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老女人与黄金梅里号

“香猪，左舵1700刻，”

“右舷四号、八号炮塔能量准备。”

虚拟屏幕上，黄色的驱逐舰转向挪到了小行星背后。

在同一艘舰艇上，指挥室内。50届战略研究系最优秀的一批实习生围在塞西莉亚的个人电脑，前观看这场堪称经典的战术对抗。

一开始，对抗双方势均力敌，互有胜负。很快，一艘又一艘舰艇纷纷退场。

最后，又一次戏剧性的出现了孤狼VS老女人的情况。

“孤狼VS老女人？”在学员们的背后，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

“舰长好！”

“李教官好！”

屏幕前的几人，立时起身行礼。

来人正是这艘驱逐舰的舰长，同时又是50届战略研究系的实习教官。

“不用拘谨，我没比你们大几岁，平时就叫我李威好了。”微笑还礼，随和的摘下斜戴在头上的军帽挂在了墙上，“孤狼我熟悉，这老女人又是谁？”

“嘿嘿，老李，不知道了吧。”虎背熊腰的艾尔方斯嘿嘿一笑，自来熟的凑近，顺带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了他。“这老女人啊，可神了，刚出现的时候默默无名。可与孤狼的一仗，竟然以迅雷之势从背后突然偷袭。在孤狼的天煞孤星背后阻隔着的星云风暴消失的一瞬间，火力全开。直接爆掉来不及回转的驱逐舰防护罩，一战成名！”

“我有那么老吗？”李威下意识摸了摸下巴，最近比较忙，胡子确实有好久没打理了。

“是啊，就因为这一仗，老女人的战术积分达到驱逐舰的标准。此后，她的黄金梅丽号一路向前，势不可挡。直到……”他双胞胎哥哥爱德华刚接了口，谁知说到一半却被弟弟抢先。

“总之，孤狼VS老女人，32胜，123败，”对哥哥悄悄使了个眼色，爱德华当即会意，“值得注意的是这32胜里面有大约26次是老女人在略占优势的情况下临阵脱逃。这就好像是让他一样，孤狼十分气愤，专门找有黄金梅利号的战役打。于是，最后往往变成单挑模式。”

“不好，天煞孤星过来了。”随着爱德华的一句话，众人的目光又重新回到了立体屏幕上。

“香猪，U形规避，防护罩启动。”没有丝毫意外，料定孤狼会出现在前方的方香果断下了命令。

在她刚刚下达命令的那一刻，猛烈的炮火，直接袭击了黄金梅利号原来的位置。由于规避不及，一部分火力反应在了湛蓝的防护罩上，在右舷的最前端，溅起一圈密集的涟漪，煞是好看。

“报告舰长，防护罩损耗15%、25%……45%”

“主能量炮，两副炮充能，防护罩能量开到最大。”

捋了捋滑落耳际的秀发，冒牌方香露出了预示着胜利的微笑。

探究的看向U形规避的黄金梅里号，思考着下一步战术动作，李威的脸上渐渐露出了了然。“老女人？难道是克里斯蒂娜主任？能和雷诺打成这样的女性估计也只有她了”

“刚才转太过了，怎么一下子转了1700刻！”大脑袋米奇推了推眼镜，煞有介事的说，“预判天煞孤星速度和导弹射程轨迹，如果刚才右转舵70刻，就能轻易躲过这一波的攻击。”

“那她为什么不这样做呢？”塞利西亚的话引发了大家的深思。

仔细查看了星域数据的李威此时已经找到了答案。

“这招引蛇出洞不错，就不知道雷诺那家伙，能不能及时发现了。”

联邦第三军事学院，战略系主任办公室。

“啊……啊，啊欠”克里斯蒂娜大大的打了个喷嚏。

“怎么回事，最近怎么想我的人那么多？”

实际上，这已经是她今天打的第5个喷嚏了。

视线回到指挥室，李威启用了舰长权限，将塞利西亚个人电脑的图像传输到了中间的立体屏幕。

放大了5倍的图像变得更加逼真，动人。

此刻，一直被动规避防御的黄金梅利号正疲于应付天煞孤星穷凶极恶怒火。

原本湛蓝的防护罩此刻已经变成了极为危险的红色。

坐在椭圆形会议桌边围成一圈的学员们都紧张得捏紧了拳头。双眼盯着中央的黄金梅利号一动不动，就怕一个不留神眨了下眼睛错过了反败为胜的瞬间。

特别是塞利西亚。她的理想是当一个驰骋宇宙的威武女舰长。同是身为女性，她更希望黄金梅利号能够赢得这场战争。然而，事实的发展一步一步出乎了她的预料。

事实上，如果想米奇说得那样，小范围转向，然后进一步绕道，虽然需要花一部分时间，可最后的结果已经了然。如果换成是她，之后的结果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够推演出来。

