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记忆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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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有可能发生的“记忆谬论”

与影像记忆的精确与真实相比,人类的记忆往往容易出现错误。在记忆王国中,那些生动的回忆并不一定真的发生过。

哈佛大学心理学家查尔斯·费尼何尔认为,人类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记忆谬论:“在记忆的王国中,生动的回忆并不代表事情真的发生过。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很可能会被别人描述的记忆所说服,误将他人的记忆当成自己的记忆。”

查尔斯教授还认为,若是实验条件设置正确的话,想要给他人的大脑中植入一些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事件的记忆,将会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

 

早在1997年,现任哈佛大学心理学客座教授伊丽莎白·洛芙塔斯就进行了一系列有关“虚假记忆”的研究:她为自己120名实验对象讲述了一些犯罪故事,并给他们看了六张照片,其中,有一张是嫌疑犯的照片,其他人则是无辜者。三天后,她再次向这些实验对象展示这些照片,其中一张是三天前出现过的无辜者的照片,其他则是新的无辜者的照片。

伊丽莎白要求实验对象指出嫌疑犯,参与实验的人中,有24%的人拒绝了这一要求,有16%的人挑选了一张新的面孔,有60%的人选择了三天前他们看过的那张无辜者的照片。这一实验使当时的美国刑侦界大为震撼:他们一向依赖的证人指证并非如此可信,在指认犯罪者的活动中,人会选择看上去比较熟悉的脸,即使他们并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会熟悉这张脸。

在伊丽莎白进行的另一实验中,她请实验对象熟悉与信任的长辈向这些实验对象讲述他们在童年走丢的故事。长辈们的描述是模糊的,但是,当伊丽莎白要求实验对象尽量对这些细节进行回忆时,居然有29%的人“想起了”这次走失事件,并进行了细节描述。

 

不管是谁,都有可能产生虚假记忆,或者将事物的真实情况扭曲。人们会对自己的记忆深信不疑,甚至会对大脑所编造的谎言信以为真。这真是一件令人感到奇怪的事情:我们一向信赖大脑,并依据它来做出对事情的判断,但“记忆谬论”又是如此真实地存在。那么它是如何产生的,又将对我们的人生产生怎样的影响?

虚假记忆与真实记忆存储位置不同

美国神经学家罗伯特·卡贝萨曾经对那些参与了记忆实验并产生了虚假记忆的被试的脑部进行了核磁共振成像扫描,结果显示,大脑参与制造虚假记忆的部位,与通常情况下储存真实记忆的部位并不相同——那些能够准确地“回忆”起那些未曾发生过的事情的被试,他们大脑底部的额顶区活动持续增强。

大脑底部的内侧颞叶是负责储存过去发生过的事实的,这部分的记忆往往以其丰富的特定细节令记忆变得更加生动而鲜明。比如,当我们回忆起今天早上吃了什么时,你会记得吃了哪些早餐、与谁一起吃的以及食物的具体味道等。这些附加的丰富细节,将会使人对记忆的真实性充满了自信。

但是对产生虚假记忆的志愿者进行的大脑扫描证实,他们大脑底部额顶区的活动在持续增强,而额顶区只负责大脑的记忆概况,对记忆的细节部分并不负责——这也说明了为什么在伊丽莎白教授的实验中会出现将无辜者指认为犯罪者的行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们并不能明确地记起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有哪些特别的细节,而是只能对事件留下一个大概的印象。

记忆是不可靠的

从大脑活动区域来看,人的记忆往往不会如同我们想象的那么可靠。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记忆在人脑中储存时,并不能像电脑硬盘一样划分D盘、E盘、F盘而独立储存;更不能如同照相机或者摄像机一样,完整而客观地将当时所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且无法对当时发生的事情进行完美地还原。

人们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并不像录像机一样把真实存在的事情刻录进脑内,人类的记忆是富有弹性与重叠性的,而且是代入了自我主观意识的,这种情况就如同一块没有边的黑板加上了一盒用不完的粉笔与板擦一样,始终处于游离状态。

在记东西时,客观的事实与主观的判断会相互影响,共同形成记忆。这一过程就如同心理学家弗洛伊德所说的那样:“关键在于你如何去回忆,而不是真正发生了什么。”

在努力回忆某些东西的时候,我们脑海中的图像很可能会“选择性地丢失”,那么,大脑中丢失的这部分记忆便会被其他的东西所代替。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便会出现歪曲的记忆——一段时间后,若因有需要而对此段记忆进行翻查的话,大脑便会使用其他的图像来替换丢失的记忆,这便造成了记忆出现偏差。

此外,人们也往往会将错误的或者误导性的信息存储于记忆中,例如,若向一位出现在车祸现场的目击证人提供了伪造的书面报告(比如,在书面报告中出现了并不存在的斑马线),他便会在随后的证词里,将这些现实里并不存在的内容当成自己的所见说出来。

当人们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特别是受到暴力威胁或者生命有危险时,他们的记忆甚至会发生扭曲:在一些伤害性事件中,受害者们往往会受到心理与身体上的双重煎熬,他们甚至会在脑海中为自己想象一个安全空间,并在随后的陈述中,将这个安全空间带入。在几年前的汶川大地震中,一位被压在房板下的小姑娘便为自己设想了这样一个空间:她正在与爸爸妈妈一同欣赏日出,大家都在静静地坐着,等待着日出的那一刻。

想象力与“场景建构”:我们的记忆是如何背叛我们的?

伊丽莎白教授认为,除了大脑中负责记忆的部位以外,人类丰富的想象力也是帮助植入虚假记忆的好助手。

在2007年,脑神经领域出现了一个新的理论:“场景构建”理论,这一理论提供了回忆的不同机制:日常生活中,人们大多认为,记忆就如同录影带一样,每一次回忆,都只是找出相应时间内的某一个段落,但是,“场景构建”理论认为每一次回忆,都是一次新的记忆组合。

人脑在对记忆进行编码时,并不是像摄像机一样工作的,而是记录下一些碎片,由海马体中的神经网络给这些记忆碎片提供一个空间,使它们可以在这里重新组合——不管是想象还是回忆,都是在这一空间中组合、构建起来的。

对于那些记忆碎片中不连贯的地方,回忆者会按自己当下的想法与逻辑来进行填补,所以,回忆并非是从记忆档案柜中找到一个光盘、如实回放的过程,而是每回忆一次,就要重新对当时的场景进行构建的过程,并且它会结合回忆发生时个人的想法。所以,记忆总是会发生变化,甚至有些时候,我们会对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产生“记忆”。

在我们记忆的过程中,有一种极为有趣的、产生记忆谬论的方式:若我们常常假想自己做了一件事,那么,后来我们很有可能以为,自己真的已经做过这件事了。比如,当我们常常想象自己的生活中有好事发生时,一段时间后,在我们的记忆中,便会出现越来越多的与“好事”相关的内容。

依据记忆谬论的存在,科学家们做出了比“依据想象改变生活状态”更先进的事情:他们通过对小白鼠脑部的不同位置进行电击,成功地实现了随意控制小白鼠的回忆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