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秋(11)

她现在已经又被别的东西吸引住了，看着那些漂亮的胸衣还有短袄，雅歌娜不禁叫出声来：“这些真是太漂亮了。”她的双手已经开始颤抖了，轻轻地摸着那些丝滑的缎带或者衣服，眼睛里面充满了雾气。这些缎带都有着鲜艳的颜色，特别是那种金色的绸缎，还有深蓝色的，看起来就像是天空一般好看，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流光溢彩。雅歌娜觉得自己一定要试一试，戴上之后，她看了一眼镜子里面的自己，实在是太好看了，跟自己很相配。就在这个时候，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盯着她看，她确实是美极了，那条缎带将她的脸色还有眼睛衬得非常美丽，大家都以为她是哪家的千金。最后过了好半天，她才将它解下来，然后就跟老板谈论了一下价钱，好像没有买它的打算，欣赏了一会儿之后，雅歌娜就没有那么激动了，好像已经没什么热情了。

有一个犹太女人出的价钱比雅歌娜的更高，这个时候连波瑞纳都接受不了了。之后他们走到了卖珍珠的这边来了，各种各样的宝石，将他们的脸都照亮了，几乎每一个人都会被这些闪闪发亮的东西吸引住，那边还有美丽的珊瑚珠子，白色的大粒的珍珠。雅歌娜又变得很热情了，她一直不断地试着，最后她的眼光被一串漂亮的珊瑚珠子吸引住了，戴上之后问了一下波瑞纳的意见。“很适合你，真是美极了！”波瑞纳这个时候是真的觉得很美丽，“不过我们家里有很多这种珠子，那些都是我过世的太太留下来的，对于我来说没什么用处。”

听完他的话之后，雅歌娜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了，马上就走开了并且说道：“我要去找我娘了。”“没事，她肯定不会自己一个人走的。今天的集市很难得看见的，好长时间才会有一次。”看了一眼自己刚刚路过的那些摊子，雅歌娜很伤心，“要是我是地主的女儿就好了，她们可以大把大把地买她们喜欢的东西，然后所有的东西都由仆人拿着，那种感觉真是太好了。”“可是经常在外面逛街的话，很容易将家产消耗掉的。”“但是这些在有钱人的身上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如果他们可以在犹太人面前借到钱的话。”波瑞纳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冷淡，雅歌娜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所以就不再说话了。“我听说麦克之前向你求过婚，对吧？”“是的，他真是一个傻瓜，居然会来我家求婚。”雅歌娜很不屑地说道。听到这句话之后，波瑞纳很快就站起来了，将衣服里面的那条围巾拿出来，递给雅歌娜说道：“送给你，我现在要去看看安提克的情况了。”

“安提克？”雅歌娜顿时就高兴了，“他也过来了吗？”“是的，在那边卖谷物呢！拿着吧，这个围巾是我送给你的。”波瑞纳说道。“你没有搞错吧，真的是送给我的吗？”雅歌娜将盒子打开之后看见了自己刚刚看中的那条围巾，大叫道：“这个很贵的，你为什么会买来送给我呢？”“这是真的，你一定要收下。对了，以后要是有人去你家提亲的话，千万不要心急啊！”“你刚刚是说这些东西全部都是属于我的喽？”“是的，我没有必要骗你呀！”雅歌娜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大声说道：“马西亚斯，真是太感谢你了！”然后波瑞纳就离开了。雅歌娜将手中所有的包裹全部都打开了，但是后来又一想不对，她怎么可以接受一个陌生人的东西呢？还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于是想要将它们还给波瑞纳，但是已经找不到他的影子了，这边的人实在是多。所以她就将这些带回去了，去找她的母亲了。