这也是刚才米奇为什么会那么着急的原因。

连他们当中最差的米奇都能判断的规避方式，以老女人的水准怎么会在这一步上出差错呢？

李威看着逐渐变红的舰艇防雨罩，眼中神色莫名。

身为已经经历过数次战场，拥有丰富临场战斗经验的上校舰艇指挥官，光凭防护罩的颜色他就能很快的判断出能量消耗的程度。

他很清楚，此刻的黄金梅利号的防护罩最多还能坚持10秒钟。而根据屏幕上显示的舰艇总能量除去正常的舰艇操作，只剩下一发主能量炮、两发副炮，还有一波右舷炮火袭击的能量。

可是，这些所有的攻击加起来就算全部打完，也没有办法完全突破天煞孤星的防护罩。

眼看变成深红色的防护罩一点一点消耗，他原本十拿九稳的心此刻也渐渐被提了起来。

“老女人，已经可以了，你到底还在等什么？”好像突然是想到了什么，三道黑线忽然飘上了他的额头，“难道说……”

“搞什么，这不是游戏，这是战争！”没有人注意到一向阳光亲和的李威此刻滴得出水来的阴沉面孔，“生命不是儿戏，你绝对不是克里斯蒂娜，不要让我看到你！”

实际上，第一次让孤狼雷诺找上老女人的也是这句“不要让我看到你！”

雷诺并不是第一个，第三集团军的许多第一次观看她战斗的萨勒加高级军官，都有这种把这个人扔到锅子里煮一煮的冲动。

可是，直到现在，真正做到这一点的人只有雷诺的天煞孤星。

而且是付出了123次惨败所获得的仅仅4场胜利。连这4场胜利也完全有舰队指挥官的指挥失误的一部分原因。

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除去客观因素，雷诺连一次都没有赢过。

对他们来说，这完全是不够的！

这场演变成的单挑的对抗，不光这艘永恒紫罗兰的指挥室在观看。

在整个第三军区，所有被老女人虐过，或者因为老女人临阵脱逃而惨遭失败扣除积分的悲剧众都在观看。

“约瑟夫，你说，为什么老女人要舍弃绝对可以胜利的迂回作战，反倒要选择这种冒险方式？”巡洋舰舰长室，满头问号的米勒飞正一手点开关于这场比赛的赌局。“呵呵，就要万劫不复了。”

“什么叫冒险？”约瑟夫笑笑，快速解下了自己的手表。“又是一次精彩的火中取栗！”

赌盘标目上写着：孤狼VS老女人，经历123次惨败，32次胜利（28次敌方脱逃），之后的第155战，结果如何？

1.胜利2.失败

“失败？胜利？”米勒的手指刚刚接触到代表失败的“2”选项，因没听到回答又放了下来。虽然，他非常确信自己的判断，可他知道在这一方面，约瑟夫的能力绝对要高出他一截。这也是同期毕业，同是上校，约瑟夫是舰长而他只能当个副舰长跟着混的原因。

“难道他错了？”

转过头，却发现约瑟夫正拿着自己的手表，对着舰艇标准时间。

超电子的液晶显示屏上清楚的显示着：2054年5月12日，19：57：22。

“啊，”转身抬头，大屏幕上黄金梅利号的防护罩倒计时刚好数到了“8”。

“选择1。”约瑟夫给了个相当肯定的答复。

“难道是我看错了？”不确定的按上“1”，米勒一脸茫然，就好像一只纯天然的迷途羔羊。

正与行进着的绯色紫罗兰新型驱逐舰平行的是她的姐妹舰，西伯利亚蝴蝶兰。

西伯利亚蝴蝶兰的舰长休息室内，舰长雷诺百思不解。

照他与老女人以往交手的经验来看，以她的水准，绝不可能在舰身转向的地方出错。就算是出错，也不可能规避失败到这种程度。

说什么32胜，123败他根本就不承认。老女人脱逃的那26次，每次都是到了已经可以判定胜利就差没有悬念收尾的时候突然离开。总的来说，也就是4胜，149败。

本来他已经做好了迎接第150次失败的准备，可没想到本着战到最后一刻的信念走到黄金梅利号面前的时候，她居然打出了个U形规避。实际上，如果按她上次打败桑切斯的V形规避，完全可以降低防护罩

