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转折点
时间真的是一剂良药。
我在心里把顾沉当成了一头狼，饥不择食那种，偶尔散发一下野性。
时不时咬你两口你都不知道。
我是顾沉爷爷看着长大的，五岁那年，顾沉九岁，爷爷拉着我说，给我介绍一个小朋友玩。
进入大门，看到的是他静静坐在落地窗的小书桌，手指不停在翻动书籍。
因为太小，对他的印象并不深，他应该是不大欢迎我吧，我进来的时候，他显得异常的冷漠，头也没往我这看一眼，爷爷把我带进去之后，丢下我跟他，就因为有事先出去一趟，可以的话，我真想马上离开这里。
顾沉的脾气应该是随了他爸爸。
我小心翼翼坐到他面前，试图跟他示好。
他抬起头。
眼神里是我看不清的神色，他只是看着我，拿起一本书丢给我。
“那边冰箱里有水有吃的，饿了自己去拿。”
他指了指他左手边沙发旁边的客厅，又继续回归了书海里。
全程没有说过其他的话。
那天下午的课程异常的漫长，连最喜欢的体育课照例的两圈慢跑完，我就躲进了小卖部前面的遮阳伞下面吃东西。
“你怎么一副无精打采的啊。”
何玲正愁着找不到我，看到我在小卖部门口，异常的兴奋，一路小跑。
天知道，我现在最怕她看到我那张红的跟西红柿一眼的脸。
时间能重来，打死我也不进办公室，然后被顾沉……
咳咳。
最终她还是看到我那张，可以说是熟透的西红柿吧。
“你脸怎么了？”
她用手戳戳我的脸。
“是不是发烧了，还有点烫。”
我很无奈。
“今天太阳太大了，晒的。”
她看我的眼神，让我想起当年。
顾沉带我去水上乐园，我缠了他好久，我妈说太危险了，我一个女孩子去，思来思去，我最终盯上了顾沉，我妈最放心的就是他，我每天去他家门口蹲他，他那会没有住顾爷爷那边，通常都是一个人，我也不敢问他爸妈为什么不在。
顾沉一出来我就拉着他衣角不放，刚开始他抿着嘴，把我手扒拉开，后来我干脆直接抱着他大腿，不让他动。
他妥协，只能带我去半天。
还没下车，顾沉就从后备箱拿出一装备。
我刚开始以为顾沉要把我绑起来，我看他的眼神思绪万千。
他只是把那东西拿出来，两边是个环，中间是卷起来的弹簧绳。
后来大点我才知道，顾沉给我带的是儿童防丢绳。
更关键，那个防丢绳，是粉色，看着它我都能想象那个粉色泡泡冒出来，顾沉一个大男人选粉色，我实在难为情。
他拉过我的右手，把一头的环拷在我手腕上，另一头拷在他的手腕上。
我们大眼瞪小眼，我就不明真相的被他带了去。
“走吧，小朋友。”
说完，他抬起手在我面前挥了挥，嘴角扬起来。
我的小鹿又一次乱窜。
想象中的水上乐园，应该是欢快的，沉醉在水里感受凉爽的，像鱼儿一样游来游去。
有了那道绳子的限制，让我看着那群小孩子玩的乐开了花，十分的羡慕，但是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粉色，我放弃了挣扎。
“你可以把这个拆了吗？”
我决定好好跟他沟通一下，我这么大个人怎么会丢了。
但我还是败在了他那看我的复杂的眼神中。
“等会你走丢了，我可不好跟你妈交代。”
我白了他一眼，假装没有这回事，巴望着前面的小朋友在水里扑腾。
“你想去？”
你这不是废话？你见哪个人花钱进来水上乐园不游泳？看别人游，花钱买个观赏。
我懒得看他，把手里的香肠当成他狠狠的一口咬下去，别提多气愤。
从几天前，我就开始筹划的来水上乐园，提前买了美美的泳衣，那种露背式的，穿起来有多性感就多性感。
“你干嘛去。”
顾沉拉住了正在急忙去换衣间的我。
“换衣服啊，不换衣服会弄湿的。”
我无法想象一个大男人来水上乐园第一时间要换泳衣的常识都不知道。
他上下将我打量一番，一副把我看透的样子。
不得不说，穿泳裤的顾沉，身材在此暴露全无，竟然还有那个另女人着迷的腹肌。
“下次别穿这么露的出来。”
一件外套披在我的肩上，淡淡的烟草香，让我有点迷恋。
泳衣不露那还叫泳衣吗？
顾沉真是个怪物。
“该长的还没长，长好了再穿给我看。”
他俯下身，在我耳边叨唠一句，我的温度迅速上升了一个度。
