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情感与身体(3)
有些人在愤怒时还会胃疼,或是涨红了脸。有些人的血液循环会被打乱,从而引发头疼。在偏头疼或习惯性头疼的背后,我们经常会发现压抑的盛怒或羞辱。对于某些人来说,愤怒还会引起三叉神经痛或癫痫性痉挛。
目前我们对情感影响身体的方式尚未完全探究清楚,也许我们根本就无法完完全全地了解。紧张情绪对自主性神经系统和非自主性神经系统均会产生影响。只要有紧张感,自主性神经系统就会采取行动。有些人会敲桌子、咬嘴唇或撕纸。如果处在紧张状态下,人一定会采取一些行动。咬铅笔或抽烟都能让他排解紧张情绪。这些举动告诉我们,他认为目前的一些状况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难。
在陌生人面前脸红、颤抖或手足无措,也是同样的道理。这些都是紧张的结果。通过非自主性神经系统,紧张感会传至全身。这样的情感产生时,全身都会处于紧张状态。然而,这种紧张的表现并非总是如此明显。我们谈到的这些症状都是在身体与情绪关联显而易见的情况下产生的。
如果进一步研究,我们就会发现,身体的每一部分都与某种情绪表达相关,这些身体表现是心灵和肉体相互作用的结果。审视心灵与肉体的相互关系非常必要,因为二者是我们所关注的整体的两个部分。
我们可以理所当然地据此得出结论、生活方式及其相应的情感特征会对身体的发展产生持续影响。如果儿童的生活方式是早期形成的话,有足够经验的人就应当能够预见他以后的一些身体表现。
勇敢者会将自己的态度表现在体格上。他的身体构造会异于常人,肌肉更加结实,仪态更加稳健。姿势很可能会对身体的发展产生非常大的影响,而且有助于肌肉变得更加健美。勇敢者的面部表情也有所不同,这最终会影响他的全部特征,甚至是骨骼的构造。
如今已经很难否认心灵会影响大脑的运作。病理学显示,在有些案例中,有的人大脑左半球损伤后失去了读写能力,但可以通过训练大脑的其他部分来重获这些能力。
通常,得了中风的人,大脑的受损部分无法恢复时,这种情况也会发生。此时,中风患者大脑的其他部分可以补偿、恢复一些器官的功能,从而使大脑的功能再次恢复。就个体心理学教育应用的可能性而言,这一点尤其重要。
假如心灵能对大脑产生如此大的影响,如果大脑不再仅是心灵的工具——不管有多重要,也还只是工具而已——那么,我们可以找到发展和改善这一工具的方法。大脑生来有缺陷的人并非一生都要无可逃避地受其约束,他可以找出很多方法训练大脑,更好地适应生活。
如果心灵的目标定位错误,没有发展与人合作的能力,就无法对大脑的成长施加有益的影响。因此,我们发现,很多儿童如果缺乏合作能力,在以后的生活中就无法发展智力和理解力。
成人的全部举止都会显示出他最初四五年间形成的生活方式的印迹,而且我们也能清楚地看出他的统觉表和他赋予生活意义的结果,所以,我们就可以发现他在合作中遇到的障碍,并助其矫正。个体心理学中,我们对这方面的研究已踏出了第一步。
心理与生理
许多学者曾指出,心灵和肉体的表达之间存在一种固定的关系,但似乎还没有人试图去探寻二者之间的确定关系。
比如,德国精神病学家和心理学家克瑞奇米尔(Kretschmer)曾描述过如何从一个人的生理特性去发现与其相对应的心理类型,并由此分辨他属于哪一类型的人。比如,圆脸、短鼻、有肥胖倾向,如恺撒大帝所言:
愿我周围多肥胖之人,
他们肥头大耳,能吃能睡。
——《恺撒大帝》第一幕第二场
克瑞奇米尔认为,这种体格与特定的心理特征有关,但他并未明确其中的原因。在我们的社会中,这种体格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器官缺陷,他们的身体完全适应我们的文化。
