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解读宇宙（4）
这个被斩了头的庞然大物一摇三晃，像个喝醉了酒的巨人一样，但是，它并没有倒下来，它奇迹般地恢复了平衡，只是走路时无法辨认方向了。它顽强地举着那个热线发生器，但头盖里边的那个火星人，那个有智慧的生物，早已经被打得血肉横飞了。现在这个东西不过是旋转着的、毁坏了的复杂装置而已。
又是一炮打来，打在这个巨型机器的胸口，它受到这猛烈一击，终于一头倒在河里。
一声强大的爆炸震荡了天空，水柱、水雾、烂泥以及碎铜片满天乱飞。热线暗盒射向河水的时候，河水立即升腾起水汽。河面上翻起了一个又一个滚烫的巨浪，夹着泥沙，朝人们劈脸打来。人们挣扎着，拼命沿河岸奔跑。尖叫声和呼救声甚至压过了火星人机器的轰鸣声。那个被击毁的机器浸在水里，大量红褐色液体一股一股地往上喷，把河水都染红了。
忽然人们听到了一声怒吼，就像汽笛轰鸣那样。另外一些火星人正大踏步地从河下游方向冲过来。边冲边发射出那死亡之光。刚才那六门大炮，还没来得及掉转炮口便接二连三地被摧毁了。
受到夹攻的人们走投无路，只有纷纷往河里跳。然而，这些凶狠的恶魔，毫不留情地不停发射他们的热线。热线在河面上上下下地闪烁着，吞没了那些挣扎游动的人们。
河水在热线的直接辐射下简直如开了锅一般，上升的水汽旋转着聚成一重重白雾。白雾笼罩住了火星人，使他们的形体被放大得更加奇幻。
空中充满响声。满是震耳的、乱七八糟的噪音——火星人叮叮当当的喧嚣声，房屋倒塌的声音，树木和篱笆的砰砰声，大火呼呼地吼叫声。
河面上浮起不计其数的尸体，那是被河水烫死的。河对面的H城也遭到了热线光束密集的射击，烈焰冲天。一排排，一群群房屋无可奈何地等待着将要降临的厄运，在水蒸气中显得朦朦胧胧，苍白而空落。
四、人类的失败
渡口之战的详细战况很快被送到了全球政治中心L城。军事当局和海军当局也深深地意识到了对手的强大力量，立即作了战略部署，下令各重要城市包括L城迅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并调集了各地精锐部队、先进武器及大量军用物资进入前线。世界上最优秀的科学家们也被召集起来商讨对策。可是，在这火烧眉毛的短短几天内，谁也想不出一个有效的方法来对付火星人的热线武器，因为我们对火星人的智慧了解得太少了。而且，令科学家们感到沮丧的是，不知道火星人用了什么办法，能够制造出庞大而又行动利索的三足装甲机器——他们既获得了巨大的战斗力，又克服了地球重力太大而行动不便的障碍。
火星人暂时停止了前进和攻击，但谁也没有因此感到轻松，反而更增添了一层恐惧。因为谁也无法猜测火星人在作了一番休整之后，又将使用什么更残酷、更凶猛的武器。况且，火星人的第三、第四颗圆筒也降落了，之后，还将有第五、第六颗直到第十颗！这些，无疑都将对地球构成极大的威胁。人类的命运如何，地球的命运如何，不可想象。
L城的议会大厦灯火通明，决策者们紧张地分析当前局势，推测研究各种可能出现的结果。
然而，没等他们得出最佳方案，敌人又开始了新的进攻，矛头直指L城！
那天夜里，大约10点钟，L城突然躁动起来。尖锐的警报声使人毛骨悚然，街上人头攒动，一片混乱，不明白局势的人都在叫喊着问这问那。
“火星人来啦！”一个警察敲着门大声喊道：“快准备好，他们来啦！”然后又去敲另一家的大门。
鼓声和号声也传来了，整个L城都在以一种猛烈的、毫无次序的声响，拼命地要把人们叫醒。开窗子的声音响成一片，黑暗中，显出黄色的亮光来。
第二天清早，卖早报的人叫喊着来到街上：
“号外！号外！L城有被窒息的危险！H城和C城防线受压！M城南河流域可怕的大屠杀！”
这是一个大慌乱的早晨。L城昨夜还是茫茫然，不明就里，到今天一早，便都清清楚楚感觉到了死亡的阴云。
这时候，街道和房屋之间的人行道上，随着天空现出曙光而被打上了粉红色光晕。每过一会儿，街道上步行飞跑和乘车疾驰的人都要增加很多。“黑烟！”不时地有人喊道。这样的普遍恐惧四处蔓延，不可避免。人们从当日早报中读到这样一份总司令的电报：
火星人能够用火箭放出大量黑色且有毒的水汽烟雾。他们窒息了我们的炮兵，摧毁了H城和C城，并且正在缓慢地向L城方向移动，摧毁一切东西。要阻止他们是不可能的，对那种黑色烟雾，没有任何安全办法，只有迅速逃避。
就说了这些，但这些已足够了。整个城市的六百万人口，全都惊恐万分，东奔西逃，不久，人们将一起向北涌逃。
