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海时代:大西洋航游760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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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人物素描三:老T

老T是我们二十多年的老朋友。我在加拿大多伦多大学硕士毕业后找到的第一份工作在魁北克州的蒙特利尔。1992年夏天,我带着两个箱子和当时唯一的财产——电视,搭朋友的顺风车从多伦多搬到了蒙特利尔这个浪漫的城市。住在蒙特利尔的老T是我闺蜜的男朋友的发小,闺蜜说老T人特好,是台湾人,让我有事尽管找他。

安顿下来后,我给老T打了个电话。听明白了我的由来,老T直截了当地问:“你想干什么?”;我说:“不干什么,就是想认识你,也许咱们能做个朋友。”“那好,周末过来吃饭。”直筒子碰上直筒子了!我们的友谊由此开始。当我认识了老公后,第一介绍他认识的朋友就是老T夫妇。老T周围聚集了一批年轻的仃克男女,我们一起吃烧烤,摘苹果,拉辛运渠骑自行车(Lachine Canal),瓦尔达维越野滑雪(Val David),阿岗昆国家公园独木舟野营(Algonquin)……那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1995年左右,加拿大经济疲软,香港经济火爆,老T夫妇跟我们前后脚来到了香港。在我们的影响下,老T夫妇也买了一条二手的双体运动船(Hobie 16),在大潭帆船俱乐部跟我们一起玩帆船。

老T夫妇是非常与众不同的人,厌倦香港鸽子窝式的住所,有几年老T夫妇买了一条游艇,泊在愉景湾游艇会,平时就住在船上面。因此船对于老T并不陌生。老T对我们的航海项目非常支持,我们约定过大西洋时邀请老T一起过。

老T提前三个星期在岚佐罗提登上了“同道者”,为的是提前适应海上生活。实践证明三个星期太短暂了,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学会船上的一切呢?我们已经在船上生活了五个月才学到这个样子。住在游艇会的船上和航海完全是两个概念。几年不见老T远没有当年的健壮,而且他的血糖也不太正常。在船上老T吃不好,睡不好,极度的不适应。从岚佐罗提到拉斯帕马斯是一个隔夜航行,老公安排老T跟着我一块值夜班。坐在船舷上,我只听到咕咚一声,老T倒在甲板上睡着了,一两个小时都没醒。我看他累得那样子怪心疼的就没叫他,当然值夜班打瞌睡是很危险的。

最后让我们下了决心的是老T的健康,每天晚上派对都有免费啤酒,老T也喝了不少,血糖指标噌噌地长。在海上准备食物我不能吃面食已经很麻烦了,再加上低糖食物真不知道该怎么准备。如果在海上三十天出了什么意外我们得负责任,权衡方方面面的利弊得失,我们做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老T不能跟我们一起过大西洋。

这件事我们应该负很大的责任,我们邀请老T时明显对现状估计不足。人家做了那么大的努力,不远万里来登“同道者”,就这么让人家坐飞机回去,老T的失望可想而知。老公最后拍板时完全抛开了感情因素,实际上这个决定对双方都是最佳的选择。

我们很担心这件事令我们失去一个老朋友。老T是一个极其慷慨的人,他来时飞机行李限额只有二十公斤,除了两套换洗衣服,所有的重量都用来给我们带吃的了。老T非常大度,过后不计前嫌和我们照常来往,我们一直没有和老T再提起这件事,不知老T对此事是怎么想的。不管怎样,在此我要向老T道个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