从身体上说,他们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一样健康,对自己的力量充满信心,很少紧张。如果要和人打架,他们也觉得胜券在握。但是,他们却觉得没有必要敌视他人,或认为生活充满恶意而苦苦挣扎。
有一派心理学家称其为“外向者”,但没有说明原因。由于他们并未因其身体而感到任何困扰,所以我们称其为外向者。
与其相对应的是被克瑞奇米尔称为精神分裂者的一类人,他们或孩子气,或特别高,有长鼻子、蛋形头。他认为这些是含蓄内向的表现。他们一旦有心理障碍,就容易得精神分裂症。他们是恺撒大帝说的另一种人:
卡修斯又高又瘦,
他思虑过多,这种人很危险。
——《恺撒大帝》第一幕第二场
这些人可能有器官缺陷,长大后较为自私、悲观和“内向”。他们可能会请求更多帮助,当自认为不够受重视时,他们可能会怀恨在心,疑神疑鬼。
尽管如此,克瑞奇米尔也承认,有许多人是混合型,甚至肥胖型的人也可能有分裂型的心理特征。如果环境压迫他们朝另一个方向发展,也会变得胆小沮丧。通过实施有计划的、系统性的打击,我们可能把任何一个小孩变成举止神经质的人。
如果有丰富的经验,我们就可以从个体的各种表现中发现他的合作能力如何。人们在不知不觉中也一直在寻找这类暗号。合作的必要性一直存在,我们总是凭直觉等非科学分析来寻找各种提示,以指引我们更好地从喧嚣的生活中寻找方向。
我们同样可以看到,在历史的每一次大动荡前,人们在心中已经意识到改革的必要,并努力实现这一目标。这种拼搏如果只属于本能,就很容易犯错误。同样,人们总是不喜欢身体特征非常明显、畸形或是佝偻的人。他们实际上是在无意中断定这些人不适合合作的。
这自然是大错特错,但他们的推断也可能是基于自己的经验。目前还未找到办法来加强这类生理异常的人的合作程度,因此,他们的生理缺陷被过度强调,成为大众迷信的牺牲品。
现在,我们来总结一下。四五岁时,儿童就已设定了心理奋斗目标,建立了心灵和肉体之间的根本关系。他们形成了固定的生活方式,以及与此相对应的情感和生理习性。这种生活方式的形成或多或少地融入了一定程度的合作精神,而正是从这种合作精神中,我们学会去理解和评判他人。
所有失败者的共同之处就是合作能力非常低。现在,我们可以给心理学一个更进一步的定义:心理学是了解合作中的缺陷的学科。由于心灵是一个整体,相同的生活方式贯穿于所有表达之中,那么个体的所有情绪和思想都会与其生活方式一致。
如果我们发现一个人的情绪出现了明显问题,并与个人的利益相悖,那么仅仅想改变这些情绪是无法取得成功的。情绪是个体生活方式的真实表达,只有改变生活方式,才能从根本上改变不良情绪。
个体心理学为教育和治疗的未来提供了一种特殊的指引。我们绝不能只治疗一个病症或是单一现象,而是应该在整个生活方式的选择中,在心灵对经历的解读中,在赋予生命的意义中,在从身体和外界得到的印象而做出的反应中,找出出现的错误。这才是心理学的真正任务。
真正的心理学不是用针扎小孩看他能蹦多高,或是挠痒痒看他笑得多响亮。在现代心理学家中,这类做法极为常见。事实上,这虽然也能告诉我们一些个人的心理,但也仅限于证明每个人都有一种固定和特有的生活方式而已。
生活方式是心理学最恰当的研究对象和调查资料,选取其他研究对象的心理学家大多是主攻生理学或生物学。比如,有人研究外部刺激和个人的身体反应,有人探索受过惊吓的经历对精神层面造成的影响,有人研究遗传天赋及其发展表现。
然而,在个体心理学中,我们研究的是心理本身,也就是统一的心灵,研究个体赋予世界和自己的意义、他们的目标、奋斗方向以及解决问题的方式。
截至目前,我们了解心理差异的最佳途径是研究个体与他人合作能力的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