“黑烟！”有人在喊叫，“起火啦！”
一片恐惧的浪潮淹没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城市——逃跑的溪流迅速汇成一股急流，汹涌澎湃地涌向火车站和码头。一时间，局势失去控制，连火车站的各级组织也无法维持。秩序混乱，效率极低。
逃难的人们从零星的片断议论中互相了解到了H城战役及黑烟情况：
当我们的部队同火星人在H城形成对峙时，由于火星人也已明白我方重炮的厉害，稍微减小进攻的速度和规模。但是，与每次停火又重新发起进攻的情况一样，火星人又使用了新的武器。他们每人都抱着一个很粗的黑色管子，然后高举起，像大炮似地放了出去，一声轰隆，地面就为之震动。
天空顿时一片黑暗，就像几座圆锥形的小山突然矗立起来，把人的视线全遮住了。这些像山一样的东西，越来越低，越来越宽，层层压下来。
这又是一种大面积的杀伤性武器。那个大炮一样的管子中，射出了一个巨大的霰弹，这种霰弹可以覆盖小山、矮树丛、房屋建筑群。当它撞击地面之后决裂开来，但并不爆炸，却立刻释放出大量沉重的、像墨水似的蒸汽。这种蒸汽向天空喷发、旋转，形成庞大漆黑的积云，像一座气体小山。这座气体小山逐渐沉降并扩散而覆盖方圆几公里的区域。凡是能呼吸的一切生物，只要接触到它，只要吸入了这种毒气，就意味着死亡。H城的地球部队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火星人一股脑儿清除了。城里的人们也未能幸免，人们甚至还没逃出家门便都失去了知觉，死于非命。
自那次之后，火星人就不让炮兵们有任何机会来攻击他们。如果哪个地区有隐藏炮群的可能，那么，他们便会发射几颗黑色霰弹；如果哪里有大炮公开显露，他们便放出热线。
面对这场无法逃避的浩劫，L城的首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快疏散逃难的人群。而对于军队来说，火星人层出不穷的强力武器，和自己不断遭到的失败，已使他们几乎丧失了斗志。人们悲哀地发出，以我们地球此时的文明程度，根本无法同火星人相对抗。
码头上混乱的局势越来越严重，面对被死亡的恐惧逼得几乎要疯狂的人群，政府也失去了控制能力。
大约两英里之外，泊着一艘铁甲舰，吃水很深，几乎像一艘进了水的船，这就是撞击军舰“雷童号”。这艘军舰在延伸了的航线上游弋，整装以待，随时可以开到河口去采取行动。但在火星人的征服过程中，它只能保持警戒，却无力阻止火星人。
突然，金光灿烂的晚霞中，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巨大阴影，每个人都争先恐后地往那耀眼的西方天空瞧，但不能清晰地看出任何东西来。一股浓烟歪歪斜斜地升起来，把太阳给遮住了。
太阳落入灰色的云中，天空在一阵回光返照之后暗了下来。太白星也颤颤地出现在空中。有一个东西从灰暗中冲向天空，很快便窜到了云层的上面清晰地发光。这东西又平又宽阔，巨大无比。它掠转回来，划出一条很长的曲线，然后逐渐变小，缓缓降落。当它飞行的时候，向地面喷洒了浓重的黑雾，地面陷入了黑暗。
L城被吞没了。
地球人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
五、火星人统治下的地球
L城沦陷了！
这意味着在与火星人的战争中，地球人被彻底打败了。在这以后的几天时间内，火星人发射的圆筒先后全部到达地球。由于先锋力量的扫荡作用，这些后续部队几乎没遇到什么抵抗便顺顺当当占领了整个地球，人类失去了组织，也失去了协调能力，更失去了联合作战的力量。
占领了地球的火星人依照早已计划好的步骤，开始清理地球。
行动首先在战争的废墟上展开。新增援的火星人又带来了许多战斗机械，这些战斗机械是多功能的。它们可以用来进行一些新的工作机器安装。这些机械的动作快速而又复杂，与它们主人那种迟钝、笨拙的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种操作机器安装好了。这个装置总的看来像个弹体，上头有一个梨形的贮藏器在振荡着，从装置中流出一道白色的粉末，流到放在下边的一个圆形盆子中。振荡运动是由那个机器的触手操纵的。它的另外两只手臂在挖掘泥土，然后把泥土装进上面的梨形贮藏器中。与此同时，它又把一个门打开，从机器中间搬运出一些带锈的、弄黑了的熔块。另外一只金属触手把那种粉末从盒中倒向容器，于是一道绿色的烟从这个容器中垂直升到宁静的空中。火星人做的所有这一切都令人费解，不知什么意思。但可以猜测，一定是改造地球必要过程之一。