“谁要穿给你看，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吧。”我冷哼一声。
很快半天的时间就到了，我现在想起来，我还不如随便拉个朋友一起，带着那粉红色的东西，实在有些让我限制。
“走吧，我送你回去。”
顾沉有多煞风景就是现在这样。
身上的泳衣依旧是干的，或许我只是穿它来走个过场。
我有些气意走在他后面，顾沉就是这样，你生气他不管你，你说什么他懒得跟你多说，但是第二天又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经常都是我在后面恶龙咆哮，对他丝毫不起作用。
他双手背在后面，我跟在后面走，我想起了楼下那个大爷，每天早上都会带他家的“旺财”溜达，旺财是只狗，名字取的太过俗气，还被我嘲讽一番，大爷乐呵呵的，说旺财好记，而我总觉得旺财看我眼神中透着凶狠。
而狗链就是我跟他中间的那条粉色的弹簧绳。
我真的很想骂他，把我今天的所有情绪全倒在他身上，然后恶狠狠的用f开头的英文回敬他，虽然我知道我肯定会被狠狠的教育一顿。
所以在那天之后，我没敢再叫顾沉去哪。
怕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原来是体谅顾沉可能是因为家里事多才只有半天时间给我。
坐在副驾驶，放在中间充电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故意瞥了一眼，看是谁打扰我跟顾沉出来玩，明白，上面显示颜倾青三个字。
他接了之后，眉头皱起来。
“马上过去，我让家里的保姆给你送汤了，记得喝”
说完他，他叹了口气。
莫名我有些难过起来，毕竟我生病那会顾沉也没这么关心过我。
如果不是何玲给我打电话，这尴尬的气氛估计一直持续到我下车。
顾沉只是沉默着，打火机的火开了又开，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
“小玲子，怎么了？”
电话那头顿了一秒。
“顾沉是不是在你旁边。”
我却自嘲起来，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看着前面。
“听说颜倾青是不是住院了。”
我没敢看他，通过刚刚的那几句断定应该是了。
“应该吧。”
何玲的情绪明显激动了几分。
“好了，你继续玩吧。”
我有些莫名其妙，打个电话只是为了问颜倾青是不是住院了。
“你先下去吧，我有点事，比较急。”
顾沉吧嗒把最后一口烟吸完。
我明白了，我的地位。
“好。”
淡淡的回了一个字，伸手去拉车门，却被顾沉用力拉进温暖的怀里。
“阿久，无论后面发生什么，你都相信我好不好。”
面对顾沉突然的动作，让我有点招架不住，只是拍拍他的肩膀，说不出话来。
有些话，说第二遍就没什么意思了。
多年之后再相遇时，顾沉抱着当初我心怡的满天星在我眼前，倔强的棱角被磨的光滑，布满了痕迹，他抽烟的习惯依旧没变，酒量也突发的好，他只是淡淡的说，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要喝点什么。
不止是他，连滴酒不沾的莫念，在后来，因为应酬，不得已去沾，甚至胃出血。
何玲打过那个电话之后，我才刚到学校，被顾沉放在路边，等了半个小时公交，太阳很大，得多重要的事情，顾沉才狠心把我抛在路边，顶着太阳在路边等公交。
那天的路好长，长到我总觉得这条路没有尽头，无论我怎么走都走不完。
听陈亦哲说，颜倾青不知道因为什么进了妇科，之后住院，半路遇到顾沉父母，急忙赶回来。
妇科？唯一能联想的大概就是那方面的，加上顾沉父母如此急促，或许真的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
好长一段时间，我才恍惚过来。
那时候，我只是觉得，我要是何玲该多好，有个陈亦哲陪伴。
但是往往得到再失去的更痛，还不如一开始就没得到。