看着怀里的东西，雅歌娜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亲爱的姑娘，你能够帮助一下我吗？你们全家都那么善良，请你帮助我一下！”雅歌娜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但是有一个可怜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中。她仔细一看，原来是爱嘉莎在跟自己说话，这个时候爱嘉莎正坐在一堆杂草上面，这边的泥浆很深。看清楚之后，雅歌娜在自己口袋里面拿出来一点钱，发给了这个小姑娘，就在这个时候爱嘉莎好像看见了自己村子里面的人，她问道：“克伦巴家里有什么事情发生吗，最近？”“你现在都成了这个样子，还关心那些将你赶出来的人干吗？”同村的人很不理解地问道。“没有啊，是我自己要出来的，他们并没有赶我呢！再说了我是他们的亲戚，关心一下也没什么的。”“那你现在都做些什么呢？”“我就到处乞讨呀，有时候会遇到很好的人，他们给我吃的，还会给我睡的地方。”之后她又说道：“克伦巴一家人都很健康，你知道吗？”“是的呀，但是你呢？”“我的身体不行了，时不时地还会吐血，不过我会撑下来的，到时候死都要死在我的村子里面。”“希望上帝保佑我爹！”雅歌娜说道，同时还给了爱嘉莎一点钱，“希望这些钱可以帮你度过一段时间，也为生活在地狱里的那些人祈祷！”爱嘉莎很感激地说道：“不过，雅歌娜，你这么漂亮，难道就没有人去你家提亲吗？”“有啊，但是我都不喜欢。”雅歌娜淡淡地说道，“我应该走了，愿上帝保佑你！”雅歌娜看见自己的母亲跟风琴师他们在一起，于是很高兴地走过去了。

波瑞纳默默地回去找自己的儿子——安提克，他的脑海里面都是雅歌娜。这边人很多，所以他没有很快找到安提克，却看见了铁匠女婿，他们打了一个招呼之后就不再说话了。之后还是铁匠先说话了：“难道我们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不应该有个结果吗？”波瑞纳一下子就很气愤了，大声说道：“你要什么结果呀？你有话要说的话可以回去村子里面说。”“其实这些年大家都要我去上诉……”“可以啊，我巴不得，我还可以介绍你去找那个代书，让他给你写一份诉状！”这个时候铁匠一直都很温和，他说道：“我是想要用温和一点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情。”“是吗？你是想得到更多东西吧！”波瑞纳看出了他心中的贪欲，很冷淡地说道，“不过你不会得逞的。”“其实我经常跟我太太聊天，爹是一个很喜欢公平的人。”“那是的，每一个人都希望上帝对自己公平。但是反正我也不会失去什么东西。”铁匠知道波瑞纳是铁了心不会跟自己和好的，于是在想着要不要将自己的态度转变。

他依旧是那样的冷静，笑着说道：“能让我喝一杯酒吗？”“那是当然，你想喝多少喝多少！”波瑞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之后他们两个就走进了一家酒店里面，结果在里面看见了安布罗斯，一个人在那里闷闷不乐的，他说道：“我的身体已经开始不舒服了，可能马上就要变天了！”之后他们喝了一点，但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你们两个真没劲，就好像是在参加葬礼一样！”波瑞纳他们没有让安布罗斯喝酒，他们不想请他。“我们不会说话的，我的岳父今天又赚了一笔钱，他现在肯定在想着这些钱应该要给谁生利息呢！”安布罗斯看着波瑞纳大声说道：“马西亚斯……听我说！”“你这个笨蛋，我的名字你是不能够这样叫的。”波瑞纳很生气地说道。铁匠这个时候也许是喝得有点多了，他说道：“看啊！阉猪还想要跟猪郎平起平坐呢，真是好笑！岳父，你现在还是不能跟我达成协议吗？”“你给我好好听着，我是不会将我的土地放弃的，虽然我死了也带不走它。我不会依靠你们任何一个人生活，放心！”“既然这样的话，你就直接给我现金吧！”“好了，我的话就是这些，听见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安布罗斯说：“现在他已经开始寻找新一任的妻子了，孩子们对于他来说，什么都不是。”“这件事情就不用你来管了，结不结婚是我自己的事情。”“那是，我们肯定不会来干涉你的。”“反正我已经决定好了，就是这几天了，我要是想娶哪一位姑娘，我就会去提亲的。”“真是太好了，这种喜事我们肯定是不会反对的，反而为你高兴，那样的话我们还可以得到很多的东西呢。你是应该找个老婆好好地管理一下你的家务事了。”“是吗？你们会这么说吗？”“我怎么敢欺骗您呢？村子里面的人都是这样认为的。”“不，我是不会相信你的，你就是一个十足的骗子。但是你到时候过来的话我可以考虑给你一些吃的东西。”说完话之后，他们又开始喝酒了，不过这次是由铁匠在请客，他让安布罗斯也一起过来了。最后的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的，但是波瑞纳跟铁匠两个人的心中都很明了，他们都不相信对方说的话。