屏幕上的防御罩计时已经开始最后五秒的倒数，只要过了这5秒，他的胜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算什么？放水？”两眼冒火的雷诺中校此时愤怒异常。“终于要明的放水了吗？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疯子！”

“混蛋！瘪三——”

迅速像内吸取浓缩的空气，飞快冒着光的黄金梅利号右舷炮口一下子打断了他的无声的咒骂。

绯色紫罗兰，预备役尉官舱。

“右旋，2号，3号，5号，目标2号陨石”，舱内，披散着头发，灰头土脸的方香一手飞快的拿梳子理着长发，一手摸索着没有度数的平光眼镜，“开火！”

舱门口传来了电子敲门声，“师父，一起去吃晚饭吗？”

没听见应答，莉莉娅一脸担心的叹了一口气，“老是不吃晚饭，整天光吃那些没营养的东西，这怎么行。”

舰艇指挥室。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甚至连空气都因为紧张飞快的凝固了起来。

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因为人工造成的陨石雨而变得通红的天煞孤星，怔怔的说不出话来。

塞西莉亚睁大了数倍的瞳孔中闪烁着别样的神光。

一直以来，对于战争中的天体、星域环境，无论是障碍区、引力暗礁、陨石带又或者是行星、恒星、彗星、星云，她都抱着必须熟记，然后计算着回避的心态。

她从来没有想过，战术竟然能这样发展，天体竟然可以如此运用！

这场战斗，为她原本的战术思想打开了一个新的更广阔的世界。

“她很幸运，也许，很多年以后，正因为看过今天这一战，她将在战场上捡回一条命。”李威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一张张稚嫩的面孔，思绪飘到了不久之前的艾丽西亚星系会战。“如果在此之前，你也看过，或许……”

晶莹的液体渐渐湿润了他的眼眶。

“不好，红血了！”就在大家都以为老女人稳操胜券的时候，爱德华的发现无异于晴天霹雳当头棒喝。

顺着爱德华的食指，所有的目光都指向了代表着黄金梅利号能量的血条。

血条已经从饱和的紫色，适中的蓝色，较少的黄色，危急的橙色转变成了迫切的红色。当红色的血条全部消耗完，代表白色的能量仅够最基础的舰艇运行。

相对于舰艇来说，身体是她的部件，能量是她的生命。一旦能量消耗到0，就和一只褪了毛的鸡，一台卸了全部装甲的机甲没什么两样，毁灭只需要短短的一瞬。

屏幕上，黄金梅利号回转，舰艇前端的主炮和两个副炮闪烁着能量炮发射前能量运动蓝光。与此同时，经过一轮剧烈人工陨石雨的袭击，同样耗尽防御罩能量的天煞孤星正快水平速转向的同时，舰首主炮和两个副炮的炮口最大角度旋转，配合斜向垂直45°的船体，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先一步瞄准了黄金梅里号。

“开火！”死神的微笑极其不合时宜的出现在衣衫不整的方香脸上，诱人无比！

“开火！”雷诺的同时嘴角划过一道明显的弧度，“我，赢了！”

成败在此一举。

像是证明他的话，天煞孤星璀璨的明黄色主炮光束率先划破了沉寂的宇宙。

绯色紫罗兰号。

预备役尉官舱。

除了刚踢开没有叠好的被子，牙刷杯前还洒着些许水珠的台面，一切仅仅有条。

“香猪，托管。”

顾不上看一眼既定的结局，狼吞虎咽着面包随口灌下水的方香的抛下无绳多功能耳麦，迅速朝WC奔去。

同一时间，指挥室里，仿佛身临其境的塞西莉亚害怕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除非出现奇迹！”

她不是唯一一个，实际上，除了李威，整个指挥室几乎所有人都在为几秒之差将死于非命的老女人惋惜。

众人对面，李威的个人系统无声打开。单手五指极速跳动间，不到1秒就翻开到赌盘界面。一个代表失败鲜红的“2”，赫然印在了最终答案那一栏。

“不要命疯女人！”

如果是我，绝对不乘你开的船！

绝对！

哈利·波特上将号巡洋舰。

“厉害！”米勒调开数据分析仪，得出的结果果然和他心算的一模一样，“黄金梅里号因为能量消耗的问题，机动力下降了50%。因此，能量用作运动的天煞孤星反而先一步完成战术动作。”

“嗯”一脸若无其事的约瑟夫挠了挠头，点开自己的赌盘，漫不经心的手指在“1”上掐着时间，“你的机关学学得不错。”

离分出结果，还需要30秒。

“这该死的老女人！”他在米勒背后暗暗咒骂，看表情就好像被假手机短信骗了许多次无辜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