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四处奔走,玩弄庸官兵痞于股掌(4)
沈万三一句话也不说,静静的观察着,陈直道:“要什么姑娘,还不到时候,爷是来请客人的,等客人来了再说。你先去忙吧,等要的时候我叫你。”
那老妇人又笑了笑,就带着小姑娘退了出去。
陈直看沈万三有些懵懵懂懂,就告诉他,这娼寮是地方上一个老妇人开的,姑娘们有的是买来的,有的就是近邻远亲,管客人一律叫“阿爹”。
过了没多久,沈万三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陈直笑道:“来了,我去看看。”说完,就走出去,果然,一到外面就看到一群兵勇正大摇大摆的走进来。陈直走上两步,说道:“谁是郑六发?”紧随其后跟出来的沈万三,觉得陈直说话太直,也太不客气。
那几个兵痞看陈直气度不凡,衣装也不像是寻常人,就没有耍横,一人道:“你是什么人?找我们郑六爷有什么事儿?”沈万三看那兵勇一副无赖的样子,还真害怕会起冲突,心里开始思谋如果闹起来应该怎么办。
陈直道:“我是陈直,管武备库的,你去把他叫来,就说我有要紧的事情对他说。”那兵痞歪眉斜眼地看着他,道:“你是武备库的?我怎么知道你是干啥的?叫来了郑六爷再骂我一顿可怎么好?”陈直对沈万三道:“给他点跑腿钱。”
沈万三心想:“陈直抠门抠到家了,连这点银子也不舍得出。”一边掏银子,一边走过去,交给那兵痞二两银子,一句话也没说。那兵痞拿了银子,在手里掂了掂,笑道:“哥们儿几个,今儿我请客。”说完,就去找郑六发了。
陈直和沈万三等了没多久,就看到一个身材瘦小的兵汉走进来,站在院子里轻声问:“是谁要找我?”陈直也不站起来,坐在屋里大声回答道:“是我,老郑这边说话。”那郑六发站在院子里,看了陈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走进屋里,自己找了一个地方坐下,然后端起桌子上的茶水喝了一口,自顾自的道:“是不是为了陆德源的事儿?我估摸着也就这几天,就会有人来走我的门路,看来我猜的不错。”
陈直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小小的百夫长居然水这么深,就道:“不错,我们是为了陆德源的事情……”沈万三善于察言观色,看出这个郑六发不简单,不能任由陈直这个大炮筒子来对付,必须自己出面,他抢着道:“郑爷好心性,也知道陆德源是冤枉的吧?我就说,普天下还是好人多。”边说,边给郑六发到了茶。
郑六发喝了一口,说道:“咱不是什么好人,也不知道你说的啥‘好心性’是骂咱,还是夸咱,咱就知道一样东西,陆德源坏了规矩,坏了规矩就得治他。”沈万三笑道:“那是,陆德源是坏了规矩,但是没有做违法的事儿,您说是不是?要不,我们也不会来找您了。您先说,他到底是怎么坏规矩了,让郑六爷受了什么损害,一应损费我来承担。”说完,默想了一遍,觉得自己的话没有错处,说的还算可以,唯一不好的就是称呼他做“郑六爷”。如果郑六发不是行六,似乎会让他不高兴。沈万三仔细注意着他的表情,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才稍觉放心。
郑六发紧接着道:“你这么懂事儿那就好办了,这个陆德源太抠,咱军行里都有一个规矩,凡是想往军营里进东西的,都要缴纳‘过目钱’,许多兄弟就指着这份银子过活呢。他陆德源倒好,银子一份没给罢了,自个儿的东西还不干不净的,我跟他把规矩讲明白了,他还不哼不哈的给我装蒜!这回好了,管他在大牢里,治他的罪,他就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
在沈万三的追问下,那郑六发才慢慢叙说了事情的经过。原来在军营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是给军营里供应军需的,都要给负责检验的军卒一定的好处,而陆德源偏偏没有给,这当然让靠压榨油水过活的郑六发不高兴。最要命的是,郑六发发现陆德源的东西有“武备库存发”的字样,这就了不得了,如果是已经入库的东西,分发军营应该是由武备库的人来做,怎么他一个商人会有这种东西?那自然是来路不明了,郑六发正好借这个机会,把陆德源给告了。
事后他就猜到,陆德源过了几日就会派人来找他求饶,而且他也做了到时候狠狠敲诈一笔的准备。
听沈万三说的很上道,他心里就更加有底了,伸出了两根手指摇了摇,道:“得这个数,没这个数那姓陆的我不管。”陈直大声道:“你还真敢要,要二百两啊!”郑六发笑了笑,道:“这位爷太看得起我了,怎么就值二百两?我说的是两千两。两千两买条命不贵,你们不舍得花钱,那就让那个姓陆的死吧,我反正没什么损失。我还明白告诉你们,这两千两就是我讹诈你们的,有种去告我吧。”他知道,只要自己不改口,那陆德源必定难以幸免,所以大胆的要价。
陈直气得跳起来,沈万三赶紧拦住他,转头对郑六发道:“既然郑爷都开口了,两千两就两千两。”他觉得反正是陆德源出钱,只要能把他救出来,花些银子也是应该。最重要的是,他心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多少有点奇怪的想法,把这个想法实现可能需要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百夫长,如果自己为了一点银子和他争执会破坏双方的关系,太不值得了。
郑六发没想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爽快,说道:“那成,银子拿出来,我拿了银子立马去申告。”然后就说了他的具体行动,他拿到银子之后,就谎称,验看有误,陆德源那批物资不是武备库里的“禁物”。
“我只能做到这步,至于主审的官员,你们打点通了没有?如果不通,事情还是不好办。”郑六发道。曾维良那里已经说好,这个自然不用担心,沈万三道:“郑爷放心,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儿,别的就不用操心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沈万三就写了一封亲笔信,要沈贵带着郭如意马上去高邮,把信交给石谷泰,一再叮嘱一定要交给他本人。沈贵有些不解,道:“三哥,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再说,就是送一封信,用不着我亲自去吧?郭如意带着两个伙计去也一样。”
沈万三脸一沉,语带不快的道:“你以为我这信是写着玩的?没有重大的事情,我能让你去?不用多说,让你去自然有道理。”沈贵就不敢多说,在那个长兄如父的时代里,沈万三在沈贵心里的形象本来就很高大,又加上沈万三的精明让他很敬佩,所以更加的害怕这个三哥。
等沈贵带着郭如意走后,沈万三忽然想回家看看,听说褚嫣然生了之后,他还没有回过家,似乎稍显无情,但是,转念一想,现在大战在即,自己的事情也在紧要关头,不应该为了私情坏了事业,才强行忍住。
他把冯掌柜叫进来,说道:“老掌柜,你跟我去趟城外,有点事儿。”冯掌柜道:“东家有什么紧要的事儿?四爷刚刚出去办事了,我再一走,柜上没人照应……”沈万三打断他道:“我自然有要紧事,柜上有几个伙计盯着足够了。哦,你再去找一下乌兰先生,约他明天和我见面,就说我有紧要的大事。”冯掌柜深知东家不愿意说的事情千万不可多问,就赶忙照着去做了。
沈万三此时心里是又紧张又兴奋,他正在酝酿一个巨大的计划,如果这个计划成功,那自己的事业将会迈上一个新的台阶,但是如果计划失败,自己这几年来的奋斗也许将化为乌有。他犹豫不决,不知道要不要做这件事,转身从桌子上捉起笔来,写了几个大大的“赌”字。要不要赌一次呢?