这时，有一批人被带到这些机器的周围来了。这些悲哀而可怜的俘虏，——不，不仅是这些俘虏，是整个人类，几天前还是作为地球上最尊贵的生物，可这时则成了火星人手中微不足道的、可以任意处置的下贱东西了。
那个皮肤油亮的火星人操纵着机器，伸出一只很长的触手，”呼”地一下提起一个人来。这个人拼命挣扎着，发出凄厉的惨叫，但被高高地举到空中。然后那个触手扭转了一个方向，把那个人扔到一个小丘后面。那个小丘是火星人用特别铝板预先堆好的。当那个人消失在小丘下之后，一时间，一切都静悄悄的。之后，从火星人那传来一声尖叫和一种持续而欢快的嘘嘘声。
处死了第一个人之后，火星人又挑出一个长得很白的大胖子。由于恐惧，他的脸变得更苍白了，没有一点血色。两眼发直，嘴巴大张着，处于半昏迷状态。
火星人这回没把他摔到小丘之后，而是把他放到机器侧部平伸出的一个平板上，然后伸出触手去掐住那胖子，只见胖子痉挛了一下，但没喊出声——他已不会出声了。只见他慢慢地、慢慢地缩小，最后只剩下一具干瘪的躯体了，他的血被吸光了。
原来，火星人是靠吸取其他动物的新鲜血液维持生命的，他们把血液注入自己的血管里去。火星人不吃东西，他们根本没有内脏，更没有像我们那样复杂的消化器官。他们的身体内部结构也极其简单。他们身体结构中较大的部分是脑髓，脑髓有大量神经通向眼睛、耳朵和触须。除此之外，就是与嘴直接相通的庞大的肺和心脏及其血管。
火星人在生理上有另外三点很奇怪的地方：首先，他们不需要睡眠，就像我们人的心脏不睡觉一样，因为他们没有紧张的肌肉组织需要恢复，他们也不会有体力消耗。所以他们从不感到疲劳。
其次，火星人没有性别之分，他们繁殖后代的方式是极为奇特的——小火星人从母体中发芽长成，就好比大豆生出豆芽一样。
最后一点，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正是这一点差别，才使人类社会能够继续发展到我们今天这种局面。火星人体内没有任何细菌生存，或许是火星上从来就没生存过细菌，或许是别的原因。总之，在他们的生命发展历史上，从未受到任何细菌病毒的骚扰和侵蚀，因此，他们也避免了许许多多地球人无法摆脱的疾病。这几乎可以说是作为一种生命、一种智慧生物能引以为豪的优点了。或许也是促使火星人智慧高度发展的一种重要因素。然而，火星人万万没有料到，他们这种在火星环境下的巨大生理优点，却使他们在这次侵略地球的行动中遭到致命的打击，最终彻底失败。
六、人类重新获得光明
在火星人占领地球的日子里，对于幸存的人类来说，整个地球就好像一座充满了死亡幽灵的荒岛，阴森、恐怖，宛如在地狱中一般。
地球上一片荒凉：树木焦黑、废墟处处。山底下汪洋一片，洪水被一些不知名的杂草染得变了色。除此之外，到处是死一般的寂静。
城市也不复存在了。曾经是五颜六色的房屋、整齐的街道、成荫的树木。而现在，遍地是碎砖烂瓦。黄土、沙砾堆成的小山丘之上，覆盖着一些发黄的植被，它们很快也会死亡的。
地球上还幸存着一批人，他们在这次战争灾难中侥幸躲过了死亡厄运。然而，等待他们的是另一种悲惨、屈辱的生活。他们再也不能像往日那样光明正大地、自由自在地活动了。在火星人的铁蹄下，他们不再是一个主人翁，而是许许多多动物中的一种。他们与那些动物一样，要潜伏、要警戒、要逃跑、要躲藏，人的文明和人的权力都完蛋了。
为了躲避火星人的捕杀，人们被迫钻进阴沟中，像老鼠一样，有的逃到山林里，与野兽为伍，仿佛倒退到原始社会。
人们还得生存，还得同饥饿与干渴作永久的斗争。面包、香槟酒、熏鸡都成了梦幻中的东西。如今的人们，只能躲在阴沟边，捧一些黑泥水解渴，挖几簇草根充饥，有时甚至与野狗争夺一根并没多少肉的骨头……
这种局面的生活一天天延续，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然而，没过多久，奇怪的事又发生了。那天，被饥饿折磨得痛苦不堪的人们，不得不冒着被火星人杀死的危险偷偷来到火星人占领的城市区，想寻找一些食物。
四周仍是死一般地寂静，死一般地破败。他们沿着一条偏僻的林荫道（现在已没有树叶了）向城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