也许，他会明白有个女孩，因为他的离开好长一段时间在阴影里。
但我还是想通了，为什么第一次见何玲，我有种想跟她做朋友的冲动，因为她笑起来真的就是白色风信子那般纯洁美好。
那段拥挤黑暗的日子里，大家都很难熬吧。
原来顾沉离开时跟我说那些话，是有原因的，他不想解释，只想让我相信他。
见到颜倾青时，顾沉爸妈正坐在她床边，讨论着什么，用只他们听见的声音。
“叔叔阿姨好。”
我礼貌性打了声招呼。
他们转过头看着我笑了笑，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见顾沉爸妈，却有了陌生感。
顾沉爸爸穿着不合身的西装，肚子处鼓鼓囊囊的，倒是顾沉妈妈这几年身材依旧保持的很好，皮肤水水嫩嫩的。
“都这么大了啊，小久，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那么小呢。”
顾沉妈妈笑起来，韵味十足，用手比划着大小。
“都多少年了，还那么小你真是。”
“你们先聊聊吧。我跟阿姨出去买点东西。”
我点了点头。
顾沉站在走廊，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外面。
颜倾青笑了，看着我，虚弱而苍白的脸。
“你是不是特别想问我，是不是跟他有什么了？”
我看着她沉默，或者跟我想的一样吧。
“就是多了个小生命在肚子里。”
我的心猛地痛起来。
“你肯定心里骂我吧，这么不要脸。”
我是很想骂她，这么不自爱，可我忍住了。
“随便你吧，颜倾青，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心里的浪已经翻了一遍又一遍。
强忍着恶心。
“我不后悔的，后悔的是你，许久。”
她突然凶狠起来，我觉得她不是那个受害者，而我才是。
“你难道不喜欢顾沉吗？”
我看着她的脸，无所谓的笑了一下。
“你真幼稚，颜倾青，靠这种方式得到，你现在还小，未来还长。”
顾沉进来时，颜倾青立马又换了状态，虚弱的闭着眼，我知道她没睡，只是想偷听我跟顾沉的谈话。
“你都知道了？”
他拉住我的手，他的手心是冰凉的。
“嗯”
我轻描淡写的回答，已经没有什么能影响我了。
“你相信我吗？”
他又问，试图得到我的肯定。
“说了一遍又一遍的话，你问我相信吗？”
我甩开他的手，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地方。
“何玲，你在哪。”
电话那头，很嘈杂，应该是在什么人多的地方。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等会再给你电话。”
嘟嘟嘟，电话被切断。
随后，我又打电话给陈亦哲。
“你都知道了？”
“嗯。”
电话那头沉默了。
陈亦哲急急忙忙赶到学校门口的火锅店找到了正坐在小包厢里，看着火锅发呆的我。
“你没事吧。”
我才抬起头看到他因为太急，衬衫纽扣跳了一格，歪歪扭扭不整齐。
他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
“来太急了，何玲等会会过来，我不怎么会安慰女孩子。”
“你怎么哭了。”
他递过来一张纸。
“辣哭了。”
我语无伦次，那天点的锅是养生锅，没有辣椒，好在他没有揭穿我，一遍又一遍的给我递纸。
何玲赶到的时候，我已经把桌上一包纸都给用完了，旁边叠了一小山的纸，还有喝醉迷迷糊糊的我。
“怎么喝这么多。”
“她心情不好就让她喝吧。”
何玲过来拍我脸。
“还好，还能走。”
酒醒之后，何玲把我那天醉后演绎了一边，抓着何玲胳膊，脸色带红。
一遍又一遍问她，我到底哪里不好。
我感觉我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有些事情可以原谅，但有些事情是真的无法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