波瑞纳跟铁匠离开了，剩下的安布罗斯还在酒店里面待着，他好像还在期待着有人请他喝酒。一整天的天气都是阴晴不定的，太阳偶尔出来一下，但是很快就又进到云彩里面去，这应该是要下雨的前兆吧！果然，没过一会儿，天上就下起了雨，但是很细很细，像是丝线一般。集市就这样在雨中慢慢地散了，大家都带着自己的东西回去了。街上只剩下那些乞讨的“化缘叟”，今天波瑞纳一家收获还是不错的，他们带过来的东西全部都卖完了。安提克驾着马车，他很用力地打着马儿，希望它可以跑快一点。

由于外面在下雨，所以感觉有点冷，再说他们刚刚喝了许多酒。今天波瑞纳很大方，平时为了一“格罗希[2]”的钱都会斤斤计较，可是今天却请他们喝了很多酒，并且也不那样大呼小叫了。现在天色已经有些晚了，再加上雨越下越大，路上都没有几个人在行走了。只听得见车轮碾过的声音，偶尔还会听见有人踩过泥浆的脚步声。不知道安布罗斯喝了多少酒，他醉得一塌糊涂，走路的时候东倒西歪的，一不小心就会掉进泥潭里面，不过他很快就会站起来，然后继续大声地唱着歌儿，迈着欢快的步子一个人往前走着。

第六章

雨越下越大了，刚刚热闹非凡的集市此时也像是被黑暗笼罩起来了一般，什么都看不见了，最多只能看见村子的轮廓。秋天的雨水已经有些冰凉了，好像永远都不想停的样子，大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一切事物，它好像要浸透到每一样东西里面去，就连平时很顽强的小草这个时候都变得恐惧不安了，不停地战栗着。那些被黑暗遮住的田野时不时地会探出头来，路边的树木都被淋得透湿，就连树心恐怕也不是干的了。本来就没有多少人走的小路在大雨的冲击下行人变得更少了，特别是夜幕降临的时候，路上只剩下单调的雨声，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整个大地都是一片灰蒙蒙的颜色，没有一点儿生气。

秋天或许总是伴随着“悲哀”这两个字出现的，现在整片树林都貌似瘫痪的病人一般，没有一点儿活力，田野也变成了一片荒原。树叶沙沙地敲击着树木，就好像是在哭诉一般，听起来特别的悲伤。在那些常年没人修葺的房屋边上是一些孤坟，还有已经腐烂的十字架，在这个村子里面都是这样的情景，没有一点儿生气。只要一下雨，整个丽卜卡村就像是被一层朦胧的雾气笼罩起来了一样，只能看见那些暗暗的屋顶，还有每天的炊烟，几乎见不到一个人，不过可以听见他们在家里打谷的声音，村民们好像都在卷心菜园里面做事了。现在变得泥泞不堪的小路上也没有人走，时不时地会听见有鞋子踩过泥浆的声音。由于下雨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池塘里面的水位又涨高了一些，不过还没有淹掉波瑞纳家的这条小路。

人们都在忙着收卷心菜，他们都是用马车在运，所以村子里面到处都可以看见卷心菜。村民们都希望快点将那些菜砍完，因为时间长了之后，路上就会变得更加泥泞，到时候走都不能走了。今天他们是在多明尼克大妈家的卷心菜园里面砍菜，雅歌娜跟她的哥哥一直都在那边，而老太婆则是待在家里面等着他们的消息。不过这边自家的菜园里面还有活儿要做。雨水将菜全部都打湿了，在田埂之间会有一些脏水在里面。由于种菜的那块地不是很平整，所以有的地方是青色的，有的地方是红色的，那些女人都是穿着红色的裙子，她们正在堆放砍好的卷心菜。矮林那边是一些泥煤堆在那里，村民们的马车都停在那边，这边的土地太泥泞了，车子不好驶进来，所以大家不得不将包好的卷心菜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扛过去，然后才能够用车子运出去。有的菜园里面的卷心菜已经砍好了，人们就将它们纷纷运回去了。人们说话的声音很大，在田野里都听得见。

雅歌娜一上午都在这边砍卷心菜，她现在已经饿得不行了，身上全是水。就连鞋子里都是水，后来她没有办法，只好将鞋子脱下来，然后把里面的水倒掉，最后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她才说道：“西蒙，快点过来帮我一把，我觉得身体都已经僵硬了。”可是这个时候她看见自己哥哥连一个大包袱都背不动，便很不屑地说道：“你真是的，像个女人一样，连这个都背不动。”说话间就将他身上的那包卷心菜抢过来，倒进了车子里面，雅歌娜的这个举动让西蒙很不好意思，不过他也只是小声地嘀咕了几句。夜幕来临了，天空现在是一片漆黑了，雨也没有要停的趋势，依旧叮叮咚咚地掉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