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决胜者:史上最不可思议的战役复盘(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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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克柏林

@尤里·科诺罗佐夫

地点:柏林市区

时间:1945年4月29日—5月2日

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勋永垂不朽!

——莫斯科红场无名烈士墓墓志铭

柏林之春

1945年的春天姗姗来迟。

战争开始以来,春天的色彩和味道就从我的感官中消失了。我只记得刺眼的白雪、漫天的黄沙、灰色的废墟;我的鼻子里永远残留着呛人的硝烟和令人作呕的腐尸气味。我一路从莫斯科的红场走来,经历了太多战友的死亡之后,终于将皮靴踏在了纳粹德国的心脏之上。

柏林,我们来了。

你将在我们复仇的火焰和怒吼中颤抖、哭泣。红军不会吝啬钢铁和炸药。你曾施加于俄罗斯母亲的苦难将得到百倍的归还。我们要毁灭你,因为你代表着希特勒、党卫军、纳粹。对于魔鬼的聚集地,怜悯和宽恕不会出现在政治委员的动员演说中,也不会印刷在苏联红军战士的作战手册里。只有彻底消灭法西斯,才是对善良人民最大的仁慈。

站在柏林街头,满腔仇恨在我的胸膛内燃烧。我本以为眼光中将充满血色,但我又不自觉地被一抹新绿所吸引。尽管街心花园被炸毁的残壁所覆盖,可不知名的小草还是不屈不挠地钻出地面。正在恍惚间,一对野狗竟然也窜出来,公然在我们面前交媾。这两条瘦骨嶙峋的流浪狗居然还没被饥饿的柏林人捉住吃掉,运气还真是不错。

自然界的规律不会因惨烈的战争而改变。春天毕竟还是来了。虽然我已经失去了4个春天,但崭新的季节已经出现在我面前。战争已经到了最后一刻,攻克柏林城指日可待。

我幻想着能够再次品尝到妈妈亲手熏制的红肠,能回到大学完成我的学业,能同亲爱的达尼亚漫步在涅瓦河岸边倾诉儿女情长……只要活过这最后几天。

“尤里,卧倒!”一个人粗暴地将我扑倒在地。随着一声爆响,一名战士倒在我身边。不知是弹片还是飞溅起来的铁片击中了他的胸口,刺穿了他的肺部。他吃力地大口喘着粗气,一股血沫顺着嘴角洒向身下的新草。

“是‘铁拳’!”

“右前方40米,3楼。”

“蓝色窗帘的那个房间。”

在我们后面大约50米处,一辆T-34坦克依据步兵的观察情报,缓缓转动炮塔,将炮管对准来袭方向。一场震动之后,那扇窗户连同外墙被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真见鬼,前面的突击排不是已经将整个街区清理过一遍了吗!这伙德国佬是从哪儿窜出来的?

“2排,前进。”新来的少尉排长猛提我的后领,一把将我从地面上抓起来,并塞给我一把“波波沙”冲锋枪。正是少尉救了我的命。我的老排长前几天在进攻号称“柏林之锁”——泽洛高地的战斗中被炸断了左腿,于是团里紧急派了一名新军官接替。

随着红军离柏林的中心区——帝国国会大厦越来越近,敌人的抵抗也愈发顽强。这个时候还能够坚持战斗的德国人一定是最顽固的纳粹分子。尽管柏林主力城防部队不断后退,但部分德国佬采取了城市游击战术,时不时突破到战线的红军一侧进行突袭。而没有步兵保护的大炮和坦克就是他们最好的目标。

刚刚袭击我们的人使用了绰号“铁拳”的超口径一次性反坦克火箭筒。这种武器简直是坦克手的噩梦。它在有效射程内能够轻松击穿140毫米厚的装甲,将融化的金属流喷射到坦克组成员身上将其活活烫死。我亲眼看见牺牲的坦克兵面庞上覆盖着一层凝固的金属膜。一个刚刚还鲜活的肉体转瞬间就变成了恐怖的青铜雕塑。

德军这种绰号“铁拳”的反坦克武器,着实让我们吃了大亏。

在红军攻入柏林市区初期,我们的装甲部队因在街道上施展不开,就吃了“铁拳”的大亏。后来不知道谁想出了一个歪点子,将弹簧床里的弹簧拆下来装在坦克外壳上,当“铁拳”发射后,其弹头就会因碰到弹簧而弹射开或提前爆炸,从而确保装甲完好无损。这下子全柏林的床都遭了殃,我们只好委屈市民们将就一下地板了。想想列宁格勒的市民在德国士兵的包围下连地板都被扒下来当柴烧,柏林市民算是很走运的了。

虽然让我们的一个同志牺牲了,但这个发射“铁拳”的人一定是个菜鸟。这种型号“铁拳”的有效射程只有30米至40米。咱们的坦克一般跟在步兵后面50米处。这个新手远远就开火,根本不会对坦克构成威胁,反而暴露了自己。

我踉跄地跑了几步,从街心花园跑到街口的咖啡店大门口,紧贴着墙壁,等待其他战友跟上。少尉最后一个起身穿过街道,但他在离我仅有只有一步之遥时,随着一声枪响应声倒地。倒下后他仍然直直地面向我们,蓝灰色的眼睛圆睁,原本英俊的五官扭在一起,煞是狰狞。他的钢盔上开出一个小小的洞,我似乎看见一缕白烟从洞口向天空飘去。

还有一个狙击手隐藏在左侧街道的楼房上。他显然一直等待军官进入视野后才开枪,否则我的身上早就多了一个窟窿了。

这位新来的少尉叫什么名字?瓦列里还是瓦西里?我实在不记得了,也没有关心过。后面的医疗队会来收尸的,年轻的少尉就这样匆匆从我的生命中掠过。我不忍继续盯着那双犹如玻璃球一般了无生气的眼珠,战场也容不得我再犹豫片刻。我的双腿不自觉地拼命奔跑,直到躲进一面残垣背后才屈身坐到地上,感觉全身的血都快被抽干了似的。我看到另一个步兵班在街对面搜索那个狙击手。少尉的仇只能拜托他们报了。我们还得确保干掉那个掷弹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