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论语》一书中的“道”字

《论语》一书中有多个“道”字。举例概述如下：

1．在儒学经典《论语》一书中，“道”字的第一词义，便是用作道路、路途。如：

《阳货篇》:“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

《泰伯篇》:“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雍也篇》:“力不足者，中道而废”“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

《子罕篇》:“且予纵不得大，予死于道路乎？”——孔子对子路发脾气说：“我纵然得不到隆重的礼，也不至于死在道路上吧！”

2．由一个人主张走哪一条道路，引申出“道”字的主张义，并由此引申出途径、学说、道理义。这一词义在《论语》一书中也有多处：

《卫灵公篇》:“道不同，不相为谋。”

《学而篇》:“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父之道，可谓孝矣。”父之道，即父亲的主张。

《学而篇》:“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先王之道，即已死先王的政治主张和作法。

《里仁篇》:“吾道一以贯之。”孔子所宣扬的“道”，即孔子的主张或学说，是以孝弟、仁爱、进取、忠恕、德怨分明及有教无类等普世价值为基本内容的儒家思想。

《里仁篇》:“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学而篇》:“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欤。”孔子认为，孝弟（悌）是立身之本，立国之本。有了孝弟，整个学说（主张）的基础便有了。

《卫灵公篇》:“君子谋道不谋食。耕也，馁在其中矣；学也，禄在其中矣。”君子与农人谋求的东西（主张）不同，君子谋求的是一种学说或思想。

《里仁篇》:“朝闻道，夕死可矣。”“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这里的“道”表面是指正确的道路，实际上指的是具有真理性质的学说和思想。

《学而篇》:“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就有道而正焉”是说，俯就（求教）于有思想有主张的人而校正自我。

《里仁篇》:“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也，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这里的“道”可译为正确的途径。

3.《论语》一书，多处使用了“天下有道，天下无道”“邦有道，邦无道”等词句。如：

《卫灵公篇》:“邦有道则仕，邦无道则可卷而怀之。”

《公冶长篇》:“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

《公冶长篇》:“子曰：甯武子，邦有道则知（智），邦无道则愚。”这是说，国家政治清明，便显露出自己的聪明才智；国家政治昏庸时，则装出一副蠢笨的样子。

《季氏篇》:“天下有道，则礼乐征伐自天子出，天下无道，则礼乐征伐自诸侯出……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泰伯篇》:“子曰：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天下有道则见（现），天下无道则隐。邦有道，贫且贱，耻也；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

邦有道或无道，天下有道或无道，表面上指有没有可供行走的道路，实际上指是否有一条政通令行，政治清明的大道。这个“道”字已含有正确（的方向）义。

4．由一个人主张行哪一条道路，又引申出“道”字的叙述、说道义，这一词义在《论语》中也有使用。

《季氏篇》:“乐节礼乐，乐道人善，乐多贤友，益矣。”乐道人善，即喜欢讲他人的好话。

《孟子》一书中，则有“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这是说，孔子（仲尼）的后学弟子中，没有言说齐桓公、晋文公事迹的人。

5．由一个人给他人指正走哪条道，引申出“道”字的引导、教导义。此义后来由从寸道声的“導”字所继承。但在《论语》著录之时，“導”字尚未创设，通常沿用“道”字。

《为政篇》:“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朱熹《集注》:“道音導。道，犹引导，谓先之也。”

《颜渊篇》:“子贡问友。子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毋自辱焉。”“善道之”即友好地教导他。

《子张篇》:“夫子之得邦家者，所谓立之斯立，道之斯行，绥之斯来，动之斯和。”

《学而篇》:“道千乘之国，教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道千乘之国”即引导有千乘马车的大国君王。“千乘之国”后边省略了“国君”一词。

6.《论语》一书中，又有“天道”一词。此乃“天之道”的缩略词。

《公冶长篇》:“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文中的“性”指“性相近，习相远”之性，即人的天性。“天道”即天的主张，这一用例乃“天之道”的省略，天之道乃是“天帝之道”的省略，可对译为天帝的主张、意志。孔子一生（或《论语》一书）多讲天命，讲天道仅此一处（旨在言说孔子不说性和天道）。例如，“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再如，“五十而知天命”。

归结起来，“道”字在《论语》一书中，共有四个词项：一是直通大道；二是主张、学说和思想；三是言说、说道；四是引导、教导。“天道”乃天帝之道的缩略语。其中的“道”仍指主张，也可对译为“运作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