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伦敦萌芽艺术

亲爱的提奥弟弟，我盼望着你来瞧瞧我现在的房子，这可是我朝思暮想的。虽然房子里没有高档的天花板和花花绿绿的墙纸，但是我在这里心情不错，因为房子的主人一家都很好。另外，他们办了一所学校，专收小男孩。

我很知足，能住到这儿，我感到非常走运。我经常在住的地方附近散步，也新结识了许多街坊邻居，他们都很安静、很友好。

以前在海牙时很忙，现在清闲一些，工作时间是早上9点到下午6点，而且每周星期六下午4点就下班了。有一天我和两个英国人到泰晤士河去划船，我发现泰晤士河真美呀！

相比之下海牙的住处更有趣，但我还是喜欢待在这儿，因为在这儿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要卖画，我在这儿的用处就更大一些。还有，这儿的店里收集了好多画，还有素描，而我们也卖掉了不少，但还需更加努力。卖画需要耐心，要稳扎稳打。我想在英国要做的事还很多，收集上等的画作则是重中之重，可是，这也并非易事。

我干得很好，对我来说最大的乐趣就是逛伦敦，了解英国人的生活方式。因为自然在我心中，艺术在我心中，诗情在我心中，如此这般还不知足，那就永远不会满足。

我对英国的艺术一开始没有多大兴趣，不过我必须去培养，因为英国也有聪慧的画家和美丽的画。比如，密莱斯的画《胡格诺派教徒》就非常漂亮；有名的还有中年画家鲍顿和已故30多年名气很大的风景画家唐斯塔伯尔。这位老画家的作品使我想到法国从事风景创作的油画家、版画家迪亚兹和风景画家杜比尼。英国画家还有肖像画家和艺术画家雷诺兹，专画淑女肖像画的盖恩斯伯拉，浪漫主义风景画大师透纳。

我知道你痴迷艺术。弟弟，这是好事。你喜欢法国画家米勒、法国版画家雅凯、荷兰画家弗朗茨·哈尔斯，我感到十分欣慰。荷兰浪漫主义画家毛沃说过“那是一种素质”。米勒的画《晚祷》就体现出一种素质，一种美，一种诗情画意。许多人不能完全地欣赏它，你尽情地欣赏吧。

有一天，我和校长奥巴奇先生游玩了博克希尔山。山比较高，离伦敦有六个小时的车程。山一侧的白色泥土上长满了黄杨树，另一侧长满了参天的橡树。一路映入眼帘的是秀色可餐的公园，里面高耸入云的树木和低矮的灌木丛错落有致。但我仍然怀念荷兰，尤其是海牙和布拉班特。我们在海牙的日子太令人难忘了！我不时想起漫步在雷思维克路的小道上的情景，还有雨后在磨坊里品尝牛奶的经历。我会把荷兰风景画家韦森布吕赫的那幅磨坊写生寄给你。和快乐的韦森在雷斯维克小道上的漫步，至今还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呢。

我非常喜欢凯撒·德·科克，因为他是我们所喜爱的布拉班特画家，他也是从心底理解我们的画家。去年我和他曾不期而遇。

你要尽可能地学习绘画方面的专业知识，常去博物馆，向老画家学习对你大有裨益。尽量找机会研读美术方面的书，特别是美术杂志——《美术报》。

尽量到户外散散步，坚持热爱大自然，这样，才能真正地深深领会美术的实质。画家领会大自然，热爱大自然，还要去洞察大自然。只有真心地爱上大自然，才会发觉美无处不在。

我忙着收拾花园，种各种花草，比如罂粟花、香豌豆和木樨草，我们的花园会大变样的。最近，我动笔作画，但现在又停了，或许日后我会再动笔。我正在加大阅读量，你读了法国历史学家米什莱的书，并理解得很透彻，为此我非常高兴。此类书告诉我们，爱的内涵很丰富。

爱情就像《福音书》，给我的启迪是：“所有女人都会永远年轻。”此句之意并非无年老的女人，而是说只要一个女子拥有爱和被爱，她就会永葆青春。男人和女人全然不同，我毫不犹豫地说，我们对女人的了解是肤浅的；我也坚信，丈夫和妻子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而非两个部分。

我给你的钱你一定要买阿尔丰斯·卡尔的《环绕我的花园之行》。秋天马上到了，秋天的大自然会愈加庄重，愈发令人亲近。

我们的画廊已经筹划完毕，布局很精致。我们收集了许多名家的画作：有法国风景画家杜佩雷和杜比尼的画，有荷兰画家马里斯和伊斯拉埃尔的画。我们的画展安排在四月份。法国画家谢菲尔作的《喷泉边的玛格丽特》画中的少女玛格丽特是世界上最纯洁、最招人喜爱的姑娘。

别因为你没有过上不同凡响的日子而抱怨，我的日子也过得平平淡淡。漫长人生路，或许你会过上另一种生活，之后你却发现你并不喜欢那种生活。

最近，看到荷兰画家马里斯作的一幅画，我的脑海中出现这样一个场景：在一座古老的荷兰小镇上，有一排这样的房屋——台阶很高，灰红色屋顶，门呈白色或黄色，窗框美观，齿状屋檐；一艘驳船正从白色大吊桥之下穿过，掌舵的是一个男子；小镇上一番生机勃勃的景象：一个搬运工推着手推车；一个男子驻足桥边前胸贴着栏杆，凝视着流水；一个女子身着深色衣裙，头顶乳色女帽。

我把上周作的一幅画一并寄给你。那天清晨，女房东失去心爱的女儿。画面背景是斯特利特海姆公地，是一大片长有橡树和荆豆的草地。你知道，艾德蒙·洛奇的《诗集》的内封上有这幅画。我给你摘抄了几首诗集中的好诗，其意境庄重肃穆而又悲惨凄凉。

弟弟，我还要说的是，我们的叔叔科尔和特斯蒂格先生来伦敦了，但他们上周六就离开了。我认为，他们去看的这些宫殿和他们的生活毫无关系，还不如来我住的地方来瞧瞧。我相信，我已经不是别人心中以前的我了，因为光阴和阅历改变了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