一直接受网上教育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知识水平到底在普通学生当中能排到多少位。

军校，无异是一个更加保险的选择。

至于武器研究系，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她的手速只有低于普通标准的每秒25动，那将是她的第一志愿。

“是啊，能待在后方心安理得的做研究，谁会稀罕到跑到无垠宇宙让他人掌控自己的命运？”

在拐了5个弯以后，路终于快要的传送到尽头。远处助理维修室墙边，一张宣传的巨幅海报在反复重声着，“实践就是一切！”

“更何况，是被那些人掌控。”身为杨振唯一的徒弟，平时无可避免的会接触到许多高级的军事情报，所以方香比一般的基层军官更了解如今萨勒加军队的现状。

“不过，这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冰冰因为担心未来而紧皱的眉头终于松开了，“我不是方香，在2060年自勒雷开始的全宇宙大战发生之后只要随大流，躲在萨勒加国内一起退出战争投降苏斯就好。”

至于，托尔斯泰会不会死，萨勒加长弓舰队最后由谁带领突出重围和田胖子回合？既然，我没有选择战略研究系，自然会有另一个人去做，只不过，这个人绝对不叫方香就是了。

“最多，多帮你们研究点新武器，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啊！”

自动门打开了，无限哀怨的吼声飞驰而出。

“天啊！”角落里无比悲愤的莉莉娅被一堆零件淹没，“神啊，谁来救救我吧！”

“卢修斯上尉留的作业？”放下手中笔记本，看了一眼工作隔间里，另一堆比莉莉娅更具规模的零件小山。

有一句话，她很想说，这加起来难道不正好是整个舰队一天的维修量吗？

今天这还是第一次莉莉娅值晚班，平时她都是白天工作，除了休息的时候偶尔指点过她的维修功课。工作的时候，她们一般碰不到一起。如果说……

原本，她以为因为占了夜班没什么人修理呼叫的便宜，所以才会需要修理白天积存的工作量。卢修斯，当初也是这样和她说的，没想到……

“师父！”才注意到有人进来，莉莉娅慌张起身，差点碰倒一堆零件。“你们刚才都听到了？”

“嗯，幸好。今天也只有我一个值夜班。”方香了然的点了点头，示意身边并没有别人。

一般来说，晚上都是两个人值班的。可是由于白天作业比较忙，这组的白班除了打下手的下士莉莉娅以外，负责军官排了三个。

所以，晚上只剩下她方香一个来值夜班，她倒也图个清静。

“你的部分从来都是这样？”回到原来的问题，这工作量的分配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实践就是一切！“莉莉娅老实的点点头，开始埋头熟练的处理起离她最近一部分设备。根据规定，这些东西必须在明天8点20分他们接班前完成。

一个负责任的修理兵从来不会把自己的工作留给接班的同事。

“实践就是一切？”方香心中无奈苦笑，“若非如此，我这时候也不会在这里了。三年级生真的需要从期末考试结束开始就必须马上投入漫长的实习生涯吗？”

冰冰记得很清楚，自己实习那时候，明明经过了为期一个月的休整时间，从暑假开始才真正进入实习。

“新的舰艇又快要完工了。”想到笔记本立明显缩水的舰艇设计图，她就来气，怪不得原来的萨勒加联邦军队才勉强算得上是三流，谁知道军费流到了哪里！“所谓口号，不过是政客为塞满新舰艇的借口而已！”

“没事，神派来救你的人已经到了。”微笑着走进属于自己的修理隔间，恶作剧似的只留出一个说话的脑袋，“不懂先放旁边，今天刚好有时间教你。”

“谢谢……谢谢，师父！”莉莉娅的头埋得更低了，红扑扑的小脸上难得展露了兴奋的表情。

奇怪，如果说，每周有四天，整个舰队几乎所有的维修都是我们在做的话，那平时卢修斯他们都做什么？

绯色紫罗兰，舰桥。

操控员罗密欧面前，中央控制系统的某处发出了紫色预警。接到消息，他马上选择了汇报，

“报告长官，系统提示，B5舱房发现线路异常。”

电脑前，刚刚被吵醒的航海士约翰睡眼朦胧的看了立体屏幕一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这个区域？小问题，这个地方新机器和主系统波长不合，经常会有信息滞后造成误差。”

“可是，B5舱房就在主动力室旁边，若是出什么问题，可能系统动力就会影响，是不是派人去检查下？”

“没事，据报告，这地方8点的时候已经维修过了。有时候系统误差也会发生紫色警报，注意判别。”眯缝着眼，仔细看了下警报发生的区域，一长段维修时间，约翰轻易下了结论。“还有，没什么事不要叫我起来，其他人谁不是一觉到天亮！”

再去看显示屏的时候，代表预警的紫色警报果然已经消失了。

“是，长官。”罗密欧略有些愧疚看了约翰上尉一眼，继续他的航海图研究大业。

基本上，如果系统没有发出什么警报，他这一夜很快就会过去。

殊不知，此时的B5舱房因为一个小小的线路故障，整个机器系统正发生着意想不到的异变。

就像约翰说的那样，紫色预警的出现和消失仅仅只是滞后系统的唯一体现而已。

往往越猛烈的暴风雨前，天